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  你瞧着如何?有什么想添的或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管跟哀家说。”太后把内务府送了来的大征之礼的礼单并婚奁单子合上,温言问弘历。

    弘历手里也拿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单子,  此时忙从鸡翅木圆凳上起身恭敬起身回话道:“内务府一应已备齐,孙儿瞧着很好,  多谢皇玛姆费心。”

    太后摘掉看字儿用的花镜儿,  招手让弘历坐到身旁榻上来。

    弘历只敢坐半边榻,半个身子还悬着。

    孙子日益长大,  太后心里虽是一样疼爱,  但亲近数上难免少了。太后还记得皇上刚登基的时候,  弘历弘昼都是五六岁的孩子,进门还是敢脱了小靴子爬到她身后榻上来吃点心的。

    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  孩子都要成亲了。

    此时已是雍正十年夏日,钦天监算的吉日,八月初六宜大婚,  更与四阿哥和四福晋的生辰八字契合。

    熹妃也已经去圆明园‘养病’大半年了。

    不过皇子大婚的筹备,原也是皇上亲定,  之后交给内务府办,连太后和皇后也只是能在器物上提点意见,  而且还只能提质的意见,  量都是有定规的也改不得。熹妃这个生母在与不在对大婚筹备没有很大的影响。

    此时太后把弘历叫来,则是为了宽慰他:“这回赏赐乌拉那拉氏的赐物,较之你哥成婚时虽少些,  却是有缘故的。”

    弘历乖巧接话道:“孙儿明白,嫂是蒙古王公之女,满蒙联姻只是不同。”

    太后点头:“这话就见你懂事。”

    之后祖孙二人也没什么可说,弘历就告退。

    乌雅嬷嬷拿着镜匣上来替太后收眼镜,  又道:“眼见大婚在即,难得四阿哥没有跟娘娘求情,说些让熹妃娘娘出来的话。”当时阿哥可是见天儿坐在这哭求,想让太后出面劝皇上,令太后为难。

    太后却神色不明,不见多少喜色,只道:“弘历这孩子,一直是有心的。”

    乌雅嬷嬷就不提了。太后不喜欢先帝爷时的诸子夺嫡,这会子全是亲孙子就更不忍看了。

    乌雅嬷嬷就换了话题,拿着这花镜扯闲话道:“娘娘觉得近来的眼镜子如何?原先这玻璃镜都是西洋人海上运了来,或是走西域那边来的。可从今年起,贡上来的就都是京中造办衙门自个儿做的镜子。”[1]

    她还将一副棕黄色的眼镜拿了来:“娘娘不是说,这两年每到夏日出门就觉得日头刺眼的很吗?这不,咱们也有黑水晶、茶晶做的镜子,您要不现在带上出去转转?”乌雅嬷嬷看了表:“这个时辰应当是公主和六阿哥学骑马的时辰,娘娘带上这幅茶晶的镜子,出去瞧瞧?”

    宫中人都起得早,譬如阿哥去上书房后,都是凌晨四点就起床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秉烛夜读。

    这会子太阳还未彻底升起,是一天内最凉爽的时候。

    太后笑道:“也好,去看看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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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敏和六阿哥一起学骑马,还是敏敏向皇上要来的课程。

    过了今年,六阿哥就要正式搬出永和宫,住到阿哥所去了。敏敏就去磨皇上,想跟弟弟再一起学半年骑马。

    皇上面对女儿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失去原则。真就命人寻两匹最温顺的小马,让两个孩子每日清晨在校场学(玩)上一个时辰。

    姜恒对此是很支持的。

    自从六阿哥跟着顾八代去启蒙读书,姜恒总担心他眼睛累出毛病来。前段时候见儿子揉眼睛,给姜恒担心的不得了。回了皇上,从造办衙门要了一套镜片来,给儿子测了一下有没有变成近视眼。

    如今京中成立的造办衙门,与宫里负责给皇家造器物的造办处不同,是专管钻研先进制造技术的特殊部门。

    戴梓就是第一任总管大臣。

    之所以要单独设立部门,正是因为之前的官司打不清,好几部都想争这块大饼:比如兵部就觉得,火器乃造办中最要紧的一项,自然该将戴梓等人挂靠到兵部,而工部就有话说了,屯田水利都归工部管,戴梓大人既然负责那自动播种机的拼装和督造,就该是工部的人。

    吏部则以造办衙门中的人才都需经吏部的考核选拔为由,建议这衙门直接并入吏部方便管理。

    最后还是皇上直接拍板单列了出去才算完。

    九爷闻言还很酸了一把:当年外事衙门初建的时候,可没人争夺我啊。

    且说建了单独的衙门,有户部的拨款财力丰厚,又经过一次制科科举丰富了人才,造办衙门很快做出了许多成绩。

    如今不单能自己烧出透明的玻璃镜片,做成与西洋花镜一般无二的眼镜,甚至还已经掌握了原理,打磨出了一套不同度数的镜片,可以测量眼睛看不清楚究竟是近视还是远视,以及试验出最合适的度数来专人配镜,几乎已经摸到了现代眼镜店的雏形。

    姜恒正是要了一套这样的眼镜片来收藏,也好随时给儿女监测眼睛的状况。

    好在目前六阿哥还没有近视的表现,姜恒就常催他们多去户外活动一下。见敏敏要带弟弟一起学着骑马,姜恒很支持,还给他们做各式各样的小骑装。

    “贵妃做的这些小衣裳倒有意思,这两个孩子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一对双胞胎似的。”太后是花眼,看远倒是很清楚,才到校场外头,就看到被谙达、内监和宫女一起围护着初学骑小马的孩子。

    乌雅嬷嬷也道:“就是身量略微差一点,竟像是娘娘屋里摆着的一排鄂罗斯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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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阿哥还未正式去上书房,他的清晨还能用来跟姐姐一起骑马。

    但其余阿哥就不会这样轻松了。

    每天见到凌晨四点京城,当然是为了学习。皇上这两年较为重视儿子们彼此的感情培养,故而皇子们虽各自有师傅分开授课,但早上温习四书五经并康熙爷圣训时,都是在一起的。

    须得一起摇头晃脑背上一个时辰的书,才能用早膳。

    弘历今儿被太后召见了,来上早课就晚了些。待早课念完,弘昼边整理书边好奇问弘时道:“昨儿听太监们说起,哥又收拾行装预备去闽地?”

    弘时点头:“我这回也在京城待了个多月了,今年许多港上都还未去过。五弟不知道,那些洋商人,就像潮地里的水珠子,若是不常翻出来晒晒就总要发霉。他们手里有的是银子,就总有糊涂官员黑眼珠只看白银子命都不要了——哪一年不查,哪一年就少不了有点流进来的阿芙蓉。”

    也只有说起这些事儿,弘时才神采明亮些,平时在上书房读书,他就像那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一般走神。

    弘昼便道:“哥辛苦,只是小侄子才刚两个月,哥又要离京。”

    弘时这回回京,就是为了妻子生产。刚做了阿玛他自然也高兴,陪了妻儿一两个月后,却仍旧准备跑路:只要在京里,总是免不了要见到皇阿玛,要被皇阿玛提点考试。

    哪怕如今自己都做了阿玛,弘时见到皇上还是从五脏起打哆嗦。

    如今对孩子的热乎劲已经过去,弘时准备再次去干自己的禁烟老本行。

    弘时身边的太监收了书本子,他本人则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轻松与两位弟弟道:“我已回了皇阿玛,接下来几日收拾行李,还要与各叔王府上辞别,之后就不来念书了。”

    弘历弘昼都起身行礼告别。

    见弘时欢快离开的背影,弘历说不羡慕这份轻松是假的,但更多还是坚意:弘时是做了逃兵。他这么轻松是因为放弃了储君之位,作为长子他完全退缩了败退了,只是一味往外逃去,不过是在京城混不下去,换个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弘历不想学弘时,他想学的是皇上。

    自己如今才十五岁。

    皇阿玛可是熬到十五岁才登基。

    等散了今日的学,弘历回去整了整自己的银钱:皇阿玛早定了过几日就去圆明园消暑。到时候哪怕他不能见到额娘,也得送些银子过去,免得圆明园西苑的宫人怠慢。

    去岁刚听闻额娘被送去圆明园的时候,弘历的心情与忽然有个雷劈到眼前一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去向皇阿玛求情,得到的回答只有‘朕已经顾全了皇子生母的颜面’这句话。

    再联想到宫里刚出现过的皇贵妃流言,弘历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因此有段时间弘历极是恼火:他以为额娘会跟他一起忍耐,结果竟是这么仓促出手,显然还被人识破了——若非铁证如山,太后也不至于也就一言不发,甚至还赞同了皇上。

    但日子总得往下过。弘历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年、十年、二十年,他就以皇阿玛登基的年纪为一个目标,激励自己熬下去。

    熬过这漫长的时间。

    -

    提起时间,姜恒近来收到了不少新的座钟。

    说来,西洋之物最早引起中华兴趣的应当就是计时精准的钟表了。

    最早大约能追溯到大明时候万历皇帝第一次收到西洋钟,他对这种精密自鸣钟很感兴趣。皇帝感兴趣,东西方交流才顺畅。说钟表是洋人进入中华之地最大的敲门砖也不为过。

    之后朝代更迭,到了清朝,也不妨碍皇室贵族对西洋钟的热爱。

    这从来都是京中最顶尖的奢侈品之一。

    说来此物在贵族中流行多年又价格高昂,不是没有国人想着仿造挣钱。比如广州十行里就有商人召了工匠,仿着制造。但到底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造出来的钟表比较粗糙报时也并不很准。如此货物卖不出去,渐渐也就没人做了,只专心倒卖。

    直到外事衙门和造办衙门的陆续成立。

    现在京中已经能造出与法兰西漂洋过海带过来的西洋钟一样精巧的时钟。

    且原先采买的西洋钟表,自然是洋人按着西洋的文化来造的,许多钟表上的纹饰就都是衣着清凉甚至只披着薄纱的神话中的女子,或者干脆就上半身什么都不穿的男性神明——两地审美不同,许多世家都觉得不可入目,也疑惑西洋人怎么回事,就这么不爱穿衣裳吗?怪道常年要买大量丝绸去呢。

    如今京中造办衙门能稳定出国产的钟表,其造型自然就与中华文明契合起来,譬如嫦娥云中捧月型圆钟,譬如八仙过海的大片雕花座钟,都深得世家们喜欢。

    外来的西洋钟销量倒是掉了不少。

    此时姜恒这里收到的也是几款国产的钟表。

    法兰西起初还恐失了卖钟表这项大生意赚不到钱,后来发现,不对,我从大清赚不到钱,但我可以转手做二道贩子啊。

    这样极具东方色彩的钟表,正如丝绸和瓷器一般,都是西方贵族们最喜欢收集了用来显摆自身的奢侈品。

    姜恒也没想到,这条时间线上,会出现法兰西运‘中华钟’倒手卖给西洋各国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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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敏敏回来的时候,罕见情绪有点低落。

    姜恒原在案前写字,听秋雪说起女儿情绪不太好,立时搁笔洗过手往后殿去。

    到了就见敏敏在窗口处看花,姜恒走过去坐在旁边:“怎么,跟姊妹们拌嘴了吗?”

    今日十四福晋带着恂亲王府几个格格来给太后请安,也是为着府上大格格要嫁人了,刚定了亲事,进来拜见太后娘娘,其余格格们也就被十四福晋捎带着进来了。

    敏敏跟恂亲王府的六格格年龄最近,从小玩的也最多。今儿白日也就去慈宁宫见堂姐妹们去了。

    姜恒见她难得有些心事似的回来,起初只以为姑娘家拌嘴了。

    谁料问过后,敏敏想的却是比这儿大许多的事情。

    “额娘,你说我以后要做什么呢?”

    “以后?”姜恒有点吃不准女儿问的是多远的以后。

    敏敏垂头道;“六姐姐喜欢女红,给我看了她新学的针法花样,说十四叔的生日,她已经做了一套的新荷包扇套。今儿进宫她还特意求了皇玛姆,又去跟宫里的绣娘学新针法去了。”

    姜恒听十四福晋说过一回,半叹半愁:“我们府上难道还缺针线上的人?偏生这孩子还不到十岁,夜里就做针线到半夜也不肯睡——随了她亲额娘了。知道的说是她们母女喜欢钻研针法,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福晋多刻薄呢。”

    足见六格格做针线,不只是因为这会子女子以女红好为荣耀,也是自己天生就带着一份炽热在这里。

    “再比如九叔家的姐姐,就喜欢算学。”敏敏伸出了小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手势:“那回她进宫,带了心爱之物给我看,是这么小一个算盘。虽小,算珠却跟真的算盘一样可以拨。”

    姜恒也记得九福晋所出的这位格格,大约是遗传了九爷的天赋,天生会算账。知道永和宫西洋书多,还特意跟着敏敏一起回来,从她这儿借阅了几本西洋人的算学回去看着玩,据说为此九爷也更偏爱这个女儿。

    敏敏仰着脸,显然有些苦恼:“可是额娘,我并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

    其实从敏敏种痘后,姜恒就开始给女儿加一些课:练字、算数、外语这些对孩子来说需要静下心来学习课程有,至于音乐、绘画、手工等偏爱好的课也都排上。并不是要敏敏苦学成什么全才公主,一来,是孩子到了年纪培养些时间概念与学习习惯。再就是姜恒什么都拿出来给女儿试一试,想瞧一瞧女儿的兴趣在何处。

    人生漫漫几十载,有发自内心的喜欢的爱好会有个寄托。

    尤其对敏敏来说,她本就无需为生活担忧奔波,少了苦作为调味剂,有时这甜也就不觉得甜了。

    别说,到现在为止,姜恒也没看出来敏敏对什么格外偏爱,基本都是保持广泛的好奇,但并不沉迷。

    跟她小时候的性子差不离,没了这个横竖就拿那个,从无执念。

    然这会子,孩子就为此苦恼起来了。

    姜恒一时也没说话。

    而一旁敏敏唯二剩下的保嬷嬷,见贵妃娘娘和公主都不说话,觉得要献上良策,就开口奉承道:“公主的画画的极好,不如常作画送给长辈。”

    话音还没落地,秋雪就已经道:“嬷嬷随我出来吧。”把人请出来了,只把内间留给娘娘和公主。

    姜恒不问女儿喜欢什么,而是换了一种问法:“敏敏,这一天你都做了什么呢?”

    听她数着手指说起自己的一天:先是与弟弟一起去骑马,然后跟着去看他们骑马的太后娘娘回了慈宁宫,换衣裳吃点心。之后则见堂姐们,等六格格去了针工局,太后就也让保嬷嬷先送敏敏回永和宫了——接下来要谈起定亲备亲等说大人们的话了。

    而敏敏回来的路上去看了天鹅们,又去了珍禽房。

    说起这个,敏敏忽然来了兴致,跟姜恒道:“额娘知道吗?小乌龟是从蛋里出来的。”

    珍禽房并不是只有禽类,基本御花园内养着的小动物都归他们管。因此,里头除了孔雀白鹤天鹅等珍禽,还养着不少鱼苗和乌龟。

    姜恒点头,乌龟从蛋里出来她是知道的。

    “那额娘知道,如果把蛋宝宝放在热的火炉旁,孵出来的就是母的小乌龟,如果放在冷一些的地方,孵出来的就都是公的小乌龟吗?”

    这姜恒还真不知道。

    见敏敏眼里的高兴,姜恒忽然就拨云见雾,她搂过女儿:“你看,敏敏,这不就是你喜欢的以后可以做的事情吗?”

    敏敏靠在额娘身上,低着声音道:“可是额娘,这些是没有用的东西吧。”

    她渐渐长大,见多了各王府的堂姐妹们,平时姐妹闲话起来,大家钦佩的有用的本事是什么?是像六格格这样的女红出众,可以常亲手做针线孝敬父母;是像九叔府上的姐姐那样会算账,是像伯父府上的姐妹一样,会作诗,每逢佳节就就做上两首,奉与长辈……

    可她感兴趣的,却是各种散漫的,奇怪的小知识。

    比如她就知道,额娘这里有一套镜片分凹凸两种,九叔的眼睛也不是很好,原本眯着看东西,现在带上凹镜片就能看清了,但皇玛姆年纪大了,看不清楚却只能带凸镜片。

    别看外表都是一样的眼镜儿,但要是戴反了,就会更看不清。

    可她告诉堂姐妹们这些,旁人虽都会附和感叹,但敏敏瞧得出,她们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才附和,实则觉得这些是没要紧的闲话。

    要敏敏说,今儿拿了小肉条喂乌龟,观察龟背上的花纹,听旁边养乌龟的宫人跟她细讲乌龟的习性,都比在慈宁宫,听姊妹们说起谁又学了新的针法,谁又得了新样子的首饰有意思。

    前两年敏敏还不觉得,因为总有弟弟陪她说这些。

    可等过年后,弟弟就要搬走了。皇阿玛说弟弟是去念书,是学正经的治国学问。

    再加上今日与姐妹们话不甚投机,敏敏就难得情绪低落起来,是孤单也是一种茫然:为什么她只对这些‘没用’的东西感兴趣,那以后她要做什么?她也要去学一项能拿得出手,叫阿玛额娘对着旁人夸赞的长处吗?

    姜恒摩挲着女儿的下颌,软软嫩嫩,像是小孩子还没有经过摔打的心。

    她柔声道:“这怎么是没有用的东西。敏敏,有的人天生就是来欣赏这个世界的。”

    敏敏仰脸看着额娘。

    姜恒低头对她笑道:“敏敏可以把这些都写下来,你喜欢看的花鸟鱼虫,你喜欢的西洋器物,乃至你皇阿玛教你的日月星辰,都可以记录下来,这就可以是你以后要做的事儿。”

    敏敏转过身来,抱住额娘的脖子,高兴的眼睛里像落了两片小小银河。

    “就像皇玛法在时,编成的《古今图书集成》?”

    姜恒笑着点头又摇头:“不必刻意求全,只要你感兴趣的才听了来记下,将来就是敏敏自己的百科全书。”

    来这世上一遭,看风、看雨、看云,看遍万物,心生欢喜这就很好。只要热情真挚,兴致盎然的走过这一辈子,欣赏过这世界,就不算辜负自己。

    敏敏从床上起来:“那可要准备好多好多的本子,额娘,我知道许多事要记下来呢。”

    姜恒点头:“你只管放心写,活页册额娘给你管够。”

    =

    过了没两日,皇上到永和宫用膳,还问起这件事。

    “敏敏要做什么?听说要写书。还早定了让朕给她写题跋。”皇上脸上带着笑:这世上八字还没一撇就敢预定了皇上御笔题跋,还能让皇上慨然应诺的,也只有女儿了。

    听姜恒大略解释了一下,皇上便颔首:“不错,也不辜负你杂学旁收的。”

    这是在说敏敏随了她,所以对什么都有些兴趣?

    “叫敏敏只管做去,将来要是集的多了,分册分卷给她印成书。”皇上想起昨儿女儿欢喜的发光的小脸,又是欣慰又是期许:“朕只盼着这孩子一世都这么快活。”

    姜恒点头温声道:“有皇上这样爱护,就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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