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晓在失望与头痛中醒来。

    由于离婚和整整一个晚上都在盼望着秦复的信息但最终失望,苏晓大受打击,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因此,她的气色很差,把前来陪她去办理手续的安妮吓了一大跳。

    安妮小心地问:“老大,为什么突然和秦先生离婚?”

    苏晓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说:“安妮,我不想瞒着你,但是我真的不能说,请你帮我保守秘密好吗?在这件事情上,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安妮了然:“老大,你放一百个心。”

    苏晓险些落泪,“谢谢。”

    安妮拍拍她的肩,“我们走吧。”

    苏晓点了点头。

    她们由司机载去与秦复办理离婚手续。

    令苏晓意外的是,秦复比她早来许多,他悠哉地等着她。苏晓发现,他的精神和气色都很好,完全不像是被太太“抛弃”的样子。

    这下苏晓又多心了。

    早来不说,状态又这么好,分明是巴不得跟她离婚呢!

    她不无气恼地走向他,在一旁坐下。

    秦复打量着她说:“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怎么,离婚不高兴?还是太高兴导致失眠?”

    苏晓知道他少不得要拿她的状态说事,所以她早有对策——不理睬。

    她悍然说:“能否尽快签字?”

    秦复冷笑,“急什么?好歹让律师把该说的都说了。”

    律师马上开始干活。

    由于婚前有协议,当然,这是必须的,所以律师也不必多费唇舌。至于那些条条框框,对不起,那些玩意只能对付普通老百姓。对于手眼通天的人来说,那就是个摆设。所以,苏晓只要一签字,他们这个婚可就立刻离了。

    就在她提笔签字的时候,秦复按住了她的手。

    他诚心诚意问:“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苏晓的失望和气恼瞬间消失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

    周成岳是她的恩人,更是她好朋友们的父亲和丈夫,他现在重度昏迷生死未卜,她不能也不应该心软,因为她无法做到那么自私。

    她狠下心说:“原因昨天讲过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秦复的脸立刻冷下来,大笔一挥签了字。

    苏晓也不甘示弱,刷刷刷把该签字的地方都签了。

    老板在里面离婚,员工在外面八卦。

    徐斌问安妮:“好好的,苏小姐为什么要离婚?你是否知道点什么?”

    安妮牢记苏晓的嘱托,于是说:“她不爱秦先生了。”

    “不像,”徐斌摸着下巴,“她肯定有苦衷。”

    安妮却问:“秦先生是什么态度?我看他今天的状态可是很好。”

    “他知道苏小姐是有苦衷的,但是,他也气她不肯把真相说出来。”徐斌露出苦笑,“要知道,他一向把苏小姐宠上天,结果苏小姐却要跟他离婚,而且连个像样的说法也不给,还以死相逼。”

    安妮叹息,“……人是会变的。”

    徐斌笑了,“心不会变。”

    安妮为之语塞。

    忽然,她问:“我们的老板都离婚了,我们的婚还要结吗?”

    徐斌一听,差点背过气去。

    他一把抓住安妮的胳膊说:“姓安的,别说我们的老板离婚了,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娶你。”

    安妮哈哈一笑,算是答应了他。

    里面,两位老板都签好了字,婚离成了。

    就是这么邪门,手续办妥没几分钟,苏晓就接到了周思楠的电话。极其灵敏的直觉告诉她,周思楠所为何事。

    果然,电话一接通周思楠就说:“晓晓,我爸的出血突然好了,现在逐渐恢复意识。”

    苏晓一听,眼泪就落了下来。

    原本她还抱有一丝希望,也就是说,她和秦复离婚后,周成岳的情况不会好转,那么诅咒就没有成立,她还能和秦复复婚。是的,这个希望是可耻的,但并不是不可原谅的,因为离开至爱的人,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可是现在看来,她没有任何希望了。袁婉华的诅咒并不是虚幻的梦,它是真实的,因为上天站在公道的一边。

    见苏晓不说话,周思楠忙问:“晓晓,怎么了?”

    周思楠还不知道离婚的事,虽然瞒不了她多久,但是苏晓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说:“思楠,我是喜极而泣。你稍等一下,我这就来医院。”

    她一挂掉电话,秦复就说:“我怎么看你不像是喜极而泣?”

    “不然呢?”她反问。

    秦复笑了,“我怎么知道?人心隔肚皮。”

    苏晓没心思跟和他胡扯,她抓起包包说:“我要去看周叔叔,失陪了。”

    “一道去吧。”秦复说,“他是我的亲家,我该去看看。”

    可是,苏晓很为难。

    秦复明白她的心思,他冷笑着说:“放心,我没兴趣对前妻怎么样。”

    苏晓心中发痛,但是也只能由得他。

    一路上,两个人坐在后座,气氛十分尴尬。

    准确的说,尴尬的人是苏晓,秦复可是气定神闲。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好像看戏似的。苏晓被他瞧得混身不自在,但是又不好发作。

    她小声地问:“天爱呢?怎么样了?”

    秦复说:“她好得很。”

    “你怎么跟她解释我们的事情?”

    “这还能怎么解释?当然是实话实说啊!”

    是啊,再怎么美化,妈妈不在家总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们的孩子虽然小,却是一点不傻,早晚会察觉不对劲。苏晓知道,秦复对女儿呵护备至,再加上何存知的悉心照顾,她根本不用担心秦天爱。

    是的,没人需要她……

    忽然,秦复说:“昨晚,谢超群是不是找过你?”

    “他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你不要忘了,他是庄家璇的人。”

    苏晓怒目而视,“离婚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低贱!”

    秦复无言地凝视着她,表情十分复杂。

    苏晓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她把头别向一边,看向窗外。

    路上,他们再也无话。

    到得医院,苏晓见到了周成岳,他真的醒过来了。

    苏晓简单地问候了几句,留下秦复与秦涛,自己和周思楠与沈明玉来到病房外。沈明玉和周思楠看到她满脸憔悴情绪低落,十分纳罕。

    周思楠问:“晓晓,你怎么这样憔悴?”

    沈明玉也说:“你这个样子,简直比我还要难看。”

    苏晓还是没有勇气把离婚的事情说出来,只好推说:“我担心周叔叔,所以没睡好。明玉,胜男还好吗?”

    沈明玉说:“她还来不及不知道她爸爸昏迷的事情,以为他只是出差去了。”

    “这个事情太邪门了!”周思楠仍在心慌,“莫名其妙的出血,莫名其妙的痊愈,连医生都无法解释。”

    苏晓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不能说。

    忽然,周思楠说:“经过这个事情,我才知道我有多爱我爸爸。所以,我决定要好好备孕,早点让他抱上外孙。”

    苏晓总算是遇上了一件喜事,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沈明玉刚想对她说点什么,这时候,秦复和秦涛出来了。

    秦涛说:“沈小姐,我岳父要见你。”

    沈明玉马上回病房。

    秦复的视线一直在苏晓身上,可是苏晓不敢看他,她将脸别向一边。

    周思楠察觉他们的异样,于是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苏晓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没关系,秦复会帮她。

    他大大方方地说:“我和她离婚了,就在一个小时之前。”

    此话一出,秦涛和周思楠都懵了。

    病房内的光景就好多了。

    不到两天的时间,周成岳昏迷又苏醒,由危转安,这可把沈明玉折腾得够呛,一下子瘦了好几斤。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其实并不亚于对耿冰川。

    “成岳……”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伏在半躺着的周成岳身上。

    周成岳轻轻搂着她,抚着她的秀发,“乖,这两天让你操心了。”

    沈明玉哽咽着说:“思楠和她妈妈也饱受折磨。尤其是思楠,经此一劫,她决定好好备孕,好让你早日抱上外孙。”

    “这个死丫头,非要她老爹到鬼门关走一遭才肯生孩子。”

    可是表情十分欣慰。

    沈明玉比他还要高兴,她抱着他,喜极而泣。

    外头的苏晓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秦复宣布他们离婚之后,转身走了。这对圈内公认的恩爱夫妻突然离婚,周思楠肯定是要问个究竟的。可是无论她如何逼问,苏晓的答案只有一个,感情破裂,她不再喜欢秦复了。

    周思楠受不了地说:“好差劲的理由,秦复竟然相信?”

    “信,”苏晓说,“否则这婚我怎么离得成?”

    周思楠咬牙切齿,“快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晓咬死不放,“我就是不喜欢他,跟他过不下去了。”

    周思楠见她仍不说实话,差点背过气去。

    一直沉默的秦涛使缓兵记:“思楠,先不要逼她了,以后日子还长。”

    这两三年,周思楠经历的事情也很多,原先的爆脾气收敛了不少。她本来就舍不得逼迫苏晓,再加上秦涛的劝说,于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她问苏晓:“你现在要去哪里?”

    苏晓说:“我觉得好累,想回家休息。”

    “我和秦涛送你回去。”

    “谢谢。”

    苏晓被周思楠和秦涛送回了公寓。

    周思没再逼问离婚的事情,但是她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公寓的情况,看到秦复仍为苏晓安排了足够的佣人,确保苏晓的生活依然舒适后,她就和秦涛离开了。

    可以说,周思楠和秦涛一走,各路电话就来了。

    不用接也知道,肯定是问离婚的事。

    苏晓一个电话也没接,直到她看到了虞新月的来电。想到她是秦涛母亲宋晚云的好朋友,精疲力尽的苏晓还是接了电话。

    果然,虞新月一上来就问:“晓晓,你怎么和秦复离婚了呢?”

    苏晓还是那个答案,感情破裂,她不再喜欢他了。

    虞新月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苏晓说:“秦复相信就够了。”

    “你以为他信?!”虞新月气结,“他那是惯着你,你要死要活离婚,他怕你做出傻事才答应的!”

    苏晓说不出话来。

    虞新月重重地叹了口气,“晓晓,跟我说实话,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苏晓不可能吐实,所以她给的答案还是那个。

    虞新月使激将法了:“不喜欢他了是吧?那我和谢蕴华现在就给他找对象,你是知道的,多的是优秀的女人往他身上贴。到时候新人胜旧人,那种滋味,我希望你能顶得住。”

    这个局面,苏晓也想过了。可是又能如何?她答应过袁婉华,所有的痛苦与惩罚都由她来承担。求仁得仁,又何怨?

    她一咬牙说:“我会祝福他。”

    虞新月真的气结了,“你这个傻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要这样折磨自己?”

    苏晓说:“新月姐,这不是折磨,而是解脱,有朝一日你会明白的。”

    虞新月知道问不出缘由了,改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离婚,多少男人因此不安分?比如谢超群,他能放过你?还有王霖,她原本就忌惮你,现在你恢复单身,她难免不会浮想联翩。对了,还有唐奉玉,他原本就对你有好感。”

    苏晓真是哭笑不得。

    虽然很累很烦,但她还是耐心解释:“新月姐,你列出的这些人,与我都绝无可能。要知道,我有极其灵敏的直觉。”

    虞新月却问:“既然你的直觉那么灵敏,那你知不知道,你和秦复还有没有可能?”

    这就问到苏晓的痛处了。

    她无奈地说:“我看不到我和他的未来,因为不是所有事情,我的直觉都能发挥作用。”

    虞新月也没办法了。

    她知道不能硬逼这个傻姑娘,于是叮嘱几句后,结束了通话。

    苏晓倒在自己的床上,意识开始模糊。

    忽然间,她听到一个声音说:“你果然跟他离婚了。”

    没错,就是袁婉华的声音。

    苏晓喃喃地问:“袁阿姨,您满意了吗?”

    袁婉华没有回答。

    苏晓一声叹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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