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灰布小帽的家丁随着黄杨进了花厅,在苏城面前站定,态度恭敬。
“小的见过公爷,我家侯爷卧病在床,派小的来请公爷去见最后一面。”
苏城闻言一愣,陈懋虽然年纪颇大,但按着史料记载,他应该还有几年好活,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苏城起身,吩咐着说了: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陈懋一生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实打实的靠自己打出来的爵位,临到老了,虽然因为靠拢太上皇,被皇上申斥了几次,但终究没有做的太过。
苏城出了花厅,吩咐张勇备马,前往宁阳侯府一行。
宁阳侯府一片安静,门口的家丁见到苏城的战马,立即跪下磕头请安,恭恭敬敬的把苏城请了进去。
院子里也是一片安静,偶尔有家丁或者女使走过,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点声音。
陈懋三子陈晟在内院门口恭迎苏城,亲自领着苏城进了内院,到了陈懋的卧房。
卧房内围满了人,陈懋有六子一女,除了已故的,其余尽皆围在周围,最外围的女子看到苏城,立即向苏城行礼:
“见过公爷。”
内里的陈家人立即转过身来,向苏城见礼。
苏城一一还礼,示意大家免礼,在陈晟的引领下,进了内间,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懋。
陈懋形容枯槁,脸色蜡黄,他用枯瘦如柴的手拉着苏城,有气无力的说着:
“懋将死,有言请托公爷,望公爷能够允准。”
说着,陈懋的目光扫过一旁的陈晟陈瑛几个儿子。
陈晟起身,将几个弟弟领了出去,脸颊上虽有悲戚,但行动上却是有条不紊。
看众人都出去了,陈懋继续说着了:
“公爷,我陈懋一生,纵横南北,镇甘肃,镇宁夏,平福建民乱,屡立战功,得爵宁阳侯,此生无憾。”
“然余子皆庸碌,长子陈昭,英年早逝,二子福宁,早年殁于王事,三子陈晟,尚还有些才干,其余诸子,不但庸碌无为,而且还多有纨绔之举。”
”我死之后,必是四子陈润袭爵,然陈润沉溺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体,说句让公爷见笑的话,若是我晚死几年,说不定他都袭不了爵。“
苏城拍了拍陈懋老皮皴裂的手臂:
“好,我去找陛下,免了陈晟的罪责,令他袭爵。”
陈懋闻言激动极了,原以为要费尽心思交换的成果,没想到就这样到手了!激动之下的陈懋就要起身,向苏城行礼,被苏城按了下去。
老头喘了几口粗气,声音虚弱:
“公爷如此大方,我陈懋也不能小气了,勋贵之中,划分为三派,以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为首的靖难派,以丰城侯、成安侯为首的投降派,以公爷您为首的郕王一派。”
“公爷您势大,其余两排勋贵正在合谋同流,若不是李侯还在,能弹压投降一派,怕是现在两派已经合流了。”
“这是一封勋贵的密谋信,事关皇城,公爷您回去了再拆开看。”
苏城闻言拍了拍陈懋的手臂:
“陈侯多休息,这消息我收到了,多谢陈侯。以后府内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陈侯可让子嗣来寻我,若是能解决的,我一定尽力。”
陈懋激动的握了握苏城的手。
苏城出了内间,叫住了陈晟,看着陈润几个子弟进了内间,才低声说了:
“汝父请我为汝脱罪,以继侯爵之位,汝知晓就好,不要与兄弟言。”
陈晟激动的看着苏城,跪地磕了个头:
“公爷以后但又所命,晟无不遵从。”
苏城将陈晟扶起,笑着说了:
“以后只要不跟我作对,就算是兑现今日之言了。”
感激涕零的陈晟将苏城送出了侯府,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苏城回府歇息,数日安排,将支持太上皇的勋贵,大半给压了下去,宁阳侯陈懋将死,一俟陈晟继位,宁阳侯就彻底变成自己这一方的勋贵。
将一封信送入了宫内,苏城就休息了几日。
朝堂上吵的沸反盈天,关于苏城擅杀勋贵的参劾更是此起彼伏,幸亏苏城这几日没出门,若是出门,众人对他指指点点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
第十日,天空开始飘雪,一年终最后的日子终于要到了。
苏城正裹着棉袍看雪,身上披着雪花的陶成进来禀报:
“锦衣卫指挥使卢忠求见公爷。”
扑面的冷气让苏城打了个哆嗦,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吩咐陶成把人领进来。
卢忠披着一身雪花进了花厅,扑打着身上的雪花,卢忠高声说了:
“这雪真大啊,公爷,这样下下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被冻饿而死啊。”
苏城愕然看了说话的卢忠一眼,这是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应该说的话吗,你跟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警告我快要被冻饿而死了。
见到苏城的表情,卢忠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急忙向苏城解释着说了:
“公爷见谅,下官说错话了,实在是这几日上审讯那些个老太监,在牢内呆的时间长了,多见了几个被冻饿而死的,心有所感,一时激动,说错了话。”
苏城摆了摆手:
“卢大人今日来寻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卢忠见苏城连让自己坐的意思都没有,心中顿时就忐忑起来了:
“公爷,对王瑶跟阮浪的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不出公爷所料,两人什么都不肯说,虽然那些个老太监怕死,说了不少东西,也牵连出不少宫内的太上皇暗子,但最大的鱼终究没有揪出来。”
苏城闻言明白过来,卢忠这是审不动了,向自己求救来了。
“不用审了,再审讯下去,两人也不会说的,你把审讯的结果呈给陛下,陛下交给东厂去办,自然能把牵涉到的人抓的干干净净。”
“至于阮浪与王瑶,我建议你可以把人放了,废了那一身功夫,把他们丢出去,说不定他们还会回来寻你。”
卢忠若有所思,不过还是依着苏城的话说了:
“下官回去就办,这俩人一直不招供,再留下去,也是个鸡肋。”
卢忠去了。
身上伤势好的七七八八的任遥裹着披风进来,怂恿着苏城说了:
“爷,您有日子没去兵部了,您去兵部转转吧,这有些部务,您若不去,他们处置的不好了,影响兄弟们的好处,就不大好了。”
脸上还裹着纱布的胡同也怂恿着苏城:
“对啊对啊,公爷,这马上要年底了,该当发下年节的赏格了,您若是不去盯着点,弟兄们发的少了,到时候再来找你,岂不是让您多麻烦了。”
苏城想了想:
“是哈,年底了,需要犒劳你们一下了。”
任遥跟胡同一脸惊喜,包括旁边的黄杨跟陶成,都是喜滋滋的看着苏城。
“那就去依翠楼听曲吧。”
苏城大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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