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的话,司徒萱相信了几分。
但是知道阿夏如今不在她的手上,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齐柳应该是不会说出我的身份的,否则上次青云寺相见,我就已经不能全身而退。
如今只要我不说自己的身份,司徒萱查到鹿水查不下去,一切就应该可以结束。
我在水牢里昏昏沉沉地等着,只能靠着从石窗里透进来的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小腿一直被浸泡在水中,已经没有了知觉。司徒萱想让还不想让我死,到底每日还会给我一点食物,不让我饿死在水牢里。
就这样大约过来了四五日,我忽然听到水牢门口传来了动静,我以为是司徒萱已经查到了鹿水镇的事情要重新审问我,却不想冲进水牢里的人竟然是齐柳。
齐柳出现在水牢里,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把剑,他身后跟着许多人,这些人虎视眈眈却不敢上前来。
齐柳进了水牢之后就将水牢给反锁了,然后跳下水砍断了绑着我的绳索,我站不住,直接掉进了水里。
齐柳将我从水里拉了出来,说道:“含春,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带你离开。”
我没有力气,只能用力抓着齐柳,我看着门外那些人,问道:“你没有得重病?”
齐柳皱眉,清俊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怒意。
“他们与你说我得了重病?你是因为这个才被他们抓来的?”
我听着齐柳的话,意识到之前中了圈套。但是如今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多讲。
齐柳带着我从水牢里出来,才走了几步,便有大队人马跑进了水牢来,齐柳脸色一变,我看了一眼,说道:“齐柳,我们走不掉的。这是公主的护卫队?”
“你们当然走不掉,齐柳,你竟然敢哄骗本宫偷走本宫的腰牌来救这个女人!”
司徒萱愤怒地从护卫队身后走了出来,我抬眼看去还未等理解司徒萱的话是和由来,便看到司徒萱手中拿着鞭子劈头盖脸对着我打了过来。
“春儿!”
齐柳拉过我,转身挡在了我面前。
那鞭子凌空一记狠狠打在了齐柳的背上,我被齐柳护在身前,甚至能听到那鞭子抽开血肉肌肤的声音,整个人都呆住。
“齐柳!”
司徒萱发现自己打错人之后,声音愈加愤怒尖锐,竟然不管不顾,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了过来。
我想拉着齐柳躲开,可是齐柳却将我护在怀里,一步都不肯退开。
我仰头看齐柳,只是才注意到他脸色惨白一片,额头全是冷汗。
我颤抖着对他摇头,想让他放开我。
“齐柳,你撑不住的。你从小就只会读书写字,你身子骨都没我好,你快放开我!她会打死你的!”
齐柳咬着牙,说道:“我撑得住,春儿,我身子骨不好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是因为我遭受了无妄之灾被牵连进来,我一定送你出去。”
齐柳说完这句话,嘴角却忽然一处了血来。
血珠掉在我的脸上,我伸手摸到,忍不住大喊起来:“住手,快住手,别打了,他吐血了,齐柳!公主别打了!”
鞭子总算停了下来,我已经站不住坐在了地上。
齐柳半跪在我面前,一口血吐了出来。
良久,他抬手擦了擦嘴角,转过身看向了司徒萱。
司徒萱拿着鞭子的手在颤抖,她双目赤红地瞪着齐柳,看上去恨不得一鞭子打死齐柳和我。
司徒萱冷冷扫了我一眼,旋即对齐柳说道:“真是本公主的好驸马,我说你近几日怎么转了性子,竟然对我嘘寒问暖,愿意放下你那清高身段哄着我!”
“原来一切都是你为了这个女人在和我虚与委蛇!为的就是从我这里拿到腰牌,打听出我把她关在哪里?你果然他一直都和她有关系,不然怎么知道是我抓了她!”
我看向齐柳,他跪在地上,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着,头颅低垂,肩头仿佛有座山,将曾经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压迫到了如今模样,是我从未曾见过的……卑微。
心头掠过一丝抽痛,我垂下眼眸,再无法看下去。
许久,我听到司徒萱开始辱骂齐柳,无比愤怒,神色有些癫狂,眼看着那鞭子就要再举起来,齐柳抬起了头。
“公主,微臣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辱没了公主。是微臣这些年不知进退,狼心狗肺,自私冷漠,不配公主的厚爱,公主怨我恨我辱我乃至于想将我千刀万剐,齐柳都认。唯有陆含春,她一个局外人与公主和我之间的事情毫无瓜葛,公主不应当将她牵连其中。”
司徒萱身边的婢女皱眉,越过司徒萱便骂道:“驸马这话好生不要脸!你与这陆含春不清不白,公主给你机会,你却不肯老实交代你与她之间的关系。公主念着驸马你的好,这才没有降罪于你,而是找人试探了陆含春,不想胆敢进公主别苑劫人,这还不能证明,你们两个关系匪浅吗?”
“驸马若是与陆含春无关,何必费尽心机来救她。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婢女冷笑着骂完,立刻就对身后的护卫说道:“还在等什么,把陆含春丢回水牢里去!”
容华公主身后的护卫走上前抓人,齐柳却突然拿起手边的长剑砍了出去,一下子逼退了那些护卫。
齐柳起身,冷声道:“公主,微臣没有必要骗你什么。”
司徒萱推开婢女冲上前,一鞭子甩出,那鞭尾抽在了齐柳的脸上,一瞬间就打出了血来。
齐柳整个人都晃了晃,却依旧固执地挡在我面前。
司徒萱:“齐柳,这样你都不让开?你不要以为本宫还会和以前一样纵容你!”
我咬牙跪了起来,求道:“公主,我与驸马真的什么越界的事情都没有。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婢女的胡乱揣测,也不愿意相信我和驸马这两个当事人的话吗?”
那婢女闻言就冲上来,被齐柳一剑给吓退了。
司徒萱盯着我,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愤愤砸在了齐柳脸上。
“齐柳,你说你和陆含春没什么?那这封信是什么?要不要本宫亲口给你念出来?”
“你与陆含春只是救命之恩这么简单?救命之恩你在信中唤她‘春儿’?你给她写‘此情可待成追忆’!你给她写‘人生长恨水长东’?只是救命关系,你要与她写这么多?你怎么从来不与我说这些?是只有她陆含春能做你的解语花是吗?”
我怔愣在原地,见齐柳没有反应,立刻将地上的信捡起来展开。
司徒萱说的没有错,这封信里,齐柳的确写了这许多东西,甚至还有更多……
这字迹是齐柳的,我不会认错,信纸早已经泛黄,这封信书写之日已经十分久远了,可是这封信我从未见过。
我曾经与齐柳有过婚约,那时我们年纪尚小,婚约只是父母口头之言,那时候年纪尚小,情窦未开,只是年少懵懂中也会欢喜,至于情愫多深,却是没有。
后来虽然有了婚书,虞家,王家,齐家接连出事,作为虞家小姐的我依然死了。婚事早已不作数,等我在穷途末路与齐柳重逢时,我也只一心想活着,那时甚至恨着王家和齐家,连他也一并恨了,哪里会理会到这些。
等应安城中再见,恍若隔世之间,齐柳于我而言,曾经的救命之恩远远要越过许多许多曾经浅淡的年少情愫。
司徒萱冷笑:“这封信里字字未提钟情,可本公主不得不再次感叹,我的驸马真是好文采,字字不提情,句句却皆是深情,句句后悔情深缘浅,错失所爱,怎么,本公主就这么不收你待见,没有一丝一毫比的上你身后这个贱人?”
我看着那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语塞无言。
这如何说得清楚。
齐柳却忽然自嘲一笑,举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方,吓得司徒萱踉跄后退,跌倒在了婢女身上。
司徒萱:“齐柳,你做什么?”
齐柳:“公主想知道,我便告诉公主。这封信是我写的不假,只是从来未曾有机会递出,是我一厢情愿爱慕陆姑娘,可等我在应安城与她重逢,她已经嫁给了沈惊鸿,我自然不能再横刀夺爱,这封信是写给她也是写给我自己的,不过是为了了断我自己心中一段情罢了。不想竟然被有心之人利用,让公主误会至此。”
“齐柳白活这二十来年,如今手也废了,名声尽毁,也已然是家族弃子,不用再为家族忍辱负重。公主既然不相信我,我今日便可以死谢罪。”
“公主,我死前只有一个请求,你我之事,不要累及旁人。我知晓用如此阴险手段囚困陆含春在此,定然不是公主你的主意,一定是有旁人在煽风点火,还请公主在我死后,放了陆含春。”
司徒萱手中的鞭子滑落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柳,“你,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向我低头!齐柳,你要是死了,我就把陆含春挫骨扬灰!”
齐柳面色从容,缓缓道:“公主,不要如此,让我死后也不得安宁。公主聪慧,来日必然明白,今日之事,不过是被人借刀杀人。”
齐柳说完,回头看了我一眼,神情决然,便要自刎。
“不!”
“表兄!”
众人惊呼,我用力扑向齐柳,伸出手抓向了那把剑……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