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
受邀前来喝四公主满月酒的内外命妇都先往东配殿‘葆中殿’去用茶。
觉尔察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与人寒暄都带着极正当的喜意。
以往入宫探望女儿,都是觉尔察氏自个儿入宫。但这次是满月酒,就不只觉尔察氏, 婆母齐佳氏也入宫来。老夫人辈分高,是今日满月宴主角之一信嫔娘娘的祖母, 许多进门的命妇, 都会先问好一声道两句恭喜。
同族或是亲眷就坐在近处说起话来。
来喝满月酒,说的就都是育儿话。
十三、十四两位福晋在宫里来往太熟了,到的就晚些,进门见到觉尔察氏婆媳俩人就过这边来打招呼, 十四福晋更是直接唠起了家常:“老夫人近来身子如何?夜里胃疼的老毛病可好些了吗?”
可见熟络。
十三福晋则就着跟觉尔察氏寒暄,避开人声鼎沸轻声道:“我听我们家爷说,朝上正在议观保大人的爵位。”
觉尔察氏当然上心:这满朝文武用心当场,固然是忠君爱国,但谁不盼着有功得爵升官?且爵位跟官位又不同了, 是能传给子孙的。
观保离京两载, 治水有功,爵位自是要往上动一动。
据观保自己算着是能升一大等,应当有三等伯爵这样子。然而他回京的巧, 正好女儿诞下公主,兼之他又是明显黑瘦了回来的, 皇上肯定在情感上更感动一点, 于是大胆推测了下, 自己可能会得个二等伯爵。
然而十三福晋轻声道:“听我们爷说, 皇上定的是一等伯。”
觉尔察氏好悬没露出诧异来:这是不是有点高了?
她刚想再托情问十三福晋些细节,就有宫人前来宣宴席将开,宫中已有主位娘娘到了, 请诸位夫人也入正殿稍候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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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配殿到重华宫正殿,内外命妇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更有秩序的等罢了。
太后这样身份高贵的主持人,一定会卡点到的。
宫中其余嫔妃倒是先到了——如今齐妃在圆明园奉旨‘照看’虚弱的年嫔,宫中只有熹妃和裕妃,两人坐在最上首,与各位宗亲夫人及诰命们寒暄。
进正殿后,就不那么自由了,各自按宫女指引坐下,觉尔察氏跟十三福晋被隔开来,没法交流,还有些遗憾。
然很快,她的遗憾就变成了警惕。
只听一命妇忽然出声道:“熹妃裕妃两位娘娘都先到了,倒是信嫔娘娘还未到呢?可见这是公主的满月宴,信嫔娘娘自然要贵重些了。”
其实信嫔晚一点过来,原是人人默认的:毕竟信嫔不是自己来,还要带着刚满月的女儿一起来,自然要到的稍微晚一点,也免得公主一直在陌生人群里呆着,或是受了风或是受了惊吓的。
且宴席主角晚点到也是宫里的潜规则。
但被人当众点破这种潜规则,还用这种‘哦,果然高贵了,别人果然都不如信嫔’这样阴阳怪气语气一说,氛围顿时就怪了起来。
觉尔察氏认清说话的人就烦:说话的吴夫人其夫君正是前任治河总督,因有些河道上的坏账才被皇上夺了治河总督的位置,只好守着家里原有的爵位撑架子,权势大不如前,因此,这两年吴氏在宫外各种社交场合见了觉尔察氏,都要呛两句。
谁能想到,这回直接进宫来呛人来了,还直接在满月宴上挑事。
觉尔察氏心里给吴氏刀刻斧凿般记了一笔仇:之前观保在治河任上,觉尔察氏顾忌着夫君名声,不好直怼前任治河总督的夫人。这会子观保可都圆满完成任务归京了,觉尔察氏决定下回见了吴氏,一定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电光火石间记了仇后,觉尔察氏还是先将注意力挪回到现在,想着怎么帮女儿抹平这个场合。她心里倒有许多替女儿分辨的话,但正因她是生母,反而不好开口了。
好在瓜尔佳氏亲眷多,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两位重量级人物也在,都可以出面解一解场子。
然而所有要救场的人,都不如本人变成被拉踩对象的裕妃开口快。
裕妃可是不做垫脚石的人!她直接就转向吴夫人,显然还不认识这位是谁,直接就道:“这位夫人倒说的好笑。这原就是公主的满月宴,信嫔母女不贵重,难道你贵重啊?怎么早到这会儿给你委屈着了?”
吴夫人给噎的极不忿,想要说话分辨,就听旁边熹妃也缓缓开口道:“公主年幼,信嫔是奉太后娘娘旨意晚到些,凡事以公主为要。吴夫人想是外命妇,不知宫中事。”
比起裕妃的犀利,熹妃这种直接把太后抬出来的举动,倒是让吴夫人嗫喏,不做声起来。
觉尔察氏见吴氏不再说话挑事儿,心却只放下一半。
女儿这到的实在是晚了些,怎么回事呢?看时辰,只怕一会儿皇后娘娘也该到了,绝不能到的比皇后还晚啊,否则必有人要说信嫔生下公主后恃宠而骄。
就在觉尔察氏担心时,就听到了通传声。
“皇上驾到!信嫔娘娘到!四公主到!”
重华宫门外,姜恒听到苏培盛中气十足的通传后,其实还是怔了一下的:在永和宫,人人都直接称公主,皇上太后和她自己,都直接叫敏敏,此时骤然听到序齿,倒是很新鲜。
她是有点新鲜感的看着女儿,里头的命妇可就是极震惊了:皇上怎么来到这重华宫了?皇上不该去前头寿绥殿吗?
一时命妇们也不知该从何处见驾行礼,原本命妇们就没有见圣驾的排演!
好在苏培盛已经在安排了:“诸位福晋夫人,于殿内行礼即可。”众人才都有序立好,向着门外请安。
内外命妇皆在,皇上不会进殿内,就将姜恒送到院中。
临走前,见女儿娇娇嫩嫩一张睡颜,不由摸了摸敏敏帽子上的小虎头。大约是这一摸还是惊动了小孩子,敏敏睁开眼来。
才满月的孩子其实眼神还不太好,也基本不认人,更不会伸手要抱抱。
在姜恒看来,敏敏就是忽然醒了,转转眼睛,然后扭一扭被裹得紧紧的小身子而已。却听旁边皇上无奈道:“非要阿玛抱一抱吗?好吧。”皇上把手炉递出去,伸手接过女儿,然后继续对姜恒‘无奈’摇头:“小孩子娇气,也没有法子。总不好见她在这满语的日子哭起来的。”
姜恒:……
她明明看着女儿对这个怀抱无甚感想,很快又闭上眼睡过去了。
而皇上看到敏敏又闭上了眼睛,反而满意道:“果然朕一抱就哄好了,没有哭。”
姜恒心里默默道:皇上您开心就好。
皇上将女儿交给乳母,又对已经睡过去完全听不到也听不懂的女儿道:“好孩子,阿玛晚上再看你。”再对姜恒嘱咐:“虽是敏敏满月喜宴,但也只好少饮一杯,身子要紧。”
且说命妇们虽是在殿内行礼,但眼睛还是能看见外面院中情形的:就见皇上跟信嫔在院中说了好几句话,甚至亲手抱了抱女儿才起驾去前头寿绥殿,都不由咋舌。
觉尔察氏一整颗心都放下了:她说呢,女儿应当不是那种生了皇嗣就飘起来摆架子迟到的人。这回晚到了一点,果然是有缘故——皇上就是这缘故!
放心后就拿眼睛去扫吴夫人:方才不是话里话外挑信嫔来晚了吗?那这意思就是皇上来晚了?你要是有胆量,就等会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到了再挑一遍。
吴夫人没胆量,吴夫人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命妇们起身后,她就坐回属于自个儿的位置再不开腔,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今儿自己这几句发言,不会有人传给信嫔,信嫔不会告诉皇上。祈祷好几句后,又觉得希望不大:旁人不传话,这觉尔察氏跟自己是早有旧怨的,作为信嫔的亲娘哪有不传话的道理。
于是吴夫人心里火煎似的怨恨自己:逞口舌之快干什么啊!原想着借两妃的不满来压一压觉尔察氏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止不住在这里担心,自个儿方才的话传到御前,连累了家里丈夫儿子们的前程。
命妇们都是石青色的深色衣裳,吴氏越想越后悔,整个人脸都悔的跟衣裳相配起来。
之后太后如何进门,众人如何起身行礼,太后如何宣布开宴,整场满月宴如何热闹,吴氏都恍惚的未注意到,只是木偶一样,随着众人或是行礼或是举杯,喝下去的酒跟喝热油一般。
吴氏恍惚的没注意整场满月宴的进展,但其余内外命妇可是都注意到了。
这满月宴的规格,可不只是嫔位生女的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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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宴后,按照旧例,娘家女眷可往永和宫一坐。
“这样的满月宴,不是娘娘向太后和皇上要的吧?”
托康熙爷多子多女的缘故,命妇们入宫参加满月宴的机会实在多,也就把满月宴的规格研究的很清楚。
尤其是老夫人,年龄摆着这里,那真是从康熙爷大阿哥开始就进宫参加满月宴了。
康熙爷如今序齿的皇子公主已经数量颇丰,但其实也只占他产生的一半,幼儿夭折的,也有不少,但那些凡是过了满月也都是要摆酒的。
故而老夫人是结结实实给爱新觉罗家陪了四五十回满月宴。
那真是经验丰富,一打眼就知道这满月宴是什么规格。
皇后嫡出皇子自不必说是最尊贵的一层,之后妃位乃至贵妃位所出子女是一等,嫔主位是一等,贵人等不入主位的庶妃又是一等了,各有各的规制。
但方才四公主的满月宴,明显不是嫔位,而是照着妃位那一档走的,明眼人只看内务府送来的金器数量就看得出来。
这就跟诰命夫人朝冠上的珠子似的,几品顶几颗,是再不能错的。
故而齐佳老夫人和觉尔察氏进得门来,见除秋雪秋霜外其余宫人都退下去后,第一句话就是异口同声问:“公主的满月宴这般规格,不是娘娘向皇上特意求的吧。”
可别是第一回有孩子,太过于心疼而求得恩典。
姜恒无奈:“祖母,额娘,这满月宴是太后娘娘一手办的,我是昨儿才做完了月子,除了知道什么时辰抱着敏敏过去,旁的通不知道。”
觉尔察氏也记得太后提了这么一句。
能跟太后坐在一席上的,都是宗室里辈分高的老福晋们。觉尔察氏记得太后跟旁边坐着的恭亲王老福晋道:“福晋瞧瞧,哀家办的如何?宫中几年未有公主的满月宴了,这回正好又是正月里过年,哀家就着意添了些,大伙儿热闹些也是好的。”
齐佳老夫人耳朵有点背,就没听到太后这话。觉尔察氏虽听到了,也不甚安心,非得听姜恒说了,不是她为公主要的恩典,而是太后皇上就要这么大办,才松了口气。
齐佳老夫人也跟着舒了口气,但接下来儿媳妇说的话又让她提起了心。
时间有限,觉尔察氏直接问道:“方才十三福晋给我透了个口风,说是皇上有意给你阿玛加到一等伯爵,这事儿……也与娘娘无关吧?其实娘娘在宫里顾好自己,如今再顾好公主就是了,实不必想着拉扯家里。”
姜恒哭笑不得:“祖母和额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阿玛的爵位我都不会向皇上打听,何况是借着孩子找皇上要官要爵的。”
觉尔察氏笑道:“这不是问问才放心吗?”
之后又肃容道:“只是这一重重的殊荣,若娘娘生的是皇子,可就热的烫手了。”
姜恒安慰道:“正因敏敏是公主,皇上太后才会格外疼爱些。若是皇子便不会这样逾越了。额娘放心就是。”
要是皇子,皇上必会将其列入候选人的考量。
反而不会大张旗鼓表现出偏爱幼子,免得引起朝野动荡,让朝臣们生出歪心思来,重蹈先帝晚年的覆辙,大臣们不顾官体,钻营储君之位,只想着下注。
姜恒是相信现在皇上的。
在储君位上,必会十分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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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月十八,裕妃来永和宫探望。
“你这个月子做的好,躲开了多少麻烦!这个年过的,好悬没给我忙……坏了。”裕妃说话爽利也不太防头,差点就脱口而出给她忙死了,好在想起这是正月里,又及时拐了回来。
姜恒点头:“这是皇上登基后,正经大办的第一年,想来比前两年忙乱些。”
虽说服丧是满二十七月就正式完了,但先帝驾崩的三年内总是不好大热闹的。也就是这一年过年,才正式标志着出了‘三年孝期’。从此后康熙一朝就是历史了。年节也就恢复了以往宫廷节庆的喧腾热闹。
热闹了人就难免累,裕妃觉得自己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边抱怨过年的忙乱,裕妃边细细看姜恒:前儿公主满月宴,信嫔被所有人夸气色好,可见恢复的极好。
只是那日大宴,信嫔自是带着精致妆容的,宫中女子于妆容上都是造诣极高,哪怕熬了个通宵,也能画的红扑扑气色极好的。
那日信嫔的好气色其实做不得准。
但裕妃看着,今日信嫔只是家常打扮,发髻随意一挽,脸上几乎没有脂粉痕迹,就是真的了。
裕妃就见她当真气色上佳,脸上红敷敷的,皮肤细致的几乎连毛孔都看不到,如美玉凝脂一样。
裕妃就从吐槽过年忙歪楼到保养上:“哎,瞧瞧你这脸儿。你说我每日也都特别小心保养着这皮子了,它却偏爱闹些幺蛾子!你不知道,这秋冬天一干,小北风一吹,我脸上干的不得了,再细的粉敷上都在脸上结粒子,都不敢跟人凑近了说话;春夏倒是不那么干,但一有花粉就又红肿又痒的,还不如冬天!”
“你有孕的时候应当减了许多养颜面脂了,但怎么瞧着皮肤比原来还好呢?你现在用什么啊,要不给我一份?”
此时一个开小车的于嬷嬷路过,不由暗中摇头。
裕妃娘娘这个性子,跟十四福晋还不一样,十四福晋话爽快干练,但很能抓到重点。但裕妃娘娘就常会跑偏,明明是信嫔出月子后,第一回来探望母女俩的,却先说了一会儿过年把她累的晕头转向,接着又跑偏到保养上头去了。
哪像昨儿熹妃娘娘过来,有一句是一句的,看似聊天,却是每一句都是该说的,堂皇正大的。
先恭喜,再关怀信嫔和公主身体,另还提到了四阿哥听闻有了妹妹极喜欢,点出了自己儿子友爱弟妹的孝悌之道,最后又转回来,极诚恳地祝福信嫔:“公主很好,我们都想要个女儿才贴心呢。且先开花后结果,你年轻,将来再有个皇子也是自然的事儿。”
语气挑不出一点问题来,似乎就是打心眼里希望信嫔再有皇子似的,仿佛信嫔再有皇子,不会对她的四阿哥产生威胁一般。
于嬷嬷这种宫里熬打出来的人,都不免觉得,熹妃娘娘是个人物。
比起来,裕妃娘娘就不走正经场面流。
于嬷嬷却见自家信嫔娘娘也很投入跟裕妃聊闲篇,比跟熹妃娘娘在一块显见的要自在许多,连声让秋霜去取两种面脂。
然后认真给裕妃支招:“听裕妃姐姐这话,应当是皮肤屏障受损了,该休养生息不能一直折腾——嗯,这是西洋人书里的话。就是人这皮肤啊,跟身体是一样的,不能补过了头。姐姐常年用各种珍贵的面脂敷在脸上,说不定皮肤就跟人一样虚不受补呢。不如将繁琐的保养流程都停了,只每日用点最基础的清油或是珍珠霜,让皮肤自己缓一缓说不得就好了。”
这是姜恒前世的护肤经验。照裕妃所说,她应当是标准的干敏皮了,那脸上用太多东西,可能反而是一种负担。
裕妃倒是第一回听这个理论,想了想就道:“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哎,等出了正月不用见外人的时候,我就试试!”
姜恒拿女儿举例子:“姐姐现在的脸,应当是很敏感的,就像这小婴儿——我就从不敢对给敏敏多用东西,哪怕这冬天怕她皴了脸,也只涂一点点乳脂。”
裕妃哎呀了一声:“是啊,我是来瞧咱们四公主的,这说起闲话来都忘了。打发人去瞧瞧,公主要是醒了,我去看一眼?”
秋雪和裕妃自己带的大宫女黄杨,在旁边都忍不住笑了,黄杨大着胆子替主子解释道:“娘娘最喜欢与信嫔娘娘谈讲,每回见了都说不完的话,竟连正经事都忘了。”
裕妃也笑:“正是呢。原是来看公主的,你不知道,弘昼打出生起就没有姊妹,偏生年节下又见人旁的王府里,多是兄弟姊妹的俱全。这会子骤然听说有了自家的亲妹妹,那一顿饭兴奋的上蹿下跳,非要缠着我要来看妹妹。可那时候你还坐月子呢,哪里能让这皮猴往这儿跑。这不,我先来问问你,下回弘昼再回来用膳,我带他过来瞧瞧小公主可好?”
姜恒点头:“当然好,我也有些想弘昼了。”上回见的时候,还是弘昼来吃炸鸡的时候。
之后皇子们都跟着去了草原上,等他再回来,姜恒这边几乎就不出门了。
秋雪往后殿去瞧了,回来回禀公主还在睡着。
裕妃就坐的更稳了:“那正好咱们再聊一会儿啊。”又车轱辘回来:“哎呀这过年太累了,宗亲还好,常见着总熟悉些,就诰命夫人们,都穿一样的石青朝服一样画的雪白的脸,我每日认人真是费劲,说话还得斟酌着小心着别出错。”颇有种终于到了姜恒这里,跟熟悉人说痛快话的解脱感。
“对了,你知道年后那几位圆明园答应就要进宫了吗?”
这还是去岁过年的时候,宫中‘评优’升职,除了裕妃和姜恒这种明显升职外,还有几个编外人士入编——之前因年贵妃进言,皇上登基后也只能留在雍亲王府看园子的几个侍妾,都被封了答应。
出了先帝三周年后,就要正式进宫了。
姜恒当然知道,她人虽然困在永和宫怀孕生孩子,但耳朵可是一直支棱着。甚至因为人出不去,对外头事儿听得更关切些。
“听说这次一共进来六个答应?”
裕妃脸上洋溢着喜悦:“有意思吧,当年年氏把她们弄在雍亲王府不许人进宫也不给人位份,如今却是翻过来咯。甭管位份高低,横竖人家是得了应得的,回到这紫禁城来了,年氏自己反而去圆明园了。”
说到这儿裕妃还纳闷:“年嫔也罢了,倒是齐妃,不知道是哪里大大惹恼了皇上,竟然也奉命去圆明园‘照顾’年嫔——这不就是一起去禁足的吗?”
姜恒捧着茶盏未说话。
裕妃等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缘故的,常青既然下了注偏向永和宫,那这种‘齐妃要不利于永和宫’的要紧大情报,当然要往信嫔娘娘宫里送,也要表一表自己的功劳:正是我捉拿了中间传话的小太监,破获了一桩对娘娘不利的案件。
故而姜恒是知道齐妃为什么被关到圆明园去的。
齐妃可是想把年嫔弄出来,给自己找麻烦,是明明白白起了害人心思的。
姜恒也一直把这件事记在自己小本本上。
本质上,她绝不是一个能烧出两斤舍利子的人,反而是一个记仇的人,所以她才那么欣赏和喜欢引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是对每一个害自己的人,都拿出宽容友好的心思。那对她好的人,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齐妃这件事,姜恒是一直记得的。
有了敏敏后,更不会忘。
“今年夏天,说是会去圆明园避暑呢。”裕妃说的渴了,喝了一口奶茶,又想起了新的话题:“你是直接进宫,想来不知道,皇上极喜欢圆明园。原来在王府的时候,夏日能去园中住的时节,就一定会搬过去住。”
“如今出了先帝爷三年,皇后娘娘也提过,皇上已经在叫人提前整修洒扫圆明园了。想必今夏就能过去避暑——那里可比宫里凉快多了!”
“圆明园吗?”姜恒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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