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婉妗看着眼前比莫家寨所有楼规模都要大的楼时,她疑惑地看向一旁向她示意走进去的莫金织,这栋楼有三层之高,它也是这里唯一一栋设置了牌匾的楼——医楼,简洁明了,不少寨民从门口进出。
为什么要来这里?
今早醒来之后,这人就突然跑过来说要带她到寨里四处走走,还美名其曰什么呼吸新鲜空气有利于身体康健,仿佛忘记了之前一个月让齐守玉好好看着自己的人是哪位,结果,根本没有什么“四处”,他带着她,出了院子就直奔着这里而来。
见杨婉妗迟迟不动脚步,莫金织绕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推着她,“这里是齐守玉的住所,也是寨里大家看病治疗的地方,你和我一起过来,也省的耽误他们的时间。”这么大的寨子只有一个看病的地方,忙碌是医楼每日的常态。
踏进医楼,许是前来问诊的寨民人数不少,身处其中,杨婉妗反倒没觉得有外面看起来那样宽阔,这里的位置安排几乎与外面的医馆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有余的位置用来给前来问诊的人看病——大约有五个人负责问诊,每个人的前面都排起了队伍,其余的空间则用来做药房以及用于煮药的伙房。
穿着织衣,杨婉妗很是引人注目,尤其和另一个同样华丽不减的莫金织站在一起,一脚刚踏进门,在一楼看病的和给人看病全都看到了他们。
“莫老大。”齐刷刷地跪了一片,莫金织摆了摆手,带着杨婉妗登上二楼,“一楼是用来给寨民初诊的。”负责看病的是齐守玉的徒弟,“如果遇到了他们无法诊断或处理的情况,就会把人送到二楼,齐守玉、蛮蛮以及合欢都在那里。”
“三楼是齐守玉的住所?”一边上楼,杨婉妗留意到一楼不少寨民的视线悄咪咪地跟着她。
“没错,不过三楼其实有很多个房间,她只住其中一间,蛮蛮和合欢也住在这里。”
拐角转身,随着视线上升,一个比一楼视线更加开阔的空间展现在杨婉妗的面前。
因为没有药房和伙房的分割,二楼几乎就是一整块偌大的四方空地,而在这空旷之中,最具存在感的是一张又一张的简易床铺,十张床铺成整齐对称的两列,齐守玉还在这些床铺的周围摆放了椅子和四方小桌,既方便大夫观察,又给病人的物件有个放置之处。
一楼的人挺多,二楼的病患却也不少,齐守玉、蛮蛮和合欢三人穿梭其中,甚有比一楼更加忙碌的趋势。
“莫老大。”
毫不意外的,两人的出现又一次被所有人发现,其中包括齐守玉三人,也包括正躺在床铺上那七八个杨婉妗昨日才见过的面孔。根本不用去找,杨婉妗直接向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强烈视线望去,整个上半身都用纱布裹上的常历半坐在床上。
而从她出现起,原本还有些声响的二楼就瞬间男女共寂,他们像是事先有过在这时闭口的约定,这份寂静连呼吸都凝结起来,她和莫金织每走一步,脚下摩擦声清晰可闻。
齐守玉上放下手中的药瓶,笑容有些勉强,“莫老大,你怎么来了?还有公主……”她同样察觉到那抹刺人的视线,往旁边移动了一些将其挡在自己身后,“是有什么事吗?”
莫金织笑容开朗,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流动在空气中的怪异,“我是来看看大家的情况,不过见各位精神似乎都不错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哟,还记得关心我们这些兄弟,我还以为你只会在意你的宝贝公主。”
“……”不用回头看,齐守玉也能想象到常历此时定是一脸的嘲讽不屑,不由地,她在心里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
明明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却还不安分,公主昨日打他的时候怎么不把他的嘴巴给堵上。
莫金织又一次发挥自己选择性忽视的强大能力,笑容不改,“其实今日过来我还有第二件事,守玉,我记得三楼的房间还有不少空余吧。”
“嗯。”齐守玉点头,三楼五间房,她和蛮蛮与合欢只用了两间,“还有三间是空着的。”
“那好。”视线转向杨婉妗,莫金织的笑容更加灿烂,“婉妗,你从今日起就住在这里吧。”
“……”一瞬、两瞬、三瞬……
“什么!”
位于一楼的众人听到声音纷纷抬头。
“莫老大,你……”别人对公主的态度、常历与公主之间的矛盾,还有万一公主再次引发混乱等等,有太多的东西一股脑地涌出来,齐守玉都快感觉自己舌头打了结。
“我是绝对不可能和这个人共处在一栋楼里!兄弟们,把东西拿上,我们现在就走!”常历从床上一跃而起,即使疼地龇牙咧嘴,他还是抓起穿透的衣服准备穿上走人。
“诶诶诶!不可以!”蛮蛮拉着合欢连忙上前拦着,“你现在不能乱动,必须要卧床静养才行。”
“现在不是我不想留,而是有人要赶我走!”常历指着合欢,“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看向周围,好几个人还在床上躺着。想起昨日之事,不少人还是后怕,唯有阿石和阿山两人,犹犹豫豫地,速度缓慢。
“干嘛呢!既然知道怕,难道还非要等着别人再给你们胖揍一回才知道自己还有脚啊!都给我起来!”
齐守玉猛地转头,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直跳,“不……”
“不可以。”莫金织开口,他扫过现场的每个人,“所有人在未得到二当家许可的情况,不得回到自己的住所,违者,逐出莫家寨。”
此话一出,阿石和阿山噌地钻回自己的被窝,顺带着还把被子蒙在头上,物理挡住自己老大要吃人的目光。
把衣服摔回床上,沉闷的布声让人更加愤怒,常历无声地骂了两句粗言,铁青着脸坐了回去。
“守玉。”莫金织看向齐守玉,“公主的情况你很了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来照顾了,”
很了解你就不要做这样为难别人的事情呀喂!这一尊大佛杵在她这栋小楼里,知不知道给她增添了多少压力!
可齐守玉清楚,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强颜欢笑,“请莫老大放心。”
“为什么?”
莫金织回头,是杨婉妗在问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里有不悦,有疑惑,还有从昨日起就未散开的忧伤。
当得知自己被转移了去处时,杨婉妗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人,事关于自己,这个人又一直在自己身旁,她却没有提前得知过半分。
“你还记得昨日我们最后说过的话吗?”莫金织说。
“……”不只是内容,杨婉妗还记得当时窗外的天色,以及自己闹小孩子脾气的动作。
她用织衣把自己包起来,侧着脸不肯看他,“说这么多,你无非是不想帮我,我说过我并不在意,你不用如此委婉。”
“呵呵。”莫金织笑出声,伸出一根手,抵着人的脸,就让杨婉妗转回头,“我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你就回来,怎么会眼睁睁地看你去送死。”
“只不过,在答应你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做事。”
回到当下,杨婉妗看了看常历,又看回莫金织,“这就是你说的必要之事?”
莫金织点头,他靠近杨婉妗,声音轻柔地只有两人可以听见,“常历这个人是有很多的缺点,但我希望你可以试着放下成见,去看看他,还有整个莫家寨是怎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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