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私立全科医院。

    何存知是过来看给自己看病的。她因为抱秦天爱这个胖娃娃抱得太多,肘关节的肌腱和肌肉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因而产生炎症,发作起来可不好受。这种小毛病家庭医生就能处理,但是她想出来逛逛,顺便给秦天爱买点东西,这才出的门。

    哪晓得看完病出得医院大门,她竟然被一个中年男人挡住了去路。

    “存知,是我,”那个男人摘下口罩,“我是郝大为啊!”

    何存知如被雷击。她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这个男人了,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情况?

    “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她走向自己的车子,“你让开!”

    “存知,以前都是我的错。”郝大为也跟着她走,“我怪你生不了孩子,谁知道,是我自己生不了。”

    何存知冷笑,“你能不能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存知,我们复婚好不好?”郝大为也不绕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再婚,我也没有再婚。”

    这时候,何存知已经来到车前。她看着郝大为,冷冰冰地说:“你的脸皮怎就那么厚呢?你当年怎么折磨的我,你都忘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存知,我错了,真的错了。”郝大为表现得相当诚恳,“这些年我一直过得不好,做什么都不顺利。存知,如果我当年和你好好过,那我们现在就是秦家的老佣人了,日子可比一般的小老板舒服。”

    何存知又是冷笑,“你是过不下去才来找我的?你把我当垃圾桶吗?”

    “存知,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郝大为哀求。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何存知欲打开车门,心急的郝大为本能地按住她的手。她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恶狠狠地说:“别碰我!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到底这里是地处闹市的露天停车场,郝大为不敢硬来,只能退到一旁。何存知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打开车门,麻利地驾车离开。

    郝大为望着那远去的白色奔驰跑车,心里直痒痒。

    不甘心的他给李秀龄打电话求助。

    “你要我撮合你和何存知?”李秀龄很是意外。

    他恳求说:“李小姐,您想想办法。”

    “你在想什么呢?”李秀龄失笑,“就算何存知肯搭理你,秦复也绝对不会同意的,难道你还能拗得过他?”

    郝大为咬牙切齿。他既恨秦复,也恨何存知。

    “郝大为,事情马上就结束了,你拿了钱就走,其他的就不要妄想了。”

    “这么快就结束?”

    “是的,我下午就去找苏晓说明一切。”李秀龄说,“你且好好办事,我回加拿大前会把钱给你。你要是不听话,别说何存知,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郝大为只得作罢。

    然而他又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来。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李秀龄那使馆区的豪宅。他没有直接进入小区,而是在外头的暗处蹲守,等到李秀龄出来坐上出租车后,他才神色自若地进入小区。他一直为她办事,因而有小区大门甚至单元楼的密码。至于她家的密码,他准备试一试。

    下午三点,苏晓抵达春江餐厅。

    这是秦复最喜欢的餐厅,也是她最喜欢的。他们的口味一致,都喜欢清淡鲜美的淮扬菜。而春江餐厅把淮扬菜做到了极致。这餐厅开了二十来年,想必秦复带李秀龄来过,所以李秀龄才把她约到这里吧?

    苏晓为自己的醋劲苦恼不已。

    这两天,她可是失魂落魄茶饭不思,人都瘦了。

    餐厅经理客客气气地将她这位秦太太送至那个二楼的包间。到得包间,她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而进。哪晓得进门之吃,她大吃一惊。

    ……是秦复和谢蕴华。

    他们在那中式的圆桌前相对而坐。秦复面对着她,谢蕴华侧身看着她。李秀龄却不知何处,是没来,还是没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晓不知所措。

    秦复将她拉过来坐下,“晓晓,待会跟你解释。”

    谢蕴华对她微笑一下表示欢迎,她点了点头,也回以微笑。

    不出五分钟,李秀龄到了。

    她披着大波浪长发,身穿宝蓝色连衣长裙,戴着精美的首饰,既高贵得体,又富有风情,生怕自己在旧情人的新欢面前落下风似的。

    “呀,秦复,你还是那么帅。”她大大方方地在谢蕴华旁边坐下,“简直是越老越有魅力,难怪晓晓对你那样倾心。”

    秦复冷冰冰地问:“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偷偷摸摸地找上她做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李秀龄努努嘴,“我现在还得为她打工呢!”

    “你马上回加拿大,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好狠的心,我连祖国都不能回了?”

    “都移民了,就别祖国祖国的叫得那么亲热了。”

    谢蕴华不发一语,她托着下巴,慵懒地看着这两个人斗嘴。

    苏晓不知道谢蕴华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看得分明。虽然李秀龄的言语和神态都十分暧昧,但是她看秦复的时候,眼睛里没有爱意,甚至连旧情人之间的那种微妙也没有一分。苏晓可以断定,李秀龄就没有爱过秦复。换言之,她根本不是他的旧情人。

    这就有意思了……

    “我说,秦复,你就不能跟你老婆学学?”李秀龄的声音娇娇的,“我跟她说了,我还爱着你呢!可是她竟然说,只要我没有实际行动,她就一点也不介意。”

    秦复瞪了苏晓一眼,“你这么大方?”

    “我能怎么办?”苏晓低下头去,“感情是不由自主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要她不做过分的事,我何必为难她?”

    李秀龄冲秦复扬扬下巴,“看看人家,多么的温柔体贴?”

    “她那是纯粹的傻!”然而他的眼里都是爱怜。

    谢蕴华玩味地看着这一切。

    李秀龄喝了一口茶,好像吵累了似的。

    “秦复,”苏晓抬起头,“你和她的事,是真的吗?”

    秦复拍拍她的手,“都过去了。”

    ……你说谎。

    “是啊,晓晓,都过去了。”李秀龄说,“虽然我现在对他还有那个心思,但是他对我没有啊,所以你大可放心。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就回加拿大。”

    秀龄姐,你也说谎。

    谢蕴华终于开口了:“晓晓,前天晚上徐斌和安妮吃饭,安妮说你下午出门一趟后变得失魂落魄的。徐斌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复,秦复就去查你那天的手机定位,他就这样找到了李秀龄。可不是我告的密哦。”

    苏晓忙说:“我知道了,谢小姐,谢谢您。”

    谢蕴华只是微笑。

    敏锐的直觉告诉苏晓,眼前的三个人都在演戏,他们都在试图说服她,李秀龄曾经是秦复的情人。可是她越看越明,这李秀龄对秦复根本没有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感觉,更别提什么深刻的爱了。但是莫名地,他们之间又有一种信任感,这是为什么?

    苏晓小心地说:“秀龄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秀龄姐?”秦复冷哼,“叫得可真亲热。”

    李秀龄白他一眼,温柔地对苏晓说:“你别理他,想问什么尽管问。”

    苏晓问:“你真的不是虞新月?”

    秦复和谢蕴华均是愕然。

    苏晓解释:“上次宴会,我逼美麟说出来的。”

    秦复很没好气,“你骗我去休息,原来是去找美麟了?”

    “对不起,”苏晓又看向谢蕴华,“谢小姐,请您不要责怪美麟,都是我的错。”

    谢蕴华表示无妨。

    “晓晓,我真的不知道这虞新月是何人,”李秀龄无奈地说,“我是千真万确的李秀龄。”

    “那么,谢小姐,虞新月是谁?”苏晓问,“为什么秦涛妈妈要找她?”

    谢蕴华说:“晓晓,那是晚云的私事,请恕我不便透露。”

    “她真的不在了?”

    “想必美麟也告诉你了。”

    苏晓又看向秦复。

    秦复颌首,“确实如此。”

    苏晓只得作罢。

    “行了,就到这里吧。”秦复起身,“各回各家。”

    李秀龄说:“这个点了,一起吃晚饭呗?”

    “我没有兴趣和你吃饭。”

    “真狠心!”

    谢蕴华拍拍李秀龄的肩,“他不陪你,我陪你,我们就在这里吃晚饭。”

    “同样是大老板,你有人味多了。”还哀怨地看了秦复一眼。

    秦复不理会她,他揽着苏晓出了包间。

    返家途中,苏晓一直在想事情。

    李秀龄不是虞新月,她是秦复从前的情人。李秀龄这样说,谢蕴华这样说,秦复也默认了,但是,李秀龄不爱秦复。这一点,她绝对没有看错。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演戏呢?还有虞新月呢?她真的死了吗?

    苏晓望着车窗,浮想联翩。

    秦复将她轻轻扳过来,“晓晓,对不起。”

    苏晓笑了,“这话不应该对我说。”

    他将她揽入怀中,“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秦复,晚饭我们吃馄饨吧?”苏晓提议,“李秀龄说,你很会包馄饨呢!”

    他捏她的下巴,“难怪那天你莫名其妙地问我会不会做饭。”

    苏晓拂掉他的手,“不想做就算了。”

    “好好好,听你的。”

    他马上给何存知打电话,吩咐她准备材料。

    到家后,他真的包起馄饨来。

    何存知察觉到男女主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把欲看热闹的秦天爱好说歹说地抱了出去,女佣们更不用说,早早就溜出去了。

    现在,偌大的厨房里只有秦复和苏晓。

    秦复脱掉西装外套扯下领带丢到一边,接着挽起袖子,包起了馄饨。他的手艺不错的,不但干活麻利,包出来的元宝馄饨也是规整漂亮。不,不但是馄饨漂亮,他也漂亮。一个高大挺拔两鬓微霜的大人物正在下厨,这种反差感真是太要命了……

    苏晓要秦复包馄饨并没有一丝惩罚的意味,她只是想欣赏这样的他。说到这里,她还真得谢谢李秀龄。要不是李秀龄,她还真不知道秦复会包馄饨,又哪里能欣赏到这般美景?

    这般美景,或者说这般待遇,除了自己,苏晓只能接受宋晚云,其他人哪怕是谢蕴华都不行。如果有其他女人也享受到了……

    ……杀意。

    澎湃的杀意。

    当初她掌掴程明远的时候,内心充斥的就是这种杀意。

    万幸,李秀龄并不是秦复的旧情人……

    可是,秦复,你为何要演戏?

    如心灵感应一般,秦复问:“晓晓,你为什么不把李秀龄的事情告诉我呢?”

    “……先是她借了那件黑色礼服惹出事非,我没敢说。”苏晓仍站在他身后,“后来又知道她和你有过那么一段过往,我就更不敢讲了。”

    “你那样维护她,是因为她像你的妈妈?”

    “是的。”

    “她就在你公司,我早晚会知道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真是个傻丫头,”秦复仍在包着馄饨,“放心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都不在意我和她的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秦复,你和她并没有过去。

    苏晓将他手中的馄饨取下,接着环腰抱住他。

    “我手上还有面粉呢?”他有些为难,“会沾到你身上的。”

    “管它呢,”她不撒手,“我只要你抱我。”

    秦复马上抱住她,面粉就这样沾到了她的衣服和头发上,她毫不在意。她以面颊摩挲他结实的胸膛,尽情地摄取他的独特气息。

    “晓晓,你怎么了?”秦复抚着那秀发。

    苏晓不死心地问:“你和她真有那么一段过去?”

    “是的,”他叹息,“晓晓,对不起。”

    苏晓知道他在隐瞒着什么,而且是为了她。谢蕴华也是,李秀龄更是。他们那样苦心演戏,按理说,她应该领情装作不知道。可是,她无法忍受那与父亲相似的人为她背负着心事……

    蓦地,她落下泪来。

    而且越哭越凶,泪水很快湿润了秦复的衬衣。

    “晓晓,怎么哭了?”他捧起她的脸,“你在生我的气吗?”

    她摇摇头说:“我在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你又没有错。”

    “有错,而且多着呢!”

    “比如?”

    “……矫情,小心眼,没什么大本事不说,而且总是招来奇奇怪怪的人。”苏晓又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你那么忙,还要抽时间管我这些破事。”

    “晓晓,我就是乐意陪你折腾。”秦复耐心地哄她,“再说了,李秀龄又不是你招来的。这件事说起来,应该算到我头上。”

    “不管,她找上我,那就得算我的。”她还轻轻地咬他。

    秦复搂紧她,“又调皮了。”

    她终于抬起头来,“秦复,剩下的馄饨我来包。”

    “你也会这个?”

    “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什么不会做?”

    苏晓离开他的怀抱,包起了馄饨。她包的馄饨不但漂亮,而且个头和他包的一样大。不,根本看不出来是两个人包的。

    秦复从身后环抱她,“晓晓,你真厉害。”

    苏晓赶忙推他,“你别捣乱。”

    他怎么可能听话呢?

    这时候,女佣在厨房外叫喊:“天爱回来啦!”当然是说给主人听的。

    秦复和苏晓把手洗干净,一道去迎接宝贝女儿。

    此时的何存知刚刚把秦天爱从花园里抱回来。她看到秦复和苏晓身上都沾着些许面粉,什么都明白了。男女主人之间感情好,对自己又大方,新生的小主人又这样可爱,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离开这里。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搭理郝大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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