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攒花行出来,暖娘有些不安地问我:“姑娘,我瞧着你改图纸,好像也没改什么,那衣裳和先前相比,并没有多些什么。郡主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生气又如何,那原本就是我的衣裳啊。”

    “可是姑娘,咱们花魁比赛都是四月里了,那时候应安开得最美的当属桃花了。听说玲珑阁的姑娘们都争着做桃花首饰呢,咱们用杏花吗?到底不如桃花娇艳呢。”

    我掀开帷帽,看湖畔的杏花树,那些粉粉淡淡的杏花夹杂在艳丽的桃花之中,的确不显眼。

    可是……

    “你不懂,沈惊鸿回来了,今年应安的四月,一定是杏花最热闹。”

    北宁侯府,春风得意,扶摇直上,荣耀至极。

    缓缓走到了裴府,裴府早早就派了人来接,将我和其他几位有名的歌姬舞姬一起从后门带进了府中去。

    我在里头,还瞧见了玲珑阁去年的花魁娘子金柳儿。

    十七岁的年纪,正如花儿一般,颜色妩媚,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暖娘看得忍不住拽我袖子。

    “姑娘,金柳儿真好看,我听王妈妈说,其实金柳儿很有可能连续当花魁娘子呢,以前有位花魁娘子,连续当了三年花魁呢!”

    “听闻金柳儿去年靠一支鼓上折柳舞夺得的花魁比赛,我那时病着,没机会瞧见她跳舞,今夜你我有眼福了。”

    金柳儿忽然回头望我这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和暖娘的话。

    我和暖娘都有些心虚低下了脑袋。

    金柳儿与我们其他来献艺的女子不同,进了裴府,就被管家单独请走了。我和其他人一起被安排在屋中休息。

    我喝着茶,忽然见到一个拿着笛子的女子气冲冲地推开门进来,说道:“她金柳儿不过是去年得了个花魁娘子,傲什么傲,说要改曲子就改曲子,这破阵曲我都没吹过!”

    立刻便有人好奇地问了起来,只是还没问几句,那管家便来了。

    “诸位姑娘,今日府上又来了一位贵客,原本是让诸位各自献艺的,只是金柳儿姑娘今日愿意多献一舞,我家主人也甚至高兴,便要请诸位姑娘都帮帮忙,晚些时候一起改个曲子……”

    我正听着,给我倒茶的婢女却忽然将茶倒在了我身上。

    “你怎么回事,姑娘的衣裳都湿了,这一会儿晚宴就要开始了!”

    那婢女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姑娘绕了奴婢吧。”

    我瞧她可怜,伸手将她拉起,却不想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我愣住,那婢女便道:“姑娘,我那里有一件衣裳是干净的,姑娘想暂且穿我的可好?”

    我笑了笑,让暖娘留下,悄悄跟着那婢女出门去换衣裳。

    婢女将我领到了屋中,我打开纸条,纸条上只有一支曲子的名字。

    “忘前尘……”

    那婢女什么也不敢说,直接就离开了。

    将纸烧掉,我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裹,看着里面的朱红鲛绡微微皱了皱眉。

    重新回到暖娘身边,管家已经离开了,其他的姑娘们也不在,似乎都是去练新曲子了,屋子里竟然只剩下暖娘一个人。

    暖娘捂着嘴看我,问道:“姑娘,裴府的婢女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啊。我好想来这里做婢女。”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是有些贵重了,好在不算华丽,只是朱红鲛绡也算难得,虽然不清楚慕容平怎么突然找来了这衣服让我穿上。

    “是好看,就是有些薄。”

    暖娘也点头:“这衣裳倒像是夏日里穿的,不过姑娘肤白,这红色一衬,可好看了。比刚才屋子里那些姑娘都好看。”

    “不过,不像往日姑娘穿的衣服,这衣服艳丽,姑娘看着也妩媚。”

    我忍不住笑了,问暖娘管家让我们换什么曲子。

    “管家说换什么,什么将军破阵曲……是这个名字吧?”

    我弹着琵琶,忍不住手上一颤。

    破阵曲……难道是他?

    晚宴开始,裴府的人领着我们从后花园的小径绕过去。

    裴翰林宴请的地点在湖心小筑。

    等到了湖心小筑,才发现客人都已经到了,分布落座在周围,四处屏风隔开,烛火明明,亮如白昼,月光都暗淡了几分。

    姑娘们抱着乐器一一上前见过裴翰林,我跟着走上前去,抬头时环顾却不见慕容平,也没有我所想的那个人在,只是这里却还有两张紧邻在裴翰林左右的位置空着。

    夜风有些冷,我抱着琵琶瑟缩到了一块避风处坐着,前面已经有姑娘开始献艺了。

    我抱着琵琶等着,一直等到这夜宴都开了一半了,没看到慕容平,也没看到金柳儿献舞,困得人乏,眼皮子都耷拉在了起来突然一旁的暖娘用力推了我一下。

    “轮到我了吗?”

    我抱着琵琶便站了起来,上前去准备弹奏,才走了两步却惊觉不对,周围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蹙了蹙眉,慢慢转过了身。

    小径通幽处,裴府的管家亲自提着灯笼,引了两人过来。

    慕容平在前,紫衣沉沉,丹凤眼笑意绵长,看向了我。

    我慢慢抱紧了怀中的琵琶,深深吸了一口气,越过慕容平,看到了他身后一步步走来的人。

    你见过那样的男子吧。

    他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眉若刀裁,高鼻深目,举止间不轻易言笑,却也如春柳一般,濯濯华彩。

    他若是笑时,笑时……

    他笑的时候,就仿佛有一把刀狠狠插在我的心上,一点点将千疮百孔的心搅地血肉模糊,将里面那些恨意全部翻了出来。

    我低下头,后退了两步,控制住了自己紊乱的呼吸。

    再抬头的时候,我已经挂起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就像这一年多在千音阁每日弹琵琶时面对客人笑的那样。

    慕容平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我,而是笑着对来迎接他的裴翰林道:“裴翰林,难道我慕容平的面子没北宁侯大,怎么我来你府上参加夜宴,你就不请这么多娘子来?尤其是今日你连金柳儿都请到了?”

    裴翰林急忙道:“岂敢岂敢,尚书令说笑了。金柳儿肯来,还愿意特意献舞,那哪里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定然是为了北宁侯。”

    小筑里响起阵阵欢笑。

    我垂着微笑着,抱着琵琶后退。

    裴翰林笑道:“金柳儿到了,北宁侯久不在应安,不知可曾听闻过这位花魁娘子,多少人千金求她一舞都求不到呢……这位便是金……”

    “你是谁?”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阵冷冽风,吹散了小筑里的所有热闹小声,周围一下安静。

    “站住,你,抬起头。”

    我低着头,看一角白衣映入了眼帘。

    裴翰林:“沈将军,这是怎么了?你认识这位姑娘?”

    “妾身寒春,千音阁琵琶女,未曾有幸,认识将军。”

    我笑着,缓缓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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