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二零一零年,四月。
周思楠从小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晕了。
是的,她又喝多了。
作为一名大二的学生,喝成这样委实不应该,但周思楠却是有苦说不出。她的父亲在外面有了情人,与她的母亲早已感情破裂。她的母亲死活不肯离婚,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可以说,只要她的父亲一回家,母亲就要和他吵架,今天就是如此。
然而父母吵得实在厉害,周思楠劝架不成,干脆开车出来晃荡。她在一条巷子看到一间小酒吧,一时兴起到里面坐了一会儿。虽然只是一会儿,但是由于她心情不好,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喝得晕晕乎乎的了。
明显喝多了的她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虽然是大白天,但还是很引人注目。普通人注目也就是注目而已,但是小混混的注目可就不同了。
很快,两个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拦住她的去路。
其中一个混混流里流气地说:“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哥哥送你。”
周思楠可是富家千金,脾气火爆,她见到这两个混混敢调戏她,脱口而出:“孙子,让开!”
“嚯,美女脾气还挺大,我喜欢!”
小混说完,伸手就要去措周思楠的脸。周思楠原想一手挥开,但是由于她醉了,所以非但没将混混挡开,自己反倒跌坐在地。
混混们得意地笑了,“妹妹喝多了,哥哥带你回家。”
周思楠尖叫:“别碰我!”
“不碰你怎么带你回家?”混混伸手拉她,“起来,跟哥哥回家。”
周思楠死命挣,“臭流氓,放开我!”
“我们是流氓你又是什么货色?”小混混居然踢了她一脚,“跑到酒吧买醉的女人能有什么好鸟?”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厉喝传来:“你们住手!”
混混们和周思楠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娇小女子。
周思楠心想:“勇敢的小丫头,可是你这弱柳扶风的模样,恐怕自保都不足啊!”
果然,混混笑了,“又来了一个美女,今天运气不错。”
那小女子跑到他们面前,质问说:“她喝醉了,你们怎么能趁人之危?”
“怎么,你还想行侠仗义?”一个混混不怀好意地打量她,“就你这把瘦骨头?”
另一个混混却笑着说:“瘦骨头?她有料得很呢!”
苏晓又羞又愤,但也知道自己讲不过这些人,所以她直接去扶周思楠起来。可是混混们哪里肯让?于是四个人乱成一团。
眼看两个女孩就要吃亏,一声大喝传来:“你们在干嘛呢?!”
这一声大喝,声音洪亮又中气十足,而且带着一股子威严。于是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声源望去,看到了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姐。是了,当下京城正在召开一次重要的全国会议,近日街道上巡逻的居委会人员也增多了。
苏晓最先反应过来,她大呼:“救救我们!”
大姐们二话不说冲了过来。
那两个混混一见这个阵势,拔腿就跑。接着,大姐们和苏晓一道扶起了周思楠。经过这一番折腾,周思楠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领头的大姐问她:“小姑娘家家,哪能在外头喝醉了呢,这不就遇到坏人了?”
周思楠泪眼汪汪地说:“爸爸妈妈闹离婚,我就赌气跑出来喝多了。”
这种剧情最得中年妇女同情,于是大姐们纷纷好言宽慰。
苏晓问周思楠:“你有没有受伤?”
“膝盖和手肘都擦破了点皮。”周思楠说完,看到了苏晓的手腕,“天哪,居然紫了!是刚刚被他们抓的吧?”
苏晓点了点头。
大姐们叫她们快点回家,然后接着巡逻去了。
周思楠先是打了一个电话:“梁自得,快来接我,定位发给你了。”
接着,她对苏晓说:“我叫周思楠,你叫什么名字?”
苏晓答:“我叫苏晓。”
此时周思楠的酒劲已经过了,她双手抱胸,饶富兴味地看着苏晓说:“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居然也敢行侠仗义?”
苏晓俏皮地说:“见义不为,无勇也。”
周思楠竖起大拇指,“有种。”
接着,两人又继续互相介绍,这才知道她们原来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只是不同班而已。短短的一番交谈后,周思楠喜欢上了苏晓的温柔与善良,苏晓也对霸道中带着纯真的周思楠十分有好感。
她们介绍完后,那个叫梁自得的人到了。
梁自得一下车就看到了外甥女周思楠身旁的那个女孩,他愣住了。
他理想中的女人终于出现了。
不,不能说是女人,她现在只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可是她的美丽远远超过了同龄的周思楠。她是那么的温婉,甜柔,而且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灵性。
梁自得看痴了。
周思楠朝他喊魂:“梁自得,你发什么愣?”
梁自得这才回过神来,他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喝多了被两个混混骚扰,是这位苏晓大侠救了我。”周思楠托起苏晓的手腕,“她的手腕被混混们抓伤了,紫了一圈,你看看。”
那雪白纤细的手腕上确实有一圈紫红色的印子。
苏晓不好意思地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倒像是添乱的。”
可是梁自得心疼不已,他忙说:“苏小姐,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不用,我回家上点药就好了。”苏晓哪里敢受,“倒是思楠,她膝盖和手肘都擦破了皮呢。”
周思楠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擦点药就行。”
“我送你们回家吧。”梁自得看向周思楠,“思楠,你的车呢?”
周思楠楠指指某处,“在那里,不用管,什么时候叫司机过来开回去就是。”
苏晓意识到这是一位大小姐,她马上拉开了距离。
可是周思楠一把抓住她,“来,让我舅舅送我们。先送你,再送我。”
苏晓忙说:“不必麻烦梁先生,我自己坐公交车就好了。”
梁自得不可能答应。
他马上打车门,“苏小姐,快上车。”
苏晓只好答应了。
梁自得驾车,苏晓周思楠坐在后座。
三个人聊一了路,因此,苏晓知道这位梁自得是周思楠的舅舅。他因为出生晚,所以只比外甥女周思楠大十岁。他目前在某出版社当编辑,看样子,他似乎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不太满意。当然,他也了解了苏晓的一些基本情况。
没过多久,苏晓的家到了,那是一处很普通的老小区。
下车前,苏晓向梁自得道谢。
哪晓得梁自得说:“晓晓,不要叫我梁先生了,叫我梁大哥,好吗?”
周思楠说:“不用跟他客气,就叫梁大哥吧。”
苏晓轻轻地说:“梁大哥。”
梁自得十分开怀。
就这样,三个人成为了好朋友。
过了几天,周思楠为了感谢苏晓的见义勇为,同时也想跟父母介绍自己的朋友,于是她在家中摆了一桌家宴,把苏晓请了过去。就这样,苏晓见到了周思楠的父亲周成岳,而周成岳一见到她就有了一个计划。
正因为这个计划,使得一个人的等待提前两年结束。
当然,那个人现在还只能等待着。
秦复来到一间简陋的房子。
房子的客厅很小,不超过二十平米,放着一张简易的布艺沙发,一张小饭桌和两个五屉柜。应该放电视柜的地方,放着一架钢琴,一看就是便宜货。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十分整洁,而且有着强烈的女性气息。
客厅的小沙发上,一个女孩正在为自己的手腕上药。
没错,就是她。
秦复快步走过去,“晓晓。”
苏晓抬头,接着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是你。”
秦复在她身旁坐下,抬起了她的左手腕,看到了雪肤上的红色印子。
他心疼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苏晓把遇到混混,周思楠和梁自得的经过和盘托出。
秦复听完很没好气,“自己弱不禁风,还要学人家路见不平。”
“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思楠被欺负?”苏晓直皱眉头,“我狠不下这个心。”
秦复将她手中的药拿过来,亲自给她的手腕上药。他边做边说:“你可以看看周围有什么人能帮忙,而不是自己孤身一人冲上去。就你这小个子,人家一下子就把你抓到了。你看看自己的手腕,竟然红成这样。”
苏晓想了一下,“小个子,是说我矮吗?”
他轻轻颌首,“确实不高。”
苏晓气结。
她想抽回手腕不让他帮她上药,当然,她没有成功。
秦复抓牢她的手,“真不经逗。”
“你说到我的痛处了。”苏晓瞪他一眼,“我父母都是高个子,可是我才一百六十三公分,我一直为自己的身高遗憾。”
秦复已经给她擦完药了。
他放下家伙什,摸摸她的头,“人无完人,你已经很好了。”
苏晓脸红了。
是的,她感到自己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情愫。
可是她很久才能见到他一次,所以才让那个小个子的男人有机可乘。
当然,现在的她还不知道。
陌生人问她:“晓晓,你在看什么?”
“你究竟是谁?”苏晓凝视着他,“为什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
秦复也凝视她,“这些问题,将来我会告诉你。”
苏晓点了点头。
“晓晓,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想当绘本作家。”
“绘本作家?”秦复意外了,“你不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吗?难道你还会画画?”
苏晓心虚地说:“确实有这方面的爱好。”
秦复拍拍她的手,“好好努力,你会成功的。”
苏晓俏皮地问:“你这是安慰我?”
“我这是预言。”秦复笑了,“你放心,我看人一向很准。”
苏晓很高兴,“借你吉言。”
秦复颌首,“晓晓,你喜欢弹钢琴吗?”
“喜欢,”苏晓没多想,“但只是一种爱好,弹得不怎么样的。”
秦复很高兴,“足够了。”
苏晓很是诧异,“你好像很高兴?”
秦复歪歪头,“我有吗?”
“你就是很高兴,你骗不了我的。”苏晓看着他,“可是我喜欢弹钢琴,你为什么很高兴?”
秦复笑了,“你猜。”
“讨厌,我哪里猜得到?”苏晓娇嗔,“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秦复摇了摇头。
苏晓不高兴了,“你再不告诉我,我就……”
秦复又笑了,“你就怎么样?”
“我就……”
苏晓实在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来。
最后,她只能耷拉下肩膀,无奈地说:“……我就不问了。”
秦复哈哈一笑,接着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晓晓,你太可爱了。”
他拥着她,轻轻地抚她的秀发。
此时的苏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她仍像八岁和十岁的时候那样,舒适地窝在他的怀中,享受着这个陌生人的关怀。
秦复温柔地笑了。
宋晚云支着下巴,欣赏丈夫的笑容。
为什么是欣赏?因为这个笑容是真正的温柔,而且是男人对女人的温柔。宋晚云知道,他一定是见到未来的那个“她”了。至于她,从来都只是一个过客。可是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丈夫的额头,继续后半夜的睡眠。
求仁得仁,又何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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