白雪的计划还算成功。
谢成泷落在谢落的手中, 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
和预料中的一样,抓住谢成泷简单,难的是怎么全身而退。
谢成泷美其名曰是祭祖, 虽然带的人不多,但也难缠。
谢落带着谢成泷这个拖油瓶钻进山林中, 一边跑的狼狈, 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来了那么多人, 你就不打算让东宫也派些人过来帮忙吗!”
为了避人耳目,谢落无法一下子将他所有手下暴露。人手不足的情况下, 只能让几个已经身份泄露的手下在温泉会所拦住谢成泷的人拖延时间。
他们则趁机把谢成泷带走。
白雪抱着拿到手的新鲜文件在前面开路,一边辨别方向一边冷静地回答他:
“你也不想想我们干的是什么事情,还想指望找人同流合污吗!赶紧跑, 待会儿把人丢到局子里立刻撤!你千万别忘了,过后把他害你父母的证据补上。”
提及父母仇恨,谢落冷冷发笑,狠狠扯了一下还被堵着嘴的谢成泷,“放心,这种事情,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原本是没打算今天就把人送进去的, 但是白雪看原著了解到的信息再配合谢落搜集到的信息, 不送进去都对不起他们的良心。
他们都南谢家的根部腐败不堪,不经过改、革根本不可能重获新生。
——
会所那边的人拦不了多久。
他们还没有跑下山,就听到身后有不少呼喊叫唤声。
叫的都是谢成泷。
白雪和谢落相视一眼,默契的决定兵分两头, 在局子门口汇合。
奔跑中,她时刻注意手中的文件是否有遗落,以及兜里的手机有没有掉。
那是她最后的保命符,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不想麻烦宫凌。
原则底线这种东西,只有自己去维护才生效,别人帮忙的话,哪里还有意义。
进入山下主干道,只要顺着主干道往前跑,就能到局子门口。
确定四周没有人埋伏,白雪沿着主干路的树林边缘,疯狂奔跑。
却在远远能看到局子的旗帜时,被拦住。
急速刹车的车队将她团团包围,其中一辆车车门打开,一名捆绑着双手的女人被推下车。
——林小小?
这怎么又和女主扯上关系了?
原本还可以逃跑的白雪,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无语的望着大路上两眼含泪哭得十分凄惨的林小小。
一见到白雪,林小小立即哭喊了起来:“学姐!你快走!他们要用我来威胁你!”
白雪:“……”
倒也不必喊得那么大声。
林小小还试图逃跑,可惜没跑出几步,就被后面追过来的黑衣男人抓住,手法狠厉,毫无怜香惜玉可言。
来者不善。
是谢成泷的人?还是……
白雪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重要文件,大脑迅速运作,如何成功带林小小脱离困境。
然而——
又一辆车车门打开,身着深蓝色西服马甲、胸口还佩戴着白色饰巾的中年男人动作从容的从车上下来。
谢无赦。
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
“白雪学姐!你别管我,快走!”林小小被压制住,还不忘紧张地担心起白雪。
走?
往哪里走?
还需要走吗?
被林小小的喊声提醒,其余车辆下车的数十米黑衣保镖立即倾巢出动,眨眼便将这片主干路区域包围住。
腰间还配了木仓。
光天化日,明目张胆。
眼下这种情形,别说是走,没有当场出人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白雪冷笑,长期压抑在心底下的恨意正燃烧起熊熊火焰,企图烧灭她所有的理智。
不。
那可不行。
怎么能出人命。
她是有底线的人,重活一世,怎么能让自己重新沦陷在上辈子的枷锁之中。
白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分析此时的形势。
谢无赦以绑架来要挟,在她预料之中,但绑架林小小这点却又出乎意料。
……幸好不是宫凌,也不是韩蓦他们。
白雪松了一口气,又唾弃有这种想法的自己,集中精神,应对开始朝她走来的男人。
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佩戴墨镜,手夹雪茄,伪装成风度翩翩的绅士,企图掩盖他肮脏的躯体与污垢的灵魂。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厌恶,第一时间往后退,生怕再靠近一些,就会被可怕的病毒污染。
谢无赦见状,脚步停止,将手中的雪茄点了点,开口时浑厚的男中音里充满纵容与无奈,“雪儿,你后面就是荆棘丛,别往后退,我不过去了。”
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为他的话而缓和了几分。
已经紧张到脸色发白的林小小,此时满脸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气势可怕的男人一开口竟然是这种……说不清的熟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亲密的口吻。
更没想到的是,白雪竟然还用厌恶的语气,说:
“改口,少恶心人。”
这两个人绝对有猫腻!林小小瞪大双眼,视线控制不住来回在两人身上移动。
“……好,白雪。”男人一派宠溺纵容的样子,脸上也浮起笑容,他一边摘下墨镜别再西装上衣左胸口袋内,一边温柔开口:
“我只是想邀请你一起吃晚餐,你的朋友也在,并没有恶意。”
白雪一阵生理反胃,她忍住干呕的冲动,冷笑:“只是吃晚餐?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谢无赦笑意加深,为他们彼此的相互了解而感到十分愉快。
“听说你刚回国不久,还没有落脚之处。我在都南城和京都城分别为你购买了几套房产,最新季节的衣服配饰都按你的喜好购置。别墅的装修风格也用了你的喜好布置,你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又是这恶心到极点的熟悉的包、养套路。
他用这种套路祸害了多少人?
现在竟然还妄图用这种方法祸害她?
白雪甚至没控制住自己,当场笑了出来。
她忽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公路上的安静。
笑声清脆悦耳,但时间一长,莫名多了几分诡异。特别是在山腰公路这种空旷的地方,声音一大,回声阵阵,越发渗人。
林小小满头雾水,甚至被她的笑声吓到,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谢无赦脸色微变,见她仍没有收敛,出声警告,“白雪,你笑什么。”
白雪笑够了,才缓缓停下来,面无表情,冷睨着他,毫不留情的嘲讽:“谢无赦,你看清楚,我是谁,用得着你给我买房吗?”
“不用我的,你还想用谁的?!”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伪装绅士的脸忽然扭曲狰狞起来,“东宫那个毛头小子吗!”
白雪心头一紧,原本要放飞自我的思绪立即收拢,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启嘲讽模式,“是啊,东宫多好啊,身强体壮,可以满足我所有的需求,最重要的是,他年轻漂亮啊!可不比你这种恶心玩意儿强吗!”
“白雪!!”
这是挑战他男人的尊严!
谢无赦被激怒得头胀欲裂,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仿佛被厉鬼附、身。
林小小都被吓得闭上眼,连附近的保镖身形都动了动。
白雪呼吸放浅,在心中默念着:三,二,一……
“不。”
仿佛变脸戏法一般,谢无赦狰狞的面容收放自如。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骗得了我么。你和东宫根本没有可能,你只是想像以前一样,找人牵制于我而已。你越在意的人,你就越不敢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比如说,到现在你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林小姐。”
——感谢宫凌那个狗男人不讲道理、还甩不掉的霸道性格!给谢无赦制造出这美丽的误会。
白雪闭上眼,暗中松了一口气。
“白雪,没有用的。”谢无赦胜券在握的笑了笑,“这里可是我的天下。”
他手夹雪茄吸了一口,眄视指使地继续说:
“属于我的商业强国已经出现,不久的将来,我谢无赦的名字会遍布全国。”
雪茄被丢在地上。
黑到发亮的皮鞋毫不留情的踩上去,碾压。
与此同时,朝她伸出手。
“白雪,到我身边来,我的国度、权利、财富将与你共享,直到永远!”
这么直白动人的宣言,被风呼啸而过,留下阵阵回响。
原本恐惧不安的林小小都忍不住睁开眼睛,瞳孔震惊,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中年男人竟然对美好的白雪有这种念头……
更没想到的是——
白雪忽然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干呕。
呕了一次,又呕了一次。
林小小:“?”
这种时候,一般女人听到这么浪漫的宣言告白,不应该是感动或者……拒绝吗?
为什么是……呕吐?
更让林小小预料不到的,还有谢无赦的反应。
一般看到有人呕吐,不应该是上前询问是否身体不舒服,然而谢无赦却是……
“你有了?!”
可怕狰狞的面目再次出现,这次还多了滔天怒气,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毒,仿佛抓到了出轨的妻子,恨不得当场将人撕碎。
“是谁的!!”
林小小:“?”
白雪:“……”
腻了。
白雪咽下胃里的反酸感,放下捂嘴的手,从容冷静地反问:“除了东宫,你觉得孩子的父亲还能是谁?”
“白雪,我奉劝你听话,别企图惹怒我!!”
谢无赦脸上的狰狞还没有收起来,直接抬手叫来属下,怒声下令:
“立即安排医生手术,这个孽种该死!!”
被叫的下属宛如机器人,点头应承:“是!先生!”
孽种……该死?
这是什么话?!
刚刚压下去的灼心胃酸再一次涌上喉咙,瞬间激发去强烈的愤怒,彻底将白雪的理智燃烧干净。
这种恶心玩意儿凭什么还留在人间?
就应该一枪毙了啊!
白雪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距离最近的保镖身上。
把木仓夺过来就好了。
她有练过击发瞄准,也有打过气木仓,不能说百发百中,但十发子弹打死一个谢无赦总能做到!
只要把木仓拿到手。
杀了他。
杀了魔鬼——
“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能伤害学姐!孩子也是无辜的啊!”
尖锐的女声在空谷中回响,也惊醒了白雪。
不行。
她艰难的将视线从不远处的木仓上收回来。
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
演员白雪是好人。
素人白雪也是好人。
好人怎么能杀人呢?
就算要杀恶人,也应该光明正大的杀,留给律法合理的杀。
让律法裁决恶人、公之于众,才大快人心。
是了。
恶人应当诛,但不应脏了自己的手。
白雪深深呼吸吐气,费尽浑身的力气才将心头那股冲动压制下去。
那边,因为林小小忽然激起的挣扎,场面混乱了一瞬。
谢无赦被林小小的尖叫激怒,黑着脸抬手示意一下,立即有保镖上前,将林小小打晕。
白雪心往下沉,形势对她十分不利。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她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可如今还要加一个昏迷的林小小,只怕是要干一场硬仗……
也不知道谢落那边怎么样了。
或者……
她忍不住手指碰了碰兜里的手机轮廓。
还是不行啊。
谢无赦还误会着她和宫凌没有关系,现在还不是暴露宫凌的时候。
那就硬碰硬,看谁比谁狠心。
白雪发了狠,那边的谢无赦也是。
他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露出恶狼的真面目。
“白雪,老实跟我回去,否则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下场,就怪不得我了!”
负责打晕林小小的黑衣保镖闻言,立即将林小小拎起来,单手放在了她衣领上,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当场将那薄薄的t恤衣领撕碎。
白雪脸色微变,“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黑衣保镖不为所动。
谢无赦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拍拍手。
那名黑衣保镖立即放手,放任林小小软倒滑落在地上。
“这是我的诚意,白雪。”
说着,谢无赦退开一步,露出身后正对着的敞开的车门,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要她老实跟他走,林小小就会被这样丢在大路上。
白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可以跟你走,但在跟你走之前,我要跟你谈谈。”
谢无赦满意微笑,“好!”
又示意她上车谈。
白雪冷笑,“让我和你呆在同一个密闭空间,是想让我当场死吗!”
谢无赦脸色微变,又披上绅士的皮囊,耐心十足的问:“你想怎么谈,都依你。”
仿佛刚刚那个开口就要人命的恶魔不是他一样。
她忍着干呕,视线在四周晃了晃,最后停留沿山围栏的拐角处,心下有了主意。
“就在这附近随便走走。”
谢无赦眯了眯眼,没有立即同意,而是将她由上到下打量一遍,权衡她的目的。
她轻蔑一笑,“怎么,那么多人难道还看不住我吗?”
谢无赦面色一沉,“好。”
明知道是激将法,但狂妄如他,怎么可能会反驳。
白雪先走在前面。
沿着山中道路的铁栏杆,拼着上辈子的演技,一边佯装看山下的风景,一边精神恍惚。
白雪问:“是我认识的那个谢无赦吗?”
身后传来愉悦的男中音,“是我,雪儿。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还能再见到你。”
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啊可是。
白雪忍住厌恶,又问:“我是因为猝死才来到这里,你呢?你又因为什么?”
身后没有第一时间传来回答,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谢无赦难掩痛苦的说:
“他们把你抢走了,我……抢不回来,出了车祸。”
白雪顿时停下脚步,回头,难掩惊讶:“他们?谁?”
“不清楚。”谢无赦脸色难看,一副想起了不好记忆一样,痛苦的同时更多的是怨毒,“那些人突然冒出来,为了将你夺走,设计我出车祸,他们该死!”
白雪无视他逻辑混乱的话,总结:“你的意思是,我死后,有一群人忽然冒出来,把我的尸体抢走了?”
“是。那些人行为诡异,将你抢走后转眼就消失。”
想到什么,谢无赦眼中的怨毒退尽,温柔无比的笑了,说:
“在这个世界带记忆重生后,我终日痛苦,恨不得死了去天堂找你。但——现在看到你,我才忽然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们就该天生一对,你看,我们是那么的有缘分。”
那你可自作多情了,天堂不收你,我更恨不得亲手将你送入十八层地狱。
白雪心中冷笑,思绪又忍不住回到那群抢走她身体的神秘人身上。
如果谢无赦说的是真的,那么究竟是什么人,会抢走她的尸体?
难道是……riki20,或者更准确的来说,那个所谓的京市恭王府附属实验室?
可他们有什么目的?
究竟想要她的尸体做什么,又想让她在这个剧情世界中怎么做?
谜团越来越大,白雪甚至有些怀疑,她当初的猝死,真的是因为转场太累……而不是人为?
她的身体一向健康,没什么大病小痛,结局却是猝死……
“白雪,我真的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这一次,我发誓绝不再逼你,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余生照顾你吗?”
谢无赦的话让白雪猛地回过神来,她抬头,无所畏惧地对上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片刻,也跟着笑了。
“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但我还是那句话,我父母当年入狱的真相,什么时候查清楚,我就什么时候给你这个机会。”
谢无赦脸色微变,隐藏着一丝僵硬,“我们已经重头开始了不是吗,你这辈子的父母对你并不友好。你何必还揪住上辈子的事情不放?”
“人么,不就是坚持着一两个打不倒的信仰才能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活着吗?不巧,我的信仰就是查清楚我上辈子父母入狱的真相!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害我上辈子都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正是为了查明这个真相,在明知道谢无赦对她有恶心意图的情况下,她还要虚与委蛇,平衡公司与谢无赦之间的掣肘关系。
她父母入狱的真相,除了官方公布的线索,再无其他,无从下手。
谢无赦知道她这个想法后,一直用知道真相这个诱惑试图牵制她。
只可惜,直到猝死,她也没等来谢无赦口中的所谓真相。
但既然已经到了新的世界,新的起点,他这回总该说了吧?
“白雪——”
“谢无赦,我不明白,这是全新的生活,不是吗?就算我知道我父母入狱的真相,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可你为什么不肯说?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肯告诉我?还是说……”
白雪故意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愤怒道:
“还是说从头到尾你都不知道我父母入狱的真相,你只是单纯的想骗我而已?!”
“不是的,白雪,你别生气。”
谢无赦被绅士的皮囊束缚,第一时间安抚她激动的情绪,见她情绪好转,才缓缓张开獠牙,露出真面目:
“告诉你真相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做我的女人。”
什么垃圾都敢说啊!白雪心下骂了一句,面上露出了走投无路的苦笑,“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狂妄自大、长期以来的优越感让一个中年成功男士自信心膨胀,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白雪,你可以放心自己交给我。我向你承诺,我的商业帝国,此生只与你共享。”
这种大饼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不可信了。白雪心下冷笑,自然不刻意地停下脚步,引回话题:
“我要听真相。”
“好。”
上辈子求之不得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刻被披露。
“你的父母确实是无辜的。”
白雪浑身一震,睁大眼睛。
“当年那批受害者大部分都是启羸娱乐的新艺人,身世清白,才艺双全。启羸娱乐为了打通圈内市场,让你的明星父母组织了那场局,叫了不少新老艺人坐镇。只是过程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那场局里下了东西,造成场面一度混乱。警、察记者赶到的时候,已经出了人命,你的父母也失去了神智。再后来……正如官方通报那样。”
——知名明星夫妇涉嫌拉皮条做生意(防),用量不甚造成三死一残,被判终生、监、禁。
“严格来说,你的父母也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启羸娱乐,以及一直紧盯着启羸娱乐、真正下东西的人。只是当年事发之后,所有证据都被消除,无法证明你父母是无辜的。再加上当时这件事情在全网引起强烈的民愤,哪怕他们也是受害者,也没有人愿意让他们再出来。”
白雪闭上眼,单手扶在铁围栏上,另一只紧紧抱住怀中的文件,脸色苍白而不自知。
如果谢无赦说的是真的,那她的父母虽然不是主谋,但也是其中导火线,死有余辜。
——这件事情没得洗。
艺人毁了就是毁了,绝不可能有洗白的机会。
白雪其实对她的父母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看似恩爱的夫妻,其实全是因为她这个意外才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婚后将她当成拖油瓶,谁都不愿意带,最后丢给了保姆助理。
他们被判刑时,白雪才七八岁大,因为是小童星,也险些被圈内封杀。才给谢无赦趁虚而入的机会,开启她悲剧的一生。
……可那终究是她的父母。
他们罪有应得在里面一辈子,白雪没有任何意见,但她不能明知道真相,还放任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她有些艰难的发问:“你知道真正下东西的人是谁?”
谢无赦神色诡异,沉默了一秒,点头,“是,我知道。”
又被她弱柳迎风的弱态吸引,眼中欲、念渐起,他伸手刚要走过去扶她,又见她起了应激的反抗,不得不收回手。
谢无赦微哂,“但你刚刚也说了,上辈子的事情已经翻篇,即便你知道了你父母入狱的真相,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你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你告诉我是谁?!”她难掩激动。
谢无赦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说:“……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有一个人知道当年那批东西的来源,如果能查到那批东西的来源购买者——”
白雪打断他的话:“谁!”
谢无赦浑浊的眼瞳闪了闪,“海市一个叫黑沈河的人,他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但传闻这个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凡和他做过生意的人他都能记住。”
白雪紧紧握住铁围栏。
黑沈河,我记住了。
你等我回去……
且等我回去!
必定血债血偿!
谢无赦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再提问,只是定定站在那里陷入自己的思绪,便自认为体贴的给足她时间自己消化。
以至于等他发现异常时——
白雪的手臂已经开始若隐若现,不过是眨眼间,手臂消失了一大截。
“白雪?!”
再不把人抓住就会彻底消失的恐慌霎时间爆发。
谢无赦怛然失色,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白雪,却在中途被尖锐的东西刺到大腿。
整条大腿一麻,直接失去支撑单膝跪下,动弹不得。
背后快速不失整齐的步伐声越来越大。
他猛地回头,就见一支庞大的保镖队伍迅速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包围住。
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随手将手中的木仓丢给属下,大步掠过谢无赦,精准无误的——
将失去意识的白雪搂在怀中,打横抱起。
“东宫?!你怎么敢!!”
自己的东西被当面抢走,谢无赦瞋目裂眦,浑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冲过去就要抓住白雪已经恢复正常的手臂——
却被男人身后闪身出来的保镖齐齐按住,被狼狈的制服在地。
男人还在往前走。
谢无赦发踊冲冠,想都不想就咆哮起来:
“把她放开!她是我的女人!白雪是我的!!来人!!人都死哪里去了!”
那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嘶吼声在山里空谷回响,久久不散。
也成功让男人停下脚步。
只见他缓缓回头,居高临下的看被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谢无赦。
宛如赏善罚恶的天神降临,俊美绝伦的脸庞,徐徐勾出一个似荒谬又似怜悯的微笑。
“谢无赦,白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她,也是我的。”
男人一字一字,杀人诛心。
“不!可!能!不!!”
凄厉的嘶吼再一次在山中回荡。
负责善后的郑浩被戳中了笑点,强忍着喉咙的一再想发出的笑声,吩咐属下将被气吐血的谢无赦押走。
但就是忍得太痛苦,整个人表情凶神恶煞、肌肉颤抖,让本来就气吐血的谢无赦,再一次吐出一口血。
——这年头竟然还真有人会被气吐血,年纪一大把,还痴心妄想吃什么天鹅肉!
嘁!
什么杂碎也敢跟我家少爷抢女人。
辣!鸡!
——
“不好!快!!”
“加大进制!不能让她这个时候清醒!”
“不行!再加大她会支撑不住!”
“不然还能怎么办,她醒了一切就晚了!”
“快快快!齐博士来了!让开 !”
“博士!博士太好了!您快点!她情绪不稳,快要醒了!”
……
混乱的声音掺杂和刺耳的电音不断在白雪头脑中响起。
她痛苦得直皱眉,恨不得把这些噪音全部驱逐出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噪音才慢慢消失。
她满意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彻底舒展眉心,又听到有个低沉暗哑的好听男声在她脑海中回荡。
“白雪!”
“白雪。”
“白雪……”
“——想死吗。”
白雪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目迷五色,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魂。
太可怕了!
那么好听的男声优为什么用那么吓人语气说话!
虽说好像是问她是不是想死,但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另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意思。
一想到那潜藏的意思,她就一阵恶寒。
“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
陌生的女声忽然响起,也让白雪回过神。
扭头看去,便看见一名穿着护士服的女士推着小车进来,她一边把门关上一边唏嘘不已道:
“医生说您早该醒了,但一直昏睡着,可怕我们大家吓坏了!这两天科室里大家都特别压抑,外卖都不敢点,夜宵也没有了。还有门口那几个保镖大哥,天啊他们更绝,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带动的,比玩具机器人还稳!”
这个小护士应该有些话痨的潜质。
白雪趁机观察自己的处境,确定是熟悉的医院vip病房,混沌的大脑才慢慢理清思绪。
她神色一怔,下意识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护士也怔了怔,甩体温计的动作停下来,“您忘了?”
“我……该记得什么?”白雪的本意是她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
但小护士显然会错意。
只见她啪的一下将体温计放回酒精盘中,一把扑向白雪身后的按铃,同时转身直冲门口。
“医生不好了!!一号vip病人失忆了!!”
白雪:“……?”
姐、姐妹儿你回来,别冲动 !!
但病房门已经被拉门,门外隐约可辨的四名黑衣保镖稳稳站着,听到小护士的话,才走出其中一名保镖。
冲白雪礼貌的点点头问候:“白小姐,您醒了。”
白雪条件反射:“啊,对,你们辛苦了。”
“多谢白小姐的关心,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辛苦。您先休息,少爷很快就到。”
说完,保镖专业又有礼貌的不带发出丝毫动静把门关上。
白雪:“……”
她捏了捏太阳穴。
所以她这是睡了多久?
谢无赦怎么样了?
她又是怎么来医院的?
为什么她没有其中的一丁点儿记忆?
以及——
她睡梦中那些嘈杂的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白雪一头雾水,直到一大群医生护士涌进来,其中还有几个略眼熟。
“白雪小姐,您醒了。”
“院长,又见面了。”
可不正是已经挂在她名下的老医院吗!
被记住名字的院长受宠若惊,亲自上阵帮她检查身体,询问情况,最后战战兢兢的总结:
“您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恭喜您,白雪小姐。”
“谢谢,辛苦你们了。”白雪礼貌微笑,趁主角还没有来,她借机提出自己的疑惑,“院长,我这是睡了多久?”
“昏迷三天。”
白雪眼皮一跳,这声音她可太耳熟了。
可不就是将她从噩梦中叫醒的男声优么!
扎推的医生护士慢慢让出一条道,身材高大颀长、气场强势的男人大步走近。
院长们自发自觉的退开,并找了正当理由告辞。
前后不过一分钟,病房里只剩下一坐一站的两人。
白雪心中忐忑,见男人还保持着站姿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犹豫着开口:“你……坐?”
“好。”
然后坐在床沿,距离她不过一个手肘的距离。
她呼吸下意识收紧,“你……我刚睡醒,有些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记忆最后停留的画面,白雪眨眨眼,胆子大了几分,“谢无赦和谢成泷怎么样了?还有小小学妹——安、安全了吗……”
后面的声音被男人过于吓人的眼神压制,细如蚊声。
男人对她认怂的样子还算满意,修长的指尖微弯,毫不留情的一个手弹打在她额头,无情嘲讽:
“跑出酒店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吗,怎么现在倒是怂了。”
额头被打疼白雪倒抽一口气,又不敢抗议,只能干笑:“那、那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男人认真考虑,点头:“是不能混为一谈。毕竟我没有某些人那么荣幸,做什么都能陪在你身边。”
白雪:“?”
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内涵谁呢!
她眨眨眼,慢半拍的揣测明意思,立即心虚到尘埃里,“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和谢落合作是因为各取所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
但她确实在整件事情中都将宫凌隔离在外,没法辩驳。
算了,摆烂吧。
白雪生无可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就说你想怎样吧!少阴阳怪气。”
男人冷笑,漆黑的眼瞳像是洒了一层灰,满是冰冷,声音也如履薄冰,质问她:
“肚子里的孩子谁的。”
白雪:“……?”
什么玩意儿!
她惊恐万状,想都不想就捂住肚子,“谁的孩子?!”
说完又觉得不对,改口:
“你说谁怀孕了!!”
还是觉得不对。
“你搁这儿诬陷谁怀孕呢!”
这次终于对了,底气也回来了。
白雪气呼呼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理直气壮道:
“宫凌,你是不是脑子有坑,谁家少女……能怀孕啊!再说我就睡了几天?三天!就睡了三天!三天能怀孕?就算怀孕,现在能查得出来吗!”
任哪个少女平白无故被喜欢的人诬陷怀孕都不能忍,白雪觉得自己没抡起巴掌往上凑就已经很留情面——
巴掌被带着暖意的大手握住。
面容俊美无俦的男人缓缓与她十指相扣,刚刚冷若冰霜的模样消失不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白雪:“!!!!”
白雪她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大惊失色、惊恐万状……
她两眼一翻,差点儿没一口气过去。
最后被男人忽然低低发出来的笑声救了回来。
知道自己被骗了的白雪,气成河豚,想都不想挣开男人的手,抬起双手扑过去。
掐住男人的脖子,大骂:
“狗男人我杀了你竟然骗我!!”
光明正大被骂狗男人的堂堂东宫太子已经习以为常,精准无误的掐住自投罗网的女人的纤腰,往怀里按。
拍拍她圆滚滚的后脑勺,低笑:
“孩子的父亲是我,你也就这句话说对了。”
被抱了个满怀的白雪刚想挣扎,闻言愣住,“什么……说对了?”
“嗯,说对了。”男人放开她后脑勺,大手向下,轻轻覆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霸道又强势的启口:
“这里孕育的孩子,都只能是我的种。”
白雪:“……”
她爆红了脸。
恼羞成怒地拍开男人的大手,大写的无语。
“你究竟还要抓住这个话题借题发挥多久,搞得我真怀孕了一样!”
话音一顿,她微眯着眼睛,抬头斜睨着明显心情不错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说了这话……你听到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白雪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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