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 牛耀明的爸一直在强调：“老三特别记仇，只要稍微不称心，就恨你恨得要死。”
他一直在看上官时敏的表情, 上官时敏什么表情都没有，下了车她跟牛耀明说：“耀明, 你安排叔叔阿姨入住，我在楼下大堂等你。”
牛耀明提起自己的包, 上官时敏还意外, 他拿包干什么。
见他去酒店前台问了外汇兑换, 从包里拿出了美元兑了些人民币。
想来他是要把钱给他父母，让他们别纠缠了，这个治标不治本啊！
牛耀明送父母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 他问他爸：“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自己想想，从我回家，你养过我几天？你来骂我不孝, 你自己呢？”
“你总归是你妈肚子里出来的吧？没有我们哪儿有你？”
“你们生我出来是把我当个物件送人的。一年给你们七八千是不够还是怎么的？到现在有五年了吧？你们在我身上花满过四百块吗？我到现在给了四万都不止了吧？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他妈拉着他：“耀明，我没想做什么, 就是知道你找了对象，想要来看看儿媳妇。”
“对啊！难道你媳妇儿我们都看不了了？你再厉害，你也是我们的儿子。你不认我们，我也让你媳妇儿一家子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牛耀明出了电梯，打开了房门, 往沙发上一坐，看着他爸：“然后呢？我老婆一家子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之后, 会有什么结果？”
“我们过不好, 你也别想过好。”
“我跟我老婆分手了。我肯定回美国, 再也不回来了。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没关系。但是你过得好不好，跟我绝对有关系。这几年我靠着在餐馆打工挣钱，省下来的钱，96年，我是让朋友带外汇回来，让他汇款给你四百美金，我朋友汇给你了三千两百块，你说你给哥起了瓦房。97年也是两次，一共五百美金，怕你们不懂怎么领国际汇款，也是先把钱转给我朋友，这次你拿到四千块。后来基本都这么做，连前带后你们拿到了两万块钱。想想清楚，你可以没有这笔钱吗？没有这笔钱，你儿子同意吗？别说我是你儿子，你从来没把我当儿子。”牛耀明看着他爸说。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不孝父母不怕遭雷劈？”
“不怕，你的儿子只有牛耀宗，你供他吃喝，拿了卖女儿彩礼给他娶媳妇，拿着我的钱给他起瓦房，他孝敬你什么了？老天爷也是长眼的，雷要劈也先劈他。”
“你是不是个人？咒自己的亲哥哥。”
牛耀明压根抬起眼：“别那么多话，你说吧！你还稀罕我那几千块吗？不稀罕，你就使劲儿闹，你可以问问让你来的人，我出国了是不是到处有饭吃？你要是稀罕，我现在也回来了，你们几乎没有养育过我，但是你们的赡养责任我愿意尽，你们俩，每人一个月三百块，我一个月给你们六百。大病医药费我和牛耀宗均摊。你们自己想清楚。”
这话说出来，面对的是父亲拍着大腿的叫骂。
牛耀明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我老婆还在等我。你在这里住一天，要是想明白了，明天我来送你们去火车站。这是五百块钱，等下你们去买点东西，带回老家。”
牛耀明把钱放在桌子上。
“没道理你都结婚了，我们还没能见到亲家。我要见亲家。”
刘捷并不知道牛耀明没跟上官时敏登记，因为那天见面牛耀明一口一个爸妈，上官夫妇也是摆足了对女婿的架势。
牛耀明摇头：“见了干嘛？问我岳父岳母要钱吗？”
看着儿子离开，牛母低声下气：“要……要……不咱们回家吧？耀明一年也给咱们不少钱，够过日子了。”
牛父伸手就是给老太婆一巴掌：“头发长见识短，你没听他老师说，他女人家里有几十亿？只要找到亲家，后半辈子，耀宗和雪莲都能过好日子了。我给他老师打电话！”
牛父给刘捷打电话，刘捷这些年一直在经营人脉，电视台，报纸那些领导总有生病的，求他帮忙的也不少，他也算是郊游广阔。
听牛父这么说，立马就给电视台的一个朋友说了，这位朋友听见几个要素，海外归来的年轻专家、上官远辰的爱婿、寒门贵子、不认山区的穷父母，尤其说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在医科大校门口赶走父母。
这个年代传统媒体还强过于互联网，而且这个事情涉及到社会良俗，读再高的书，再有学识，不认父母，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话题？尤其是这个牛耀明的老师都这样说他了，可见人品和学识真的不是等同的。
而且这个时候，电视台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调解节目正流行，可以预见这一期节目一定会爆火。
牛耀明安置好了父母，跟着上官时敏回家，到家里，姜逊志听见汽车声走出来站在门口，撅起嘴巴，表达自己很不开心，上官时敏过去揉揉弟弟的脑袋：“怎么了这是？你姐夫来了呀！”
“你说话不算话，说好带姐夫去接我的。”虽然跟姐姐发脾气，不妨碍他叫，“姐夫好！”
知道小舅子漂亮，没想到漂亮成这样，笑的时候跟姐弟俩都是带着酒窝，牛耀明低头：“小志好！”
上官时敏拉着姜逊志：“好了，不生气了！进屋去，热都热死了。明天带你去吃肯德基，收集你的口袋精灵。”
“真的？”
“真的。”上官时敏戳弟弟的脑袋。
“姐夫，我给你看，我收集的皮卡丘。”姜逊志跑上去端了一个大盒子下来，打开来一大堆的玩偶。
牛耀明讷讷地说：“你姐说你喜欢变形金刚。”
“我什么时候说的？”上官时敏可不记得自己有说过小家伙喜欢变形金刚，人家最近迷掌上游戏机，有一个游戏就是这些口袋精灵。
“三年前……”牛耀明因为自己买了过时的礼物而懊恼。
“变形金刚在哪儿？”姜逊志的眼睛亮了起来。
牛耀明先打开了一个行李箱给把礼物给他，姜逊志拿了变形金刚，把口袋精灵给扔一边儿了。
李阿姨端了两盘瓜果出来：“小志，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可不好。以后要伤多少小姑娘的心。”
上官时敏捏姜逊志的耳朵：“阿姨说你是花心小萝卜。”
“才不是。我以后只喜欢自己老婆。”
“行行行，我们等你找老婆回来。”李阿姨默默他的小脑袋，“吃桃子和葡萄了。”
“耀明，你也吃呀！”李阿姨略微有些发福，脾气很好的样子。
“这是李阿姨。从小志生下来就一直是李阿姨带的。”
“阿姨好。”
“你好啊！”李
上官时敏介绍：“里面的是阿霞阿姨，做菜很好吃。”
“阿霞正在做冰糖肘子，还有烧了六月黄。你们慢慢吃水果，我去帮阿霞了。”
“好，您忙！”
“行了，我们先上去把行李整理了放好。”上官时敏要带牛耀明上去。
姜逊志已经抱着他的整盒口袋精灵和他的变形金刚：“姐夫，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我的玩具。”
等牛耀明把行李放到二楼平台，上官时敏说：“你跟他上去，他要给你献宝。”
牛耀明跟着姜逊志上三楼，这套别墅是九十年代初期的外销房，仿西班牙样式，靠近机场，对当时的人来说太偏了，因为离开农学院近，上官远辰决定买这里了。
两位阿姨住楼下，一家四口住二楼，三楼的阁楼实际上是两个大房间，一间靠着外头大露台的房间，给了姜逊志，做成了他个人的小天地，一堵墙放着他买回来的各种玩具。
“姐夫，这个是上次去迪士尼买的巴斯光年。这个是爸爸带我去看f1方程式赛车的模型。还有这个，威震天，这个是我最近做的遥控直升飞机，爸爸找工厂帮我定制的零件，我开给你看。”
姜逊志抱着直升飞机推开了通往大露台的门，向姐夫展示怎么控制这架模型，牛耀明被一个小朋友给指挥着玩起了遥控直升飞机，听着小朋友说：“不对，不对，往左……”
上官时敏走上了看见一大一小正玩得开心：“你们别玩了，爸爸说好今天早点儿回来的。”
“哦！”姜逊志收了遥控飞机，放到架子上，跟姐夫说，“姐夫，等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生出来，那时候我长大了，我就把这些玩具都给他。”
“那要是姐姐生了一个女孩儿呢？”
姜逊志沉思：“爸爸妈妈马上要带我去日本了，我会记得给她买芭比娃娃，还有奇奇蒂蒂。”
牛耀明知道芭比娃娃，不知道什么是奇奇蒂蒂，在他从小到大的世界里，只记得养母给他做过一个竹蜻蜓。
自己的已经过去了，等时敏生了孩子，他就能看着孩子像小志一样成长。
“妈妈说我和小宝宝都是意外，我们都是意外之喜。等小宝宝长大一点，就可以跟我睡了。以前我跟姐姐睡，妈妈说以后我不可以跟姐姐睡了，因为我做小舅舅了，要带小宝宝睡了……”
“好，小宝宝给小舅舅带。”
听见楼下汽车声，小朋友飞快地跑下楼：“爸爸！”
果然是上官远辰回来了，姜逊志仰头：“爸爸，姐夫来了哦！”
上官远辰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爸爸知道了。去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快点回来。”
牛耀明上前：“爸爸。”
“耀明啊！长途飞行累了吧？等你妈回来，咱们就开饭，吃过饭，你们早点去休息。”
姜逊志转过头说：“爸爸，妈妈已经从基地出来了，去第一食品买酱鸭和熏鱼了。说姐夫好些年不回江城了，让他尝尝味道。”
“还去买熏鱼。她真的花头不要太多。”
“爸，今天发生了一件事儿，您给参谋参谋？”上官时敏跟上官远辰说。
“边喝茶边说。”
上官远辰带着小夫妻俩去他那个茶桌边，烧水烫茶具，听上官时敏说今天遇到的事。
“耀明啊！不是每个父母都配叫做父母，你一直只是略提你父母的问题。我们是家人，你一直不愿意对外说父母的不是，我们能理解，但是在家里，一起商量着办，如果事情真的比较棘手的话。”
牛耀明甚至连跟上官时敏都没讲过那么多年少时的遭遇，此刻讲出来，是自己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
上官远辰拍了拍女婿的肩，站起来：“这事儿没那么好了，那天我跟你妈都听见了，你那个老师原本打算，炒作你回来，可见他跟媒体是有关系的。他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必然是要拿你跟父母断绝关系炒作一把！”
“目的，无非就是让时敏和我分手，您和妈妈不再是我的靠山。逼走我。”
“这个目的，他是达不成的。没关系，你爸让你给人替考，这就够天怒人怨了。”
门口车子进来，姜如慧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泡沫饭盒走进来，被上官远辰说：“哎呦，我说姜老师，这还用得着你亲自去买熟菜，你早点说，交给我不就行了。”
“也是我们一个小朋友说起想吃，我就想去买点，不是耀明回家了吗？”
一桌子菜，不用姜如慧动手，就李阿姨和阿芳阿姨都恨不能多塞点儿给这个家庭新成员。
“耀明啊！时敏有孩子了，你这几天有空，你去把你们的那套房子给装了。估计装修要一年，让油漆散味儿，也要一年吧？到底小宝宝皮肤嫩的。你们先跟我们挤挤。”
“妈，我要跟你们住一起。”上官时敏跟姜如慧说。
“你住得惯，耀明未必住得惯，那套房子就在边上。你们住过去，过来吃饭也方便的呀！”姜如慧给上官时敏夹了一块熏鱼。
“我也不要，说好的。我跟小宝宝睡一起。”姜逊志生气。
“你以后找了老婆，也会住单独一套的。”
“我不要，我就跟爸爸妈妈住一起。”姜逊志又看向姐姐姐夫，“还有姐姐姐夫。”
上官远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最近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有一块地，做一个住宅项目多余下来的，问我要不要，靠着湖，地方很漂亮。就是略微有点儿偏。你们要是都不想住开，索性我去让人设计一个四合院？东边小敏和耀明，西边留给小志。我们老两口住正屋。这样孩子们私密空间也有了，姜老师你退休了，还能有地方让你种果树。”
“要多少钱？”
“一共七亩半，大概五千个平方，五百多万吧！”
“看了香港的地价，咱们这里简直就是白菜价。要了！”上官时敏说。
“我也要。”姜逊志叫。
“那我就买了。”
牛耀明发现这一家子五百万轻飘飘地就这么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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