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卿得知她回来的消息,派了于舟去车站接她。
“晋总说直接送您回酒店。”
梁晏摇头,“我想回趟学校,下个月要答辩,有些东西还要准备。”
于舟听了她的安排,让司机送她回了学校。
梁晏回到宿舍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灰尘。
打水、清扫,里里外外拖了五遍地,连晚姝的床板她都擦的干干净净。
晚姝柜子上的锁,梁晏从她抽屉里找到了钥匙,打开后发现只剩下几件不常穿的衣服挂在里头,还有本风景杂志。她把晚姝东西打包后,填上地址,一件东西也没留,拿去了快递站邮回了苏州。
有同学看见她回来,都询问晚姝的事情,梁晏没多说,只觉得人真可笑。晚姝和晋烨出事的时候,认识她的人,都当作不认识,避之不及;如今她性命不在,却嘘寒问暖,同学情谊深似海。
她收拾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晚间梁母一个电话打过来,才叫醒她。
梁母告诉她,小侄子的手术已经做好了。嫂子把房子卖了,加上梁晏给的钱,交手术费没问题。现在和梁母一家住在一起,梁母还想多问她两句接的什么案子,怎么一次性能给这么多。
梁晏没法回,只说晚姝去世了,她心里难受,不想说了。
梁母知道她这个室友,也知道两个人关系一向不错,安慰她两句,生死有命,自己想开点,也多注意身体。如今小侄子有了着落,后续不需要那么多费用,让她自己多照顾自己,有钱多给自己攒攒,不用给家里邮了。
梁晏敷衍几句,挂了电话。觉得身子又热又冷,人也没力气。可一整天没吃东西,又觉得胃痛,想了半天,决定下楼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垫补两口。
刚到楼下,人就支撑不住晕倒了。
再醒来,身上穿着病号服,她一抬眼身边坐着晋卿。
梁晏想开口说话,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晋卿察觉到她醒了,摸着她的头,发觉已经退烧。
“饿了吗?”
梁晏摇摇头,晋卿声色温柔,“也不知道怎么刚回来睡个觉,倒把自己折腾发烧了。”
梁晏感受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唰唰地就往下掉,人也止不住抽泣。
晋卿见状把她半抱在怀里,小心绕过她打点滴的手臂,轻抚她的肩头,让她情绪平静下来。
梁晏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一把挣开他的手,抱住被子向床头靠着,下巴埋在被子上。
晋卿看着她的反应,想到她回来也不联系他,而是回学校,缓了口气道:“你觉得她的死其实与你我都逃不开,对吗?”
梁晏听见他的话,咽下抽泣声,“难道不是吗?”
晋卿往前坐了一步,头低下看着梁晏道:“这不是你的错,当初消息在王丈湘手上,就算没有李唯,他为了自己也会曝光,不过是或早或晚。
陈晚姝的缘其实从她遇到晋烨开始就已经铺好了,你以为你是她死亡的推动者,不是,我们不过只是参与者。她的命已经下好,我们不过是庄家操控的骰子。”
梁晏不敢置信,那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这些话,纵然不是我们杀了她,可她还是因为这个决定走了,难道我们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晋卿道:“你若是这样想,那这世界上的事件件都与你相干。你要想开些,我这么说可能很残忍,但你要明白如果一开始他们两个人没有遇见,那一切或许都不会开始。可是不行,老天爷非得让他们俩遇见,我们谁都没办法阻止。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我们一辈子和人相遇,都只是一次的缘分。只是有些人的缘分长些,三番四次的纠缠;有些人缘分短些,匆匆就过了;有些人的缘分难过,总得赔上些什么才能了结;有些人的缘分浅薄,再见了就真的再也不见。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你除了选择接受,别无他法。”
梁晏抬头盯着晋卿,她好似不太明白:“那我们的命呢,也注定好了吗?”
“是。”他说的坚定。
“你信命?”
“为什么不信?”
他接着道:“信命不代表不作为。而是要更积极的去面对明天,虽然命定,但你可以走出自己的路来,信命是要我们莫强求,但不是不去争取。
我知你现在心里难过,可是燕子,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只能自救。
你觉得陈晚姝年纪轻轻就走了,其中还有你我的因素在,你心里想不开,我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你得去想想陈晚姝她是怎么想的?
她接受了去山区支教,她很积极的面对生活。她发的朋友圈里都是那些山区的孩子,说明她很满足,也很幸福。最后她愿意这么去做,是因为她心甘情愿,也许对她而言,这城市里的繁华和虚荣都不如最后她舍命去救这个孩子。”
她眼里有泪落下,一滴一滴打在被子上,她控制不住自己。晋卿把她揽到肩头,轻拍她的后背,她却在这抚慰中,哭得更激烈。她那些日子在苏州不敢哭,害怕陈家父母听见心里更难受。来了这处,也不敢哭,是因为不敢想。
“可是、可是我觉得对不起她,要是我当初没有让你帮忙、她可能会过得狼狈,但也好过失去一条性命。”
晋卿把她的脸从他肩上移开,双手捧着,“人生没有假设,她无论选择了哪一种,结局都不会改变。”
他用手揩下梁晏脸上的泪,“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她,就应该更积极地去面对生活。她是你的好朋友,她一定不会希望你为她颓废,振作起来才是对她最好的缅怀。”
梁晏双眼还在不停流着眼泪,不断抽泣,哭的昏天黑地,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晋卿从未见过她这样,只是不断安抚她,她哭得累了又加上身上烧着,迷迷糊糊的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晋卿把她安放在床上,叫了医生来。
梁晏再醒来时,过了好一会才辨认出已是黄昏,屋内一片沉寂,而她此刻头痛欲裂,四肢酸软,嘴唇干裂。
梁晏知道,她病还没好,她很想喝一碗暖和的鸡汤,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缩在背后抱着她的人的怀里。
她翻身紧紧抱着他,晋卿似乎有所感应,只是把手放在她额头上。
“退烧了。”
梁晏把头枕在枕头上,看着晋卿,他们相见太匆忙,她都没有仔细看看他。他脸上的胡茬已经冒出来,青色的粘在下巴上,眼里有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是憔悴不堪。
梁晏把手放在他脸上,“是不是最近太忙了,都没有好好休息?”
晋卿把手按在她的手上,“知道我忙,就跟我回去。”
“是我耽误你的事了吗?”
晋卿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事情都解决了,现在你是我的头等大事。”
梁晏靠在他肩上,晋卿把梁晏带着直接去了公司,梁晏想要一人回酒店去,他却不肯,让她跟着,不妨事。
他带她直接入了办公室,推开里间的门,里面竟是卧房。梁晏惊讶,她之前来时还没有的,是什么时候做的。
晋卿带她进去边走边说:“之前就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段时间让人专门加快进度辟了一间出来。你在这儿休息,还有两个合同要再商定一下,谈完就带你回去。”
梁晏坐在床上,看着他离开。那房间隔音还不错,她躺着没听见什么声响,在飞机上没有睡,倒了一会儿睡意上来。
晋卿在外间听于舟这几日谈判的结果报告。
“原生他们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汪其洋想再找您聊一下。”
晋卿手里转着签字笔,“不行,放虎归山就是后患无穷,一步也不能退。
让他自己选,要么直接让利,要么就收购。除此以外没有第三条路。”
于舟领了他的吩咐。
“还有、巡视组最近下来了,递些东西上去,挑点不痛不痒的,放松李家警惕。”
晋卿又带着于舟开了两个会,安置好后已经晚上了,梁晏还熟睡着。他叫醒梁晏,“回去吗?还是在这儿?”
梁晏揉揉眼睛,声音粘糊糊的,“我要回去,我想喝汤。”
晋卿笑了,这丫头,看来是真好了。
梁晏在他那处待不住,提前销了假,土行孙见她回来,只是安慰她两句,没再多说。
她如今是祥悦的活招牌,很多人都冲着她来,土行孙下半年就要升副院长,忙的焦头烂额,很久没到公司来。
这天直接把梁晏叫到办公室,交代她一份文件,梁晏打开发现是英国学校的文件,面试已经通过。
“前两天我跟他们学校教授聊天,知道你已经录取了,给你发邮件了吧?怎么样,决定好了吗?真要去,还是说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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