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山找到教室时刚好看到刺眼的一幕:沈家榆正在用瓶子倒水给陈屿安洗手,俩人边说边笑,说不出的默契和谐,戳痛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沈家榆!”
他立刻叫她,声音粗噶,夹杂着无法压制的怒气。
“唐远山?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沈家榆看到他非常惊讶。
“还不是你一直不回电话!”
唐远山的声音硬梆梆的。
“哎呀,刚才太乱了,忘记看呼机了。”
沈家榆赶紧从包里摸出传呼机,里面居然有十多条未读信息,全都是唐远山打的,留言的语气一条比一条急。
她非常不安,赶紧道歉:“真不好意思,上课时打了静音,后来。”
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唐远山看她的眼神非常冷淡,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嘲弄,仿佛在说:编,继续往下编!
沈家榆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心虚起来,好像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被逮了个正着。
随后一股强烈的恼羞之意冲了上来,她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不是是接受了陈屿安的援手,那会儿人命关天,她哪有空儿顾忌儿女情长?
这么一想才发现陈屿安已经不见了,大概看到唐远山进来就走开了,他这人说撂手就真撂,有那么点子骨气。
唐远山看她左顾右盼,知道在找陈屿安,更来气了,把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冷冷道:“呼机给我!”
沈家榆没多想,下意识地把传呼机递给他。
“啪”地一声脆响,下一秒传呼机就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片乱飞。
“干什么?你疯了?”
沈家榆被他突如其来的戾气吓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前的他仿佛是个陌生人。
“呼机是用来回电话的,既然回不了,留着它也没用。”
唐远山的声音也变得非常陌生,阴沉沉的。
沈家榆脸上热辣辣的,他不是摔呼机,而是往自己脸上甩耳光,当也不说话,抓起书包就走。
这是她和唐远山的第一次冷战。
托福考试结束后沈家榆终于闲下来了,却总窝在宿舍里,白静奇道:“怎么不和小唐哥约会去?”
他俩官宣后她紧跟时事,称呼由‘小唐老师’改成了“小唐哥”。
“说实话,你真觉得我俩合适?”
沈家榆幽幽道,这两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
“怎么了?吵架了?不能啊,小唐哥对你多好呀!”
白静瞪圆了她猫似的眼睛,非常惊讶。
沈家榆把传呼机的事讲给她听,她的气还没平,说说停停,但白静很快抓住了关键,说:“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冷战吗?”
“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沈家榆换了个说法,其实都一个意思,自打呼机事件后他们足有一两周没联系了。
“他在乎你才会吃醋。你站在他的角度想想,连呼你十几遍你都不回电话,他肯定着急啊,说不定满世界找你,结果发现你和他的头号情敌在一起,不生气才怪。”
白静以过来人的口气帮她分析。
“我和你说过,那天是一个学生突然犯病,当时性命攸关”
“这个我知道,可人家小唐哥不知道啊,不知道的情况下生气吃醋也正常。”
“是他不给我机会解释。”
沈家榆不服气。
“多大点事儿呀?家榆,你平时可不这样,怎么一谈恋爱还心眼小了?他当时那么上头,有点情绪也正常,一次不听你就再找他一次嘛!”
“我小心眼了吗?”
“当然!听话,主动找他说说,爱情是相互的,别总高高在上地等着人家哄你。”
白静劝和不劝离。
“不是哄不哄的事,他这脾气也太吓人了,莫名其妙就翻脸。”
“不是莫名其妙好不好?人家唤了你16次你都没回一个。”
白静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像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起身去卫生间了。
沈家榆只好把嘴里的那句话咽下去,说出去白静更会觉得她斤斤计较,但她心里一直不安:唐远山的16个传呼全部是在半个小时内打出的,传呼台的工作人员肯定觉得他疯了,有什么事值得这样十万火急?
又过了几天,三个月的租房期到了,沈家榆过去收拾东西,随后准备把房子退了。
房间里处处都是回忆,尤其当看到墙角的那个五层大食盒时,唐远山的好和过去的甜蜜温馨都回来了,沈家榆停下动作,心中好不惆怅。
难道真的就这样散了?
沈家榆心中千转百回,突然觉得白静说得没错,自己对唐远山太没耐心了,他对她那样用心,她却连向他多解释几句都觉得屈尊,真的是被他惯坏了。
幸好他的电脑还没在,她也算师出有名。
沈家榆直接去了酒吧,没找到人。杜哥看到她很稀罕,亲热地和她聊了几句,然后贼兮兮地问她是不是和唐远山吵架了。
“他说的?”
沈家榆非常警惕。
杜哥嘿嘿一笑,说这还用说吗,那小子前段时间对着灯泡收银机都能傻笑,这几天脸却拉得老长,身边方圆几里都寸草不生,谁都不敢往他跟前靠。
沈家榆勉强扯扯嘴角笑了下,说:“见他告他一声,说我要退房了,让他去搬电脑。”
当天晚上唐远山就去找她了,没打电话,在她宿舍楼下乱转悠,碰到了何甜甜后让她捎话,说在湖边等她。
沈家榆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俩人僵了这么久,猛地一打电话确实挺尬,第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她立刻下楼,来到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湖边的一棵香樟树下。
夜幕已经降临,湖边隔老远有一个路灯,倒映在水里,像沿着湖镶嵌两串明珠,树下却没有人。
沈家榆正疑惑地四处张望,一双坚实的臂膀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吓得她失声尖叫,耳边传来温热的鼻息和嘘声,说:“别怕,是我,唐远山。”
沈家榆转过身,眼前真的是好几天没见面的唐远山。
他看上去和往常很不一样,落魄憔悴,下巴一片青黑,是没来得及刮的胡渣,眼睛却异常明亮炙热。
“对不起,家榆,我不该乱发脾气,都是我不好。”
他不容她说话,先迫不及待地开口向她道歉。
沈家榆心头一片酸软,积攒了好几天的委屈喷涌而出:“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一下嘛?”
“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怎么了,对不起,家榆,我太在乎你,那天我可能是嫉妒了,也自卑”
唐远山痛苦,杂乱地解释着,突然说不下去了,一低头吻上了她。
不同于寻常的点到即止,这个吻格外地霸道热烈,又绵长持久,似乎想把俩人这几日的煎熬和痛苦都融化了。
沈家榆被吻得头晕目眩,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了。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年轻男子的激情和热力,也第一次意识到他之前有多克制,心中非常感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慢慢平息下来,空气静谧又美好,沈家榆乖巧地依偎在唐远山的怀里,唐远山轻柔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谁都没说话。
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这次风波似乎只是他们感情中的调剂,爆发得毫无预兆,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事后沈家榆一直想找机会解释那天的事,她不是故意不回他的电话或者不把他当回事,唐远山却阻止了她,说什么都不用说,都怪他,是他小心眼了。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狼狈和脆弱,说不怕她笑话,不知怎地,他在陈屿安面前总是不自信,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毫无预兆地跟着他走了。
沈家榆好气又好笑,捏捏他的耳垂,说他真是个傻瓜,她要有那个意思还会等到现在?这辈子最不可能和她有关系的就是陈屿安。
唐远山看她一脸坚决,放心了,把脸埋进她温热的颈窝里哼唧起来,像个可怜巴巴的大狗,他说他总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份幸运,总害怕一觉睡醒后发现只是一场梦。
沈家榆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脑勺,满心满怀都是对他的怜惜和爱恋,从没细想过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没安全感,也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拉过一床锦被暂时盖上了而已。
恋爱中的人往往都缺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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