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晏遂安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
客卧的门板被拍得震天响,比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还要响!
“快起来,快起来!”门外传进来的声音里里外外都裹着一层急切。
晏遂安整个人都是懵的,连话都带着含糊不清的软绵绵:“门没锁。”
施慕程穿着浅灰色丝质睡衣,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他快速推门探进半个身子,大声说道:“逸恒哥来了,你快给我起来!”
晏遂安不明白,这跟让他起来有什么因果关系。他迟钝地双手撑起半个身子,被子随着起身的同时下滑,露出整片胸膛,带有一层薄肌,紧实而充斥着雄性荷尔蒙。
施慕程瞬间代入昨晚的情景,画面印象太深刻他也不想的,迅速转开头,“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晏遂安清醒了些,逻辑思维回归,手指来回在两人之间划拉,开始掌握主动权,“这位小朋友,麻烦你讲讲道理,是你大清早跑到我房间,就算只是借住,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吧。”
他竟然说为所欲为,好不要脸,不过就是来叫他起床而已。不过现在施慕程没有时间再跟他掰扯,言简意赅:“你起来,到二楼去。”
晏遂安又故意逗他:“不是不让我去么?”
“少废话!现在,马上,立刻!”施慕程走进房间,从衣帽架上掀下他的风衣扔到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二楼窗帘后看到苏逸恒站在门外的第一反应是心虚,然后满心满脑地觉得必须把晏遂安藏起来。
晏遂安:“转过身。”
施慕程不明所以:“?”
晏遂安揉按着后颈,左右活动了两下,模样懒散而声音暧昧:“我习惯裸睡,如果你真想看的话,也不是不行,我是不怎么介意的。”
“变态!”施慕程背过身,又催促道:“你动作快点!”
这一次晏遂安终于老老实实肯配合,裹紧风衣,匆匆转上二楼。
大门外的门铃‘叮咚叮咚’响响停停。终于,施慕程的电话响起。
“喂,啊,逸恒哥在家昨晚睡得晚马上下来。”
繁花铁艺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苏逸恒站在门外。芝兰玉树的标准西装三件套,外面还披着件羊毛大衣,带着清晨须后水的薄荷冷感,脸上的表情也是清浅的。
看到施慕程的第一句话是:“昨晚干嘛去了,别学坏啊我警告你。”
施慕程乖巧地抿唇,没有顶嘴,虽说什么坏事也没干却因为藏了一个人而莫名心慌。
苏逸恒在他蓬松的头发上薅了一把,就像薅家里的边牧一样顺手,然后转身吩咐司机把车上带的东西搬下来。
瞬间,施慕程的脸松垮了下来,他带了司机,显然说明他并不会久留,先前的雀跃被失落完全替代。
施慕程还是不死心地问:“你晚上不住这里?”
“路过,下午还有个会,一会就”苏逸恒看他一副可怜见的模样,心软了下来,抬手看了眼腕表,“陪你吃个brunch再走吧。”
施慕程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一些,“好,我来选地方,我知道一家餐厅炸鸡华夫饼特别棒。”他拿出手机开始订位置。
苏逸恒点点头,司机跟着二人进院,左右手各提着两个巨大的白色购物袋,都是食物,绿色健康需要加工的那种。
刚进到室内,苏逸恒肉眼可见的气压低了下来。
他扫到满茶几的咖啡罐和啤酒瓶,蹙起眉,开始痛心疾首:“你就是这么生活的?白天用咖啡提神,晚上靠酒精麻醉入睡?不是有在好好看医生吃药吗?张医生都说你情况好了很多。”看到施慕程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样子,他语气稍微柔和了些:“能不能振作一点,你不能一辈子沉溺在这个怪圈里,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你。你这样让你哥哥在国内怎么放心,嗯?”
不提季青临还好,一提起他施慕程整个人瞬间炸了,分贝不由提高:“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他巴不得我死在国外!”
苏逸恒眉头皱得更深,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生硬:“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收回去。”
话说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这怎么收?何况少年人的血气,面子上也下不来。
施慕程有些歇斯底里,开始模糊话题焦点:“你为什么总是站在他那边!”
苏逸恒轻轻叹了口气,态度温和了些,“如果你有过跟他小时候一样的童年,怕是没办法”他咽下未说出口的后半句,“算了,以后你不要再说这么说哥哥了,好不好?”
施慕程撇过脸去,“他不是我哥。”
“你再不想承认,也无法抹去这个世上他是你唯一亲人的事实。”苏逸恒一字一句说地认真,又实在是拿这两兄弟针锋相对的相处方式没办法。
施慕程不再言语,谈话一度陷入僵局。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只要他们之间提起季青临,总是这般不愉快地收场。
到底还是个半大小孩,苏逸恒先服软,走过来揽着施慕程的肩把他往房外带,边走边哄,“好了,先不说了。不是说要去吃饭么,走吧。”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似得吩咐司机:“啊德,你留下来。叫个家政服务把这里清扫一下。”
施慕程顿时一激灵,二楼还藏着个人呢!这怎么行!他抗拒地很强烈:“别!不用!不要让家政过来!”
苏逸恒看着他,目光如炬。
思索片刻,施慕程解释道:“我是说,下午我自己会收拾的,我的那些画不能弄乱。”
好在苏逸恒没有再坚持,更没有深究,不然凭他多年法律专业的敏锐度肯定能察觉端倪。
苏逸恒只是又嘱咐他不能再这么放任了,并让司机送他们去餐厅。
餐厅虽然也在市中心,可一来一回,一顿简单的早午餐也耗费近两小时。
司机送他回来,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前。
后排车窗摇下,在苏逸恒老生常谈的叮嘱里,施慕程跟他告别。苏逸恒做为家里出事后放下工作陪了他近半年的人,让他无形中生出依赖,产生错觉。或许现在他应该清醒一些,苏逸恒的出现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季青临。
星辰尾灯在倒车掉头时亮起,苏逸恒向他颔首,继而车窗缓慢升起,纯黑镀膜车窗玻璃看不到一星半点车内人影,施慕程还是定在原地,看着迈巴赫驶出视野,直至消失不见。
他情绪低落的往回走,仿佛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小孩。
越过空旷的花园草坪,穿过凌乱毫无生气的客厅,百无聊赖踏上旋梯,心情一级重过一级。
直至进入二楼卧室,才把注意力分一点点给家里藏着的一个人身上。
而这个人正大咧咧躺在他的床上,风衣随意丢在一边,双臂交叠枕在脑后,眼神直勾勾地跟他对视。
施慕程丝毫没有跟他社交的念头,原本该有的礼貌礼节统统丢在一边,直戳戳地问:“你怎么还在?”
晏遂安淡笑道:“没有你的命令,我怎么敢下楼。”好不要脸,明明是一觉睡到现在才醒,却说得大言不惭,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施慕程不近人情地下逐客令:“你走吧。”
晏遂安没有动作,心蓦地一沉,垂了垂眼眸,再次抬眼看向他时眼神变得朦胧起来,是施慕程能读懂的,同样的低落和难过。
“你别走。”施慕程瞬间又后悔了,仿佛深陷水泽想要抓住最后的浮木般,“说个价格。”
晏遂安:“??”
“我都知道了,别难为情。各取所需罢了,别多想。你说吧,多少一晚?”
晏遂安:“???”
“你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客人,我付你一样的价格,不用做什么。”施慕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太明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就行。”
晏遂安终于听懂了点他的意思,但这个误会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
一秒钟入戏,与生俱来的演技:“呃,其实我一晚上还挺贵的。”晏遂安又又不做人了。
“怕我付不起?”施慕程低落情绪被微弱的好胜心占去了一些,“放心,我的支付能力不会比苏逸恒低,只管说吧。”
晏遂安轻轻挑了一下眉,不叫逸恒哥了,是个好兆头。他收起漫不经心,“如果是你的话”话语里有突如其来的郑重:“免费,永远。”
明明只是谈一场肮脏的交易,怎么搞得好像在表白一样。
施慕程不自然地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然后像个真正的金主那样,语气公事公办地发号施令:“衣服先穿上,然后去一楼把客厅收拾一下。”金主气质拿捏到位。
留下晏遂安在卧室中凌乱,心中哀嚎,免费不是指免费给你当清洁工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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