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所有人都知道苏晓和秦复离了婚。
在这些人中,对此事不问缘由并且感到欢欣鼓舞的,只有谢超群了。这几天,他可是找尽了各种借口约苏晓出来,可是苏晓打死也不肯见他。梁自得也悄悄给过她电话,问她为什么离婚,她的答案还是那一个。梁自得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原因,但是也不忍心逼问她。
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去看望秦天爱,正如她之前承诺的,她专挑秦复不在家的时候来,今天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没有妈妈陪伴的这几天,秦天爱似乎过得不错。她仍旧白白胖胖,乐乐呵呵,看来秦复和何存知将她照顾得很好。对此,苏晓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女儿安然无恙。不高兴的是,女儿好像不怎么需要自己。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无疑是很伤心的。
现在,何存知与她一道,用婴儿车推着秦天爱在早春的花园里散步。看着满园春色,苏晓想起了上个月秦复说的明湖之行。他们约好在春天去江厦公园看樱花,再到广仁街看望许氏夫妇。可是,这个美好的约定不能实现了。
这就是世事无常。
苏晓为这个残酷的客观规律深深叹息。
何存知问:“为什么要离婚?”
苏晓还是那个答案。
何存知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在心里藏事情。”
苏晓露出苦笑,“我也不想的。”
“他那样疼爱你,可是你却不肯说出真相,非要离婚。”何存知摇头,“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么生气。”
苏晓由衷说:“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其实仔细想来,我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既不能像谢小姐那样在事业上帮助他,也不能像秦涛妈妈那样大度地包容他。我除了不停地给他制造麻烦之外,好像什么也不会。”
何存知一针见血:“你让他快乐,这就够了。”
“不是的,”苏晓摇头,“我这样的女人,只会拖累他。”
“说出这种话,足以证明你爱他。”
“随便你怎么说。”
“能复婚吗?”何存知不死心。
苏晓笑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吃回头草?”
“万一他再婚……”
“我会祝福他。”
可是眼中有星光闪烁。
何存知心疼不已,“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如今局面?”
“你只当我福薄好了。”苏晓说完,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何姐,我该走了。再晚,秦复该到家了。要知道,他并不想见到我。”
何存知叹气,“你明知道他那是气话。”
“我可不敢那么想。”苏晓说,“何姐,谢谢你的好意。”
“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叫个车就行了。”
“何必如此见外?”
苏晓解释说:“这一带的环境很好,我想步行一段路程再叫车回去。你看,我特地穿了牛仔裤和帆布鞋,很适合步行。”
何存知叹息,“明明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这么朴素?”
“我已经不是秦太太,无需铺张。”
“……你呀。”
何存知不忍心逼她。
苏晓与宝贝女儿道别,然后离开了秦家别墅。
她跟何存知说的是实话,由于这一带是高级别墅区,因而环境极好,道路两边的树木高大挺拔又十分规整。加上现在是四月,树枝上全是嫩绿的新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通透的玉石。走在这样的林间路上,吹着温柔的春风,应该是极好的体验。
可是,她却心事重重……
是的,她在想着离婚的事情,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情。自从那天在医院离别后,好几天了,她都没有再见到过秦复。天知道,她这几天究竟有多难熬?
秦复,你会知道我是有苦衷的吗?
如果你知道,你会等我吗?
苏晓觉得自己好可笑。
知道又如何?难道她能说出那个残忍的诅咒吗?难道她忍心破坏袁婉华的形象吗?不,她不能这样自私。她也是母亲,她应该理解袁婉华的仇恨。
可是,难道她真的要永远地离开秦复吗?
梦里,她问过袁婉华这个问题,可是袁婉华没有回答,这就意味着,她仍然不能原谅秦复,而她的诅咒也仍然是灵验的。因为,这个世界是有天理存在的。
苏晓陷入了自我的囹圄。
她低头信步而行,全然不顾周遭的一切,因而也就没有发现那马路那边,有一辆骄车正在缓缓驶来。
那是秦复的车。
徐斌老远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苏晓,于是他放慢车速,比在停车场开得还慢。果然,他的主人并没有怪他,而是和他一样,也在悄悄地注视着那个低头走路的人。
徐斌小声说:“她的衣着好朴素,像一个大学生。”
秦复没说话,仍在注视着对面的苏晓。
这时候,苏晓已经走到他们的后方,徐斌灵机一动将车倒退,隔着马路跟着她。反正这一带车少,随便他折腾。而他的主人也以沉默表示了对他的支持。
突然,一辆银色跑车快速驶来,停在了苏晓的身旁。
徐斌扼腕,因为他认识那辆银色跑车。
没错,那是谢超群的车。
很快,谢超群下了车,又很快,苏晓上了他的车。
徐斌悄悄瞄了一眼后座的秦复,果然,他的面色如冰山一样。
徐斌赶紧解释说:“一定是苏小姐来看天爱,然后一时兴起想自己出来走走,谁知道偶遇了谢先生。说实话,这一带不好叫车,谢先生要送苏小姐一程,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秦复不买帐,他冷冰冰地说:“走!”
徐斌无可奈何,只能照办。
那一边,周思楠在秦涛的陪同下来医院做孕前检查。
她自认身体一向良好,起码半年一次的体检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可是没想到,医生竟然说她得了病,而且是影响怀孕的病。
“多囊卵巢?我居然有这个病?!”
周思楠都懵了。
秦涛也很意外,尽管他不知道这具体是个什么病。
医生问周思楠:“平时月经有推迟吗?”
周思楠还真不习惯在丈夫面前被医生盘问这种私密问题,但是她也不得不说实话:“现代女性压力大,推迟不是很普遍?”
医生却说:“普遍并不能代表这个事情就是正常的,只要月经不规律,那就应该做检查。”
“可是,我半年做一次全身体检。”
“然后上一次是半年前?”
唉呀,说中了。
医生叹了口气说:“半年时间,足以让疾病形成了。”
周思楠不死心,“我就月经不规律这一个症状,然后就得了这个病?”
“世事无绝对,包括疾病。”医生说,“有的病人只是感觉消化不好,结果到医院一查,胃癌晚期。”
周思楠想到自己父亲前几天突然脑出血昏迷又突然好转出院,不敢不信邪了。
医生说下去:“生命是无常的。”
周思楠不想再扯下去,她直接问:“这个病要怎么治?”
医生说:“口服药物,过一段时间看效果。”
还能怎么办?
就这样,周思楠和秦涛带着医生开的药物出了医院。
在返家的路上,周思楠问:“最近这是怎么了?晓晓和你父亲离婚,我爸莫名其妙地出血,现在,我自己又遇上这个病。”
秦涛倒是冷静,他边驾车边说:“人生总有风风雨雨,这不奇怪。你不要乱想,听医生的,好好治病就是。”
周思楠歪着头看他,“你怎么如此云淡风轻,你真的想跟我生孩子吗?”
“又胡说了!”秦涛腾出手摸她的头,“我不跟你生跟谁生?”
周思楠低下头,“如果我治不好这个病……”
秦涛握紧她的手,“那我们就不要孩子。”
可是,这可能吗?
周思楠小声说:“先不要把这个病告诉其他人,好吗?尤其是你父亲和晓晓,他们莫名其妙的离婚,肯定都很苦恼,我不想再给他们添堵。”
“没问题。”秦涛将她的手揣进怀中,“思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挺过这一劫的。”
周思楠不买帐,“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晓晓,有那么灵的直觉。”
秦涛笑了,“我就是知道。”
说来也怪,虽然周思楠自认为自己对秦涛缺少点激情,但是在关键时候,他总是能让她心安。难道,他真就是上天给她指定的人?如果他真是那个人,那么老天为什么要给他们制造了这么大的一个困难?
周思楠望向车窗外的天空,想起了那个天上的人。
你说过,你会一直祝福我的。可是,这包括我生小孩吗?我决定生孩子,并不单单是为了我和秦涛,也是想为了父母安心。
耿冰川,继续祝福我,好不好?
那一头,苏晓在谢超群的护送下,刚刚回到自己的公司。
不得不说,秦复对她很是手下留情。虽然婚离了,他派来的团队仍留在公司,继续帮着她。这几天她深受打击,几乎没来公司,可是这里照样井井有条,好像根本不需要她似的。
苏晓呆坐在办公椅上,为自己的无用而苦笑。
可是她没笑太久,因为秦复的电话来了。
不夸张地说,一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名字,苏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好几天了,他连一条信息都不发给她,更别提打电话了。就连她探望秦天爱,也是由何存知来跟她联络,跟她说哪个时间方便云云。
苏晓装不下去了,她接了电话。
谁知道秦复一上来就问:“你知不知道谢超群是庄家璇的人?”
苏晓一听就来气,“我说过了,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他耐着性子问:“那你为什么要上他的车?”
苏晓仔细回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说:“我去看天爱,回去的时候想自己走走,然后偶遇到他。他执意送我回公司,我说不过他才上车的。”
秦复冷笑,“我也执意问过你离婚的原因,你怎么不说?”
苏晓真是措手不及,“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啊!”
“那是,我和他确实没有可比性。”
“你……”苏晓无言了,“你打电话过来,就是要审我?”
秦复冷冰冰地说:“你要找新对象,我不管你,但是请你离谢超群远点,因为他是庄家璇的人,这是我和蕴华一定要办成的事。你不帮忙可以,但是别来撬墙角。”
苏晓真是给他气得半死,但想到是自己莫名其妙要离婚,他不忿,拿她撒气很正常,也就不计较了。再说了,她也得罪不起他。别的不说,要是他不高兴了,连女儿都不让她见,那她还怎么活?
她深吸一口气,温和地说:“秦先生,我向您保证,我再也不会坐谢超群的车。我会尽可能地离他远远的。若有再犯,您大可以剥夺我探视天爱的权利。这可以吗?”
连探视女儿的权利都拿来做保证,可见诚意之足。
果然,秦复笑了,“你可要记牢了。”
苏晓微笑着说:“一定。”
这就是涵养功夫了。
没办法,跟着阴晴不定又酷爱暴力的母亲长大,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忍。
忽然,秦复问:“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
苏晓鼻子一酸,“想必你也知道。”
“不打算找新对象?”
“我说过了,我就自己过。”
“如果我要找呢?”
苏晓一听,懵了。
这种事情,她想象的和他亲口说的,差别可大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婚是她要离的,离了,他找不找新人,找哪个新人,那是他的自由,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哪来的权利干涉?
她硬着头皮说:“我祝福你,但是,我希望新任秦太太能善待天爱。”
“放心,我会给她找一个合适的继母,至少不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抛夫弃女。”秦复冷笑,“我已经拜托蕴华和虞新月帮忙,她们会给我把关。”
什么叫心如刀割?这就是心如刀割。
苏晓忍泪说:“那很好。”
秦复问:“你的直觉不是很灵吗?对于我的第三段婚姻,有什么预感?”
苏晓叹息,“我不是对任何事情都有准确的直觉。”
原以为秦复会接着挖苦她,没想到他只是轻轻说:“再见。”
苏晓也说再见,接着挂掉了电话。
再婚……
他要再婚了……
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任心痛折磨着自己。
忽然,一个声音问:“很难受吧?”
她苦笑,“要到什么程度,您才会解恨?
可是,她没有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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