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哭得撕心裂肺,宁时微不觉得同情,甚至有些想笑。

    她摸着他头发说,“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弟弟似是不信,仰着头看她,“真的吗。”

    宁时微道,“我曾亲口答应母亲的话,难道你连母亲也不信任了。”

    记忆里那个女人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弟弟这才露出笑意,擦干净眼泪,平复情绪后重新坐回椅子上。

    如果不是他鼻尖有红色的印迹,不会有人怀疑他刚才那么狼狈地失态过。

    宁时微盯着弟弟,从他鼻子到眼睛,惊心地发现他身上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暴戾、贪婪,从颜璟身上学来的控制欲被压抑得很好,藏在这具弱小的身躯中,怯懦的弟弟变成陌生的弟弟。

    她握住手帕的手颤了颤,却笑道,“你成长了许多。”

    话到这里,就不便再多说。宁时微转而温和询问他读了多少书,有没有好生听先生的话。

    弟弟自然乖巧地一一回答,低头笑道,“想起以前在母亲身边时,母亲也是这般体贴入微。”

    宁时微不接他这茬,道,“莫不是嫌弃姐姐年岁大了,在你耳旁烦人。”

    弟弟摇头道,“和姐姐亲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姐姐。”

    两人交谈沉默又乏味,弟弟吃过饭起驾离开。

    选妃是大事,意味着弟弟终于成年,有参与朝政的权利,宫里一时有些人心惶惶。

    恰到了第二日,宁时微就接到云家小姐的帖子,让她下驾去参加云家春日赏花会。

    云家和宁时微颇有些关系,现今的云老太太是宁时微亲奶奶,云家大小姐自然是她表姐妹。云家书香门第,本来早该在战乱中没落,却因为宁时微鸡犬升天,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像供祖宗一样供着她。

    宁时微问小荷道,“赏什么花?”

    小荷说,“春日是桃花、杏花。”

    宁时微点点头,让人把后殿里养着的几位姑娘一道捎带去。

    过两日就到了赏花宴,因为有长公主在场,长安城中贵女没一个落下的,马车辘辘行于道上,城外云霞满天,树丛中少年少女裙裾飞扬,无一不令人赏心悦目。

    春日宴是大小姐们吃喝玩乐的大好日子。吃春茶,喝春酒,吟诗唱歌,比划琴艺棋艺,爱出风头的去出风头,风流少女与心仪的郎君眉来眼去,总归没有败兴而归的。

    而宁时微容貌美丽,在琴棋书画上无一不精,隐隐算长安城中女子的领头人。

    她刚下马车,云家小姐云芳思和胞兄云展飞就上前来迎接,这一对姐弟和宁时微长相不大相似,只是和她一样都有一头漂亮长发。

    车帘掀开,宁时微被云芳思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云芳思长得秀美、婉转,有细长的眉毛和寡淡的嘴唇,虽说在家中很受宠爱,但在宁时微面前总显得暗淡无光,低人一等。

    好在云芳思似乎没有察觉,亦步亦趋地服侍在旁,低头笑道,“许久不见殿下,一如既往的光彩夺目。”

    又道,“殿下容貌美丽,窈窕神女之姿,恐怕又要让姐妹们自惭形秽了。”

    宁时微懒洋洋应了几句,她自知容貌甚美,平日里夸赞的话不要钱一样进耳,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缺乏了新意,她就当成普通的问候语来听,从不入心。

    云芳思看她兴致缺缺,就道,“今年的春日宴和往年不同,江南那边的才子们进京考试,也在一旁的流水亭中举宴。京城贵公子虽多,但来来去去这么些人早就看得令人厌烦,届时就可以邀请他们来一共赏春作画。”

    宁时微点点头,她是有几分把姐弟俩当作自家人的,转头看一眼云芳思,又看云展飞道,“今年你也要下场科举,平日就要多温书,不要怕吃苦头,给云家和云侯爷丢脸。”

    她今天穿得不隆重,因为舅舅不喜欢她在外间“招蜂引蝶”,因此只在头上插一支步摇,露出一张雪白的脸。点了绛唇,下巴越显尖细,眉目漆黑如墨。

    宁时微不如她母亲明艳,却脆弱可怜得多。不笑时就像过分精致的容器,搁阁上觉得不够隆重,放掌心又怕摔坏,怎么珍重都不显过分。

    她眼波流转,走了好几步,云展飞都痴痴看在看她,微黑的面皮上浮现红晕。

    宁时微似有所觉,侧头微微一哂。

    宫女乖觉地把面纱替她戴上,那张令日月也瞬间黯淡的脸藏在薄纱下,只露出圆而黑的眼睛。

    云展飞回神讷讷道,“我会尽心竭力,不辜负公主期望。”

    宁时微笑了几声,抚着面纱说,“不是尽心,是必须,你敢给本宫丢脸,仔细拔了你的皮。”

    少女轻快的声音说出阴毒的话,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僵了。云展飞沉默一会儿,才道,“今日风大,殿下当心圣体。”

    宁时微看了他一眼,淡淡颔首。

    云芳思恨胞兄木头脑袋,等宁时微离开后才拧着他胳膊道,“长公主什么样的人,你自己照照镜子,也胆敢奢望。”

    云展飞因斥责有些沮丧,开口道,“我自然知道配不上殿下,不过只要殿下知道我的心我就心满意足。”

    云芳思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好好把心收肚子里,别这般张狂示人。全天下最好的衣服、最昂贵的珍具都供给长公主殿下。可你觉得,这位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又该给什么人享用?”

    云展飞生在云家,并非无知的寻常人,对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早有耳闻,听到这句明晃晃的暗示,顿时一愣,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他想起宁时微云母片般薄而淡的唇,又忍不住捏紧拳头。

    每到春天,沉寂许久的长安城就从沉眠中苏醒,重新鼓噪起来。

    先帝刚去不久,长安城有几分百废待兴之势,长亭外的柳树下一队舞女弹琴奏乐,翩翩起舞。

    孙兰姿看得开心,拍手惊声大笑。

    同行的侍女十分无奈,只能小声提醒她不要太过放肆,在长安城里丢脸。

    孙兰姿父亲姓孙,在江南那边做官。早些年孙父跟着先帝南征北战,后来也算混出头,家里从男到女被封了个遍。孙兰姿这位长女自然少不了一个县主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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