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慕程家房子之大,令人乍舌,前门和后院分别临着两条平行的街。

    后院并没有门,只是一排一人多高的红砖墙。爬着满墙蔷薇,这个季节还不是盛开的时候,只有零星的几朵花苞,迫不及待抢先点缀在一片翠绿中。光线晦暗,看不清花朵的颜色,却能感受到房子主人的柔情和浪漫。

    施慕程走到红砖墙下,踮起脚尖,动作轻柔地拨开茎叶,露出一小块光秃红砖。他右脚用力一蹬,轻松跃上墙头,手肘撑在身体两侧,转向身后叮嘱道:“小心点。”

    晏遂安受宠若惊:“不至于不至于,就是有点过敏,这点高度还是没问题的。”

    施慕程面无表情:“我说小心点”语气加深加重:“别,踩坏蔷薇。”

    继而背影一闪而下,动作娴熟显然没少翻,留给晏遂安一片凉凉。

    晏遂安:“。”

    墙内传出施慕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冷死了。”

    早春的夜晚,温度不过十度冒头,还夹杂着些许雨丝,确实是冷的。

    晏遂安怀着上坟的心情走过去,有样学样地跃上墙头,看着墙角下施慕程站得乖巧。

    晏遂安是什么德行,怎么会老老实实不生事端。

    在施慕程震惊的神情中,晏遂安已经直直向他跳过来。

    电光火石间,两人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

    因为惯性,施慕程被迫向后倒退一步。两人肩抵着肩,胸口贴着胸口,晏遂安顺势扶上施慕程劲瘦的腰腹,令后者半湿的打底t上传来强烈热感。

    夜风裹着香水味沁满鼻腔,溜进心脏。刚刚发育完全的少年,小巧喉结上下滚动,模样说不出的慌乱。多亏光线晦暗,施慕程那迅速爬上脸颊的红潮才没有出卖他。

    晏遂安象征性道歉:“不好意思,太暗了,看不清。”可手上还是不做人,扶得更紧了,甚至两只手一起上,像是在重温,又像在丈量。

    把人当傻子呢?这都看不清,怕不是瞎了吧。这明明是看清了的瞄准吧。

    施慕程故作镇定地用手将人挡开一些,说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不,松,手!”同时又在心跳加速中感叹,要不人们总是说术业有专攻,这专业人士到底不一样。业务也太熟练了,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别,这怕是唐僧来了都要被撩成舍利子的程度。

    在施慕程就要发飙之前,晏遂安终于老实了,松开手。

    晏遂安亦步亦趋地跟在施慕程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后院鹅卵石小径上。两旁是大片盛开的郁金香,在夜风中摇曳。若不是前面走着的人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这兴许是个美好夜晚。

    郁金香虽易养活,可打理照料好这么一大片,光除草除虫就是不小的工程。

    晏遂安没话找着话,故作吃惊地问:“这些都是你种的?”

    施慕程只低低地“嗯”一声,不欲多谈。

    晏遂安识相闭嘴,咽下后续话题,看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这座房子购于施慕程留学前,在他双亲没出事故时,一家人一年里都有半年以上都住在这边。院墙上的蔷薇和后院里的郁金香想必都出自他热爱生活的妈妈之手。

    后院连着一楼厨房,施慕程从门口的踏脚地毯下翻出钥匙,开门,然后又将钥匙丢回原处。

    进门按亮灯,室内是大片白色和浅原木色的简洁北欧装修风格,厨房各类餐具锅碗干净整齐。与其说干净,倒不如说是完全没有使用痕迹更贴切,因为它们无一例外落着一层灰,昭示着主人不开火做饭的生活习惯。

    施慕程径自越过中岛,拉开双开门冰箱,问晏遂安:“喝点什么?”

    啤酒、果酒、香槟、鸡尾酒,满冰箱各式各样的酒。除了酒再看不到其他食物。

    这样的施慕程让晏遂安意外到有些失语:“呃”

    “抱歉,忘了你还在过敏。”施慕程在一冰箱酒里玩起大家来找茬,终于吃力地翻出仅存的一瓶巴黎水递给他,“喝这个。”

    穿过厨房,看到一个很大却很挤的客厅,大是因为面积确实很大,挤是因为————几个大画架占去三分之一的客厅空间,颜料管、调色盘、画笔散落一地,墙角靠着几副东倒西歪的油画成品;另外,还有沙发、边柜、吧台、以及所有能摆放的地方,都丢满了不知是干净还是不干净的衣裤,茶几上堆着不少咖啡罐和啤酒瓶,各种色彩艳丽的零食包装袋,没吃完的外卖披萨纸盒、炸鸡、番茄酱

    施慕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是零星的一点,“有些乱。”

    晏遂安接受力已经被他的酒量调到高点,很见怪不怪地说:“还好,就还挺随性的。年轻人嘛,有个性点好,有点个性好。”

    在经过茶几时顺手将外卖盒收进垃圾桶,又把沙发上的衣裤推在一侧,空出半边。“你先坐会,我去拿棉花签。”

    回来路上买了抗过敏的内服药和涂抹药膏。

    晏遂安在沙发上坐下来。

    没多久,施慕程带着一盒棉签还有一杯水回到沙发边。

    “吃药吧,一会你就睡一楼的卧室。”他递过来东西,指了指客厅右侧的房间。

    接着又相当不近人情地警告:“别上二楼来。”

    接过水杯,晏遂安剥出一颗药放进嘴里吞下,他喝得急,水顺着嘴角滑到脖颈上,笔直而修长,若有似无的青筋隐在皮肤下。

    晏遂安把剩下的半杯水按回在施慕程手里,得寸进尺要求:“好人做到底,顺便帮我涂下药,可以吧?”

    施慕程犹豫了一瞬,晏遂安看出他的迟疑,解释道:“也不是故意想麻烦你,后背我实在够不到。过敏这个事可大可小,要是不尽早涂药膏,会越来越严重你知道吧。而且越早涂效果越好,如果”

    罗里吧嗦一堆说到一半,被施慕程打断:“拿过来。”

    “哦,好。”比晏遂安预计的还要心软许多,他连忙将药膏递上。

    晏遂安将打底衫兜头脱下,露出光洁的上半身,锁骨凹出性感的弧度,薄肌恰到好处地附在每一寸应长的皮肤上,紧绷的腰腹线向下延申,被裤腰拦截遮挡。

    少年人的热血总是一点就燃,只这么扫了一眼,施慕程心跳加速,鬼知道他今晚心跳加速了多少次。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把视线落在肩膀这个安全的地方。

    施慕程语调低沉,声音微哑:“趴好。”

    “好。”晏遂安慢吞吞地转过身,跪坐在沙发上,上半身扒住沙发靠背,双臂交叠,下巴抵在上面,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棉签掠过皮肤,是药膏冰冰凉凉的触感,晏遂安又不做人了,“往下一点。”

    蝴蝶骨因为用力突起利落线条。

    棉签听话地向下移动。

    “还要往下一点,很痒。”

    挺拔的脊椎骨,在腰侧弯成撩人的曲线。

    棉签继续下移,至腰窝处。

    “再往下一点。”

    再往下就涂裤子上了!再往下就是屁股了!

    棉签和药膏一起丢到他背上,“自己涂。”施慕程走得干脆果决,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旋梯。

    晏遂安追悔莫及:“”

    施慕程在二楼卧室里洗完澡又查收回复了邮件,作业写到一半才想起还没给‘客人’拿枕头被子。

    别墅常年只有他一个人住,一楼客卧没有铺被褥,只是光秃秃的一张床垫。

    从储物室里找出被子和枕头,抱着下楼。

    一楼客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房内的暖橘色灯光。他在门上敲了两下,无人回应。

    施慕程推门进去,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脑子里立刻又有了画面感。

    在他失神的几秒钟里,晏遂安闻声推门而出,带着沐浴露木调柑橘的清香。

    浴巾裹住下半身,满身潮气,头发湿着还在往下滴水。在看到施慕程的同时,眼眸沉了沉,连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湿漉漉。

    可话说出口却是一本正经的道貌岸然:“未经主人允许,擅自用了浴室,不介意吧?”

    废什么话,装什么大尾巴狼,用都用了还问,脸上也毫无诚恳之意。

    施慕程不自觉转开视线,“当然。”

    晏遂安懒洋洋地抵在门边,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姿态散漫,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沐浴露不错。”

    施慕程没有接话,把东西放在床垫上,“自己铺一下,晚安。”

    在越过晏遂安时被一把抓住手腕。

    他附在他的耳边,鼻息喷洒在他精致的耳垂上,两团木调柑橘缠绕成一团,在施慕程意乱情迷中,晏遂安风度款款道:“现在咱们是一个味道,晚安。”

    心跳如鼓擂,每一下都带着气血翻涌的热烈。施慕程逃也似得离开房间,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晏遂安看着他落荒而逃,同手同脚的背影,唇角翘了翘,是志得意满是呼之欲出的本能的沉甸甸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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