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捧着老鸭汤去了秦王府,把该说的话在肚子里颠倒了十几遍,心里逐渐有了底气。
谁知即将到秦王府时,马车行进的速度便慢了下来:“马夫,怎么回事?”
“贵君,车队堵在了前头,怕是要耽搁一会子。”
“这是京城中最宽的街。”姜泠不悦道:“若是贱民堵了路,你就去拿鞭子抽开。”
他手里的老鸭汤可是刚出锅的!万一等的久了凉掉了,这些贱民能担得起责吗!
“贵君,堵路的不是百姓,看着也是车队呢。”
话音一落,姜泠便听到几声车铃碰撞。
他掀起帘子,几车灵芝人参就在自己车畔,皆包装着雅致的绸缎,一看就极为名贵。
姜泠仔细看了看,嘴角有些抽搐:“这些车队是去何处的?”
这些灵芝看起来,怎么像是自己像二皇子讨要的那批?
车缓缓向前行驶,马夫道:“看方向,应该也是去三皇子府邸的。”
姜泠心里一惊:“这东西……是谁送的?”
“那奴才就不晓得了。”马夫缓缓将马车停下:“贵君,秦王府邸就在前面了,这些车队从府邸门口一直排到此处,实在是过不去了——劳烦您走两步。”
姜泠满腹狐疑的下了车。
朝廷虽然有秦王的势力,但如今大多人都知晓雍国抑战,秦王门前门可罗雀,今日怎么……
他耐下心,问了问门口的侍卫。
谁知那侍卫却傻笑道:“当然是宝华公主送来的,她以后也是我们的主子,如今就知道心疼我们殿下了。”
姜泠脸色一变:“宝华公主……他在里面吗?”
侍卫摇头道:“这些车队刚到,公主还没露面。”
姜泠情绪翻涌。
楚稚从自己手中截去药材,难道就是为了送到秦王府?
但上辈子的宝华公主只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此时更是恨不得立刻和涂曜退婚。
他又为何一改常态?
难道……他也重生了?
姜泠眸光微微一缩,抱着老鸭汤的纤细指尖紧了紧:“我是二皇子府上的贵君,也是来给三殿下送药的。”
那侍卫知晓二皇子府邸有不少隐藏的细作,手一摆,就让姜泠进去了。
姜泠平复心情,抬步进府。
涂曜看样子正和心腹商议要事,召见姜泠时,眸色发沉的打量他:“你是何人?”
姜泠见涂曜不记得自己,忙道:“殿下,我是二皇子身边的贵君,素来仰慕殿下的为人……”
一旁的谋士皱眉道:“你找我们殿下有何事?”
姜泠偷眼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涂曜。
他还记得上辈子陛下身着帝王袍服的冷戾威严,可没曾想,即使这个男人此时坐在轮椅上,气场仍让自己手足无措。
姜泠顿了顿,才将声线放稳:“听闻殿下受伤,泠极为悬心,这是我给殿下煮的老鸭汤……”
话音未落,只听庭院传来了一阵喧哗,王府宫人喜气洋洋进来禀道:“殿下,府门外足足有好几大车的补品,是宝华公主特意来送给您的,如今公主已经到府门口了!”
“殿下,此事兴许有诈。”涂曜身畔的侍卫陆徽思索道:“宝华公主向来骄纵,一向不满意这门婚事,如今竟然大张旗鼓的给我们送补品?”
涂曜微微挑眉,显然不置可否。
昨日二皇子给宝华公主送东西的事儿,他是知晓的。
只是没料到她会借花献佛。
想起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涂曜竟然觉出几分有趣。
涂曜淡声道:“先让她进来吧。”
那些谋士见状,忙避去了内室。
宝华公主进门的时候,整个王府瞬间明媚起来,她穿着芙蓉红的细纱连枝裙,狐狸眸尾缀有小小的泪痣,微微抬着下巴,夺目又骄纵。
姜泠不由得暗暗咬牙。
她果然还如同上一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别人艳羡的中心。
不过……若是这衣裙之下的是个男人,还会有人羡慕吗?
涂曜的声音低沉响起:“公主来此有何事?”
“本公主是懂礼的人,殿下给我送了大礼,本公主自然也要回礼。”楚稚笑眯眯的道:“而且……难道你不想让旁人知晓,你的未婚妻对你甚是关怀,还对你不离不弃吗?”
楚稚学着作精的逻辑一股脑道:“……而且本公主也不想让自己一成亲就守寡,听说这些人参能吊命,就给你送来了。”
涂曜定定望着楚宝华。
这些话,由楚宝华说出,他似乎不觉得奇怪。
毕竟她是出了名的娇纵。
可她说这些话时,目光躲闪,甚至……有些羞赫——
他在怕自己。
还硬着头皮故作骄矜。
像个已经瑟瑟发抖,却还不住翘尾巴的小孔雀。
涂曜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正在此时,一个侍女端茶走进来:“殿下,竹叶青来了。”
说着,视线扫过涂曜的双腿,笑吟吟地走过去。
楚稚微微一怔。
他知道此人是男主的渣爹安插的侍女,只为百般试探男主的腿是不是真的废了。
他也知道男主堪比奥斯卡影帝,就算这杯滚烫热茶真的泼上去,想必男主也不会从椅子上移动分毫。
但他既然知晓真相,忍不住走上前道:“下去吧,我端给殿下。”
说罢不等那侍女反应,已经眼疾手快的把热茶端了过去。
涂曜看在眼中,眸中幽暗。
他身边不只是有二皇子的人,也有皇帝安插的人。
他战功赫赫,也早已习惯了被父兄猜忌打压。
即使那杯茶水真的倒下来,他也只会隐忍不发,免得坏了正在筹谋的大事。
一定会有些疼。
但这点疼比起他在战场上受过的伤,也算不得大碍。
可楚宝华却那么小心翼翼,将那茶盘稳稳的捧在手里,不许那侍女靠近自己……
涂曜并未接过那茶,望着楚宝华的眼神有几分探究:“为何要如此做?”
楚稚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轻挑眉心道:“我是殿下的未婚妻啊,你如今不良于行,难道还不应该照顾照顾你?”
涂曜沉默。
少女额心的花钿昳丽,衬着含笑的潋滟眼波,似乎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涂曜脑海中忽然划过那句公主心悦于他的戏言。
也许……不一定是无稽之谈?
楚稚却不晓得涂曜的心思转变,他本就是演员,如今穿过来接着演戏,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涂曜接过茶,沉声道:“多谢。”
二人指尖相触。
近身服侍涂曜的的向来只有男子,此刻,指尖却触到女子白嫩的柔荑……
果然是女子的手,又细又软,指尖含着淡淡的凉意。
涂曜抿口茶水,眸底翻涌晦暗。
在一旁捧着老鸭汤的姜泠:“……”
为何楚宝华一出现,就衬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笑话……
姜泠轻咳一声,打断二人的对望:“殿下,这是我给殿下带的一盅汤,虽不如宝华公主的药材名贵,也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还望殿下珍重。”
楚稚目光落在开口之人身上,眸光凝了凝。
姜泠。
原书中害死原主的人。
楚稚目光不自觉的冷了几分:“你为何会在此处?”
姜泠笑意温和:“秦王负伤,天下悬心,姜泠惦念殿下伤势罢了,公主不也来了么?”
涂曜已淡淡道:“是你惦念本王,还是二哥?”
姜泠忙道:“和二皇子无关,是我惦念着殿下。”
“你和宝华公主不同。”涂曜淡淡道:“你既是二皇子的贵君,还是多用些心思在二皇子身上才好。”
言外之意,楚宝华是他的未婚妻,关怀他那也是理所当然。
姜泠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还只能立在原地赔笑。
这样的场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重生一次,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灰溜溜离去之时,姜泠目光扫过涂曜。
涂曜却甚是冷淡的移开眼眸。
姜泠扯了扯唇角。
他知道以涂曜的脾性,心底对男宠很看不上,包括对男子欢好之事,也是深恶痛绝。
若他有一日知晓自己的未婚妻是男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姜泠提着汤盅走出秦王府,眼底凝结了一片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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