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溪，起床了！”长溪被有点熟悉的声音叫了好几声才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在她眼前的女修士身上，才想起来今天是比试的日子。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环顾了一圈问道：“东离呢？”
“你说你那只山鸡吗？”女修士擦着手说道，“她在院子里的树上，早就起来了。”
长溪穿上鞋从床上腾起来出了门，院子里没有几个修士，基本上都前往比试场地了，只有将毛色化成普通山鸡模样的东离高高站在树上。
长溪问道：“怎么没有叫醒我？”
东离瞥了一眼她腰间的口袋，心想她还好意思问，自己刚想叫醒她，就被溯风伸出的叶子推开了。
想了想那个场景，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不着急，还没到时间。”
长溪环顾了一圈，分明都走得差不多了，连叫她起来的女修士都走了，怎么没到时间。她飞速的洗了把脸，套上外衣，打开腰间的口袋和溯风打了招呼，肩上扛着东离往后山走去。
离后山越近，人越密集起来，其中还有各种妖仆跟随着自己的主人，长溪的目光四处游走，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只看见妖族胸口间浓郁的黑气，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忽然东离跺了下脚，说道：“长溪，你看那个秦什么带着的妖仆是不是小狗啊！”
长溪眉头跳了一下，目光顺着东离翅膀指着方向看去，在程怀真身边穿着金丝暗纹白袍的青年正是秦朗，乍一看倒是人模狗样的，可他身边站着的同他长得极为相像还少了只手臂的妖仆，千真万确就是犬妖，他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身上的黑气几乎要笼罩住他的整个脸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和小麻雀隐居了吗？为什么会被秦朗抓住？长溪顿时冒出了许多疑问，心中升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推开人群艰难的挤到秦朗面前，目光却一直紧盯着犬妖，奇怪的是犬妖见到她这个故人，只抬了下眼皮子便垂下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长溪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
秦朗看清是长溪，对她的态度十分客气，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说道：“你也知道这只犬妖从小和人族生活，你把他扔到野外他也没有生存能力，活不久的，所以我好心收留了他。”
“小麻雀呢？”东离质问道。
秦朗把目光转向她，眼里带着拆穿她伪装的得意，嘴上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很遗憾，那只小麻雀伤势过重，已经死去了。”
“不可能！”长溪立马反驳道，溯风明明已经将他们救活了，绝对不会因为伤势过重死去，她看向犬妖，想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犬妖几乎是确定的避开她的视线。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乌鸦也是，犬妖也是，甚至是伶烟，甘愿做人族的奴隶，即使自己有心想救都无从下手！长溪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冒出了一股无名火。
她对着秦朗说道：“他都少了只胳膊你还要带他来参赛，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你是不是想杀死他？”
秦朗受到指责，面不改色道：“他是自愿来的，是不是？”
自愿自愿，长溪受够了这个词，刚要打断小狗说话说话，却发现他仍然低着头，没有顺从秦朗的意思。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犬妖是极不情愿的。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被秦朗绑在了身边。
秦朗显然是带着恶意的，会不是他杀了小麻雀！想到这点长溪心中一寒，看向秦朗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程怀真在一旁没眼力见的问道：“长溪，你这只山鸡是从哪来的？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不会是为了参加比赛临时抱佛脚买的吧？那可不如我这只乌龟了，虽然不是玄龟，但好歹也是亲戚……”
“你闭嘴！”聒噪的话语吵得长溪耳朵疼。
程怀真心底还是有点怕长溪的，立马噤声不说话了，这幅景象落在秦朗眼里实在有些奇特，他目光打量着长溪，心中重新评估起这个女人来，好像不止和妖族混的熟，在人境也混得开，倒是不一般。
“诸位。”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站在高台上的是身姿板正的程怀书，他说道，“本次比试即将开始，相信大家期待已久，希望各位拿出真本事，不留遗憾。奖励就摆在这张桌子上，谁能拿到玉碗便可下山兑换奖品，每人领取不限次数。”
“也就是说谁要是能拿到所有玉碗，这些灵液就都能拿到手了？”长溪向程怀真咨询。
程怀真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还有人问这种问题：“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这么多人，能拿到一个玉碗都算幸运的了。”
长溪若有所思的看着程怀书面前桌子上摆放着的十个瓷瓶，想要凑近看看，这些瓷瓶却封的严严实实，连气味都没有漏出来，不由有些失望，难道还真得拿到所有玉碗才行？
可她转念一想，衡碧派困住溯风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血液能够保存如此长的时间仍有效果吗？
周围人群开始涌动，推挤着长溪几乎是架着她进了后山，原来刚才程怀书宣布比试开始了，她兀自想事情没有听见，这时再找秦朗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
东离站在长溪的肩膀上，说着：“乌鸦要救，小狗也要救。咱们先找谁？”
长溪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小声问溯风：“我们现在离谁比较近？”
呆在她口袋里的溯风说道：“犬妖，我可以指路。”
长溪点了点头，“那先找秦朗算账。”
她又问道：“溯风，你有同族吗？”
溯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有的。”
长溪一听这话，便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会不会开明派里有你的同族？那些灵液不是你的，是你同族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溯风肯定道。
东离忍不住打断他俩：“溯风的同族也只是猜测，我们谁也没见过，小狗和墨羽才是现在的要紧事。”
“好吧，我们走。”长溪说着按照溯风指引的方向，轻松找到了秦朗。
她站在不远处粗壮的树枝上，观察着坐在小溪边休息的五人和五只妖仆。
秦朗还是和程怀真呆在一起，看来极力想要巴结程家人。只不过除了秦朗有点威胁以外其他几人加上他们妖仆的灵力统统不足为惧。
“长溪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出声？”秦朗抬头看向长溪所在的树枝，其他人才发现她的存在。
长溪本来就没打算隐藏踪迹，施施然跳下树，不客气地说道：“我不乐意跟你们打招呼。”
程怀真本就是一点就着的性格，听了这话立即变了脸色，秦朗拉住他笑着说道：“此言差矣，比试是为了让我们锻炼能力，可不是结仇来的，长溪姑娘何必如此针锋相对。”
“你也不必惺惺作态，咱们俩早就结仇了。”长溪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说道，“我来找你可不是唠家常的，你把犬妖给我，我可以不找你麻烦，不然你就自求多福吧。”
“嚯，好大的口气啊你！”程怀真赶着上前一步说道，“别以为我娘喜欢你，把你认作干女儿，你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我忍你好久了。”
秦朗听到干女儿这几个字，看向长溪的眼神立马变了，透出了算计的光芒。
长溪歪头看着对面几人，挑起嘴角轻蔑说道：“一起上吧。”
程怀真第一个掏出武器，极锋利的宝剑脱鞘而出，闪着寒光破空直来，长溪微微闪身，夹在指间的鳞片划过长剑，擦出一连串火星子。
其他几人见程怀真动手了，也各自掏出武器一窝蜂朝长溪涌来。
东离展开她的翅膀，现在她已经长大，体型可以和明翙媲美，只消用力振臂，那几个人全部被扒拉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程怀真看得目瞪口呆。
长溪趁他分神空隙快速欺身向前，扭住他的手腕，用力翻转，瞬间打掉他手里的宝剑，踩在脚下。
“啊！好疼！”程怀真的喊叫声几乎震破了天，原本在林中休息的鸟都飞走了大半。
长溪嫌他丢人，踢走了他的剑，甩开他的手腕，拦住正要跑走的秦朗，笑着说道：“不是让你放马过来吗？怎么掉头就跑？”
秦朗咬住下嘴唇，他不知道长溪遇到了什么样的高手，居然进步如此神速，再加上那只凤凰，他根本不是对手！
于是他只能狠狠推了把犬妖，说道：“不就是只残废的妖怪吗，给你就是了，我也不稀罕。”
犬妖被推的一个踉跄，眼中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决绝，长溪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心头掠过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犬妖猛然回头，早已握在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了秦朗的胸口。
秦朗毫无防备，从未想过犬妖会杀他，面露惊惧地看着那把几乎全部没入他身体的小刀，口中抑制不住的吐出大量鲜血，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不想……知道它死哪了？”
犬妖眼里的光芒全所未有的明亮：“我找到它后自会向它赔罪，但你必须死。”
长溪也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她并不想秦朗死，在比试上杀了任何人都会受到律法制裁的，也就是说犬妖不可能活着离开开明派了，只要门派中那些人得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将犬妖绞杀。
“你……”她试图靠近犬妖，却发现他的目光平静又柔和，既不唯唯诺诺，也不满是仇恨，连胸口的黑气都减少了许多，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分明是只五官清秀俊美，嘴角不笑时也会微微上扬妖族。
“长溪，谢谢你们，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至少我和小麻雀快乐生活过一段日子，已经足够了。”犬妖用力拔出秦朗胸口的匕首，长溪下意识后退，血液全部喷溅在犬妖的脸上，将他染的面目狰狞，他却笑得畅快无比，“我终于为小麻雀报仇了，现在我要去找它了。”
“别！”长溪试图拉住他，却只抓住了他的衣角，匕首已经飞快的插、入他的心脏中，犬妖缓慢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
耳边仍然是程怀真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地面上无声蜿蜒的血液留在她的脚边，长溪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仍不知道犬妖和小麻雀都经历了什么，也再也无从得知了。
他们全部化为尘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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