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马上要走，夜斗还是先跟着二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买了院子，这才放心离开。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就到了由佛陀寺的灯会了。
方戚戚之前听说过，如果说凌云宗山脚下的是烟火盛宴，这里便是佛塑金身游行，庄重虔诚。
这一天，从白天的时候就有各式各样的纸佛被推在街上放置在城中最大的广场上，而晚上则会有人点亮这些纸佛身体里的蜡烛，塑起金红色的佛在晚上守护镇上的百姓。
从这之后的十五天，佛像都会被里面的蜡烛照亮，整个佛的身上都会散发着暖色的光芒。
并且修仙之地的工匠技艺高超，比起方戚戚前世曾看到的，更依靠技巧的华丽花灯，这里更注重表达佛的慈悲与佛性。
在这样处处都是虔诚信徒围绕的环境下，人很容易被环境感染，心里多了几分平静悠然。
两人坐在卖莲子粥的小摊上，一人面前摆着一份莲花粥。
落空山双手放在双膝，“那佛像里的灯乃是从鲛人那里买来的油制成的，至少能不断燃烧十五天，所以佛陀寺这里的灯会一般也会持续十五天。十五天后，佛陀寺还会有长老亲自下来，带在灯会上看到的、有灵根的孩子上山。”
方戚戚讶异，“佛陀寺的和尚看着呆，没想到还是很精明的啊。”
“这么多人的大门派，自然也会有聪慧之人。
况且佛陀寺作为修仙大派却能完全摒弃身世背景，新入门的小沙弥之间公平竞争，比之其他大门大派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即使是凌云宗，因为宗门太大总也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可到了佛陀寺，身外之物俨然变得不再重要，再加上小沙弥之间从小的培养的感情，门派之中师兄弟之间的争执远比其他宗门要少的多。
“这么说，佛陀寺中的争夺比其他仙门还要轻松一些。”
落空山一抬眼，仿若看不到后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眼里只有她一个，“倒也算是，但佛修光头又多体修，体修艰苦，也不全是好事。”
话罢，他缓缓抬眸，长睫下的眸光轻柔，“今夜的佛灯是最亮的，等天色晚下来后，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方戚戚对上那双眼，迅速捧起碗，低下头，“可以啊。”
她突然想起来，落空山一起说过，会一起再去灯会看看来着。
就在气氛中仿佛有什么渐渐纠缠在一起时，突然被一声清脆的少年的声音打破，“剑客姐姐？”
方戚戚转过身，在那之前放出的神识浑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苗疆少年眼如月牙般弯曲着，“真的是你呀，剑客姐姐。”
方戚戚淡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少年侧着头，“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大方坐在这个路人因为二人颜值气场而不敢冒昧拼桌的位置，“确实有好久啦，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竟然又见面了。”
“确实有缘，”方戚戚看着他身上已经完全转为汉人打扮的服饰，“怎的开始穿汉人的衣服了？”
苗疆少年也不避讳，噘着嘴不大高兴道：“族里答应帮大人物办事，得隐瞒苗疆人的身份。可是这汉服我穿起来也太丑，如果知道今天能见到剑客姐姐，我说什么也要换身好看的衣裳出来。”
方戚戚一愣，“你穿汉服同样好看。”
苗疆少年双手撑着下巴，仿佛眼里只能看到她一般，“剑客姐姐说话可真好听，要是以后还能听见就好了。”
“嗯？”方戚戚侧头。
“上次剑客姐姐不愿意告诉我如何才能联系到你，那这次可以吗？”
落空山淡淡阻止，“师妹，今日不早了，该去看佛灯了。”
方戚戚也跟着应道：“是哦……”
“那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起吧，可以吗，剑客姐姐。”苗疆少年殷切看着她，说是询问，实则已经跟着起身，没有给二人拒绝的机会。
落空山眸光微冷，看着苗疆少年几乎要贴在方戚戚的一侧，眼里有一瞬弥漫起了一层绿色的雾一样的东西，长臂一身，两人之间实则隔了一层法力，可看起来还是他揽着她，在苗疆少年惊讶的神情中，两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方戚戚突然被带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落空山将苗疆少年放在自己身上的蛊虫给弹了出去。
莫名的，落空山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吓人，方戚戚却装作没注意到一样，“谢谢师兄。”
“师妹不怪我将师妹带走？”他没有松开手，反倒弯腰靠近，淡淡的香气再次出现，就好像，故意释放的一样。
方戚戚连忙摇头，不动声色试图后退离开，“怎会，说实在我还真有点不会应对他那样的角色。”
落空山紧了紧，“我看师妹还挺喜欢与他聊天的呢，说话时眼尾唇尖都是上扬的呢。”
方戚戚坦然道：“师兄不必担心，他没有灵根。”
她好像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
苗疆少年长得好看，性格热情，还自带一种苗疆特有的天然但神秘的气质，要是再有灵根，方戚戚难保不会带他进凌云宗，待剧情解决，再看苗疆少年是否还如现在一般。
“师妹你……”话还未出口，落空山眼底的浑浊一散，整个人却萎靡了起来。
“师兄感觉好些了吗？”方戚戚心底松了口气，忙关心问。
“好多了，多谢师妹关心，只是刚才那一遭，再想看灯便要伪装一番了。”
“不必了，咱们回去吧，之后哪天在下来都是一样的。”
落空山看着不大愿意，但还是随了方戚戚的意愿。
望着御剑飞在前面的身影，脚下是万里佛灯，落空山却心乱如麻，
为何，师妹不受影响，师妹为何不如前世一般……
等回到了小院里，两人隐匿身形。
方戚戚回到房间，加了数层结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软软靠在床边。
不得不说，她有些，心乱如麻。
沉寂放空半个晚上后，方戚戚决定不能再跟落空山单独相处，掏出利雪，开始帮里面还意识模糊的剑灵塑造成型。
放落空山自己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那既然如此，就要准备出第三个一直住的居民，那此时此刻，一直以来都有模糊灵智的利雪就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剑灵哪是那么容易就塑造的？
“5527，我需要援助！我要用积分换利雪的剑灵加速凝聚。”
“你想清楚，这个不便宜。这些积分你攒着不用，以后就算任务失败，你也是可以保住性命的，如果用来帮助剑灵凝聚，属于时间和力量上双重概念的帮助，需要耗费你目前至少一半的积分。”
系统给积分给的扣，但确实值得，往往一积分就能换到好东西。
方戚戚憋着嘴，不好意思道：“如果没有第三个人，我恐怕就不能心无旁骛的完成任务了。”
“嗯？”5527将方戚戚的微表情放大，“无所谓，剧情只让防男的，你是女性，没有关系，喜欢的话可以大胆的上。”
方戚戚心里一个激灵，“5527，你不会说话可以先不说。”
她还没确定动心呢，她需要把这个苗头给压下去。
5527敷衍，“好吧，那就是我误会了。现在就给你将剑灵孕育出来，不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等等吧。”
……
山上的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来到山下的镇中，晨间微凉的光洒在苗疆少年的身上。
他撑着伞，敲响了小院的门。
落空山感知到了这一幕，又因长鳞之痛浑身无力，默默展开神识，看方戚戚推开门，去接苗疆少年进来。
“此次真是冒昧打扰剑客姐姐，希望剑客姐姐不要生气。”苗疆少年一开头便礼貌多了，无形拉起了一点距离感。
方戚戚引着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为苗疆少年倒一碗水，“自是不会。”
苗疆少年左右看看，只看到了紧闭的屋门，“剑客姐姐的师兄呢？”
方戚戚眨眼间便想好了理由，“师兄可能还没醒，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苗疆少年摇头，“自然不是，倒不如说我并不希望他在场。”他长睫微垂，“昨日，昨日不是我在做梦，对吗？”
“确实不是，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能帮我们保密吗？”
苗疆少年勉强勾起笑容，好似无力再跳的舞者，“剑客姐姐想，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我今日来就是想问剑客姐姐一些事。”
方戚戚挥手变出了糕点，“你说。”
“剑客姐姐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和门派，是因为我们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算是吧，”方戚戚撑着下巴，“后续还挺麻烦的，不如干脆不说。”
苗疆少年颔首，“那剑客姐姐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自然，我本名方戚戚。”方戚戚虽是回了，但对他的名字并无兴趣。
知道了名字，便会记住。
苗疆少年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记住方戚戚一世，却当她记忆中不再会被想起凡人的准备，“那方姐姐，我能不能跟你修仙呢？”
方戚戚有些讶异，“抱歉，恐怕不行。修仙需要体质与资质共同存在，你只有能储存灵气的身体，却没有让灵气进入你的身体并转化给灵力的灵根。”
“果然，”苗疆少年嗓音里骤然像是含进了什么，“那此次见面，以后若没有缘分，就是最后一次了。”
他眼里润着光，仿若未曾知道两者之间差距时般光鲜，“那剑客姐姐知道吗？知道我的心意吗？”
方戚戚沉默一瞬，再次装傻，“说实在，我不明白。”
苗疆少年是个通透的人，见方戚戚会比，颓败道：“江湖儿女一见钟情之事并不算少见，我本以为我们屡次能偶然相见便是有缔结的缘分，没想到从一出生开始，我们之间便没有可能。”
不是他放弃得太简单。
哪怕方戚戚是朝廷的公主、江湖上哪个门派掌门的女儿，苗疆少年都不会畏惧前路，愿意为了能与剑客姐姐在一起而付出一切。
但修仙之人与凡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在加之方姐姐其实对自己并没有抱有同样的心意，那就算他穷尽一生去追求也无济于事。
最可能出现的，是他追逐一生、仰望一世终于再次见到了剑客姐姐，但彼时他年级已长，可能两鬓斑白，而方姐姐却仍是风华正茂的少女模样。
方戚戚一愣，“其实如果我是凡人，或许会喜欢更平庸些的。”
苗疆少年虽然心性赤城，但终归是浑身蛊毒的苗疆人，之前还在落空山的饭里加了东西，昨日还往自己身上丢了蛊虫。
她若穿过来没修仙，为了顺应时代，还是更想和一个老实善良且平凡的人凑活一下。
苗疆少年听此，扬起开朗的笑，“姐姐若是普通凡人，那可就没有姐姐选择的机会了，我必定在第一次就将姐姐抢回寨子里。”
“今日来就是为了跟姐姐说明心事，了一桩心愿，如今已经将心愿告诉了姐姐，我便没有遗憾了。
其实姐姐是仙女也挺好的，仙女不会老，这样我至少知道，无论何时我思念你，你的模样都没有改变。
不过还有一点是我一定要告诉姐姐的，姐姐既然是仙女，那便不要尽早和男人在一起葬送自己，潜心修炼，早日成为飞升才是王道。”
方戚戚还没应下，一边的房门就被推开，落空山疾步上前，“我师妹的事，倒是不劳烦公子费心了。”
苗疆少年咧嘴露出一点虎牙，“我是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后，纯然没有私心的。姐姐千万记得考虑一下我说的，我想于姐姐而言，修为更进一步才是好事。
好了，我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今早也是偷溜出来的，一会儿还要去帮人办事，咱们就此拜别。
望日后再有缘碰见了姐姐，再来找姐姐，姐姐不会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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