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徒二人终于走了,远空和尚终于松了口气,来到莲花藕池附近,看着水里的红龙金鲤鱼,一动不动。

    紧接着又想到了刚才少年盯着自己看的场景,脸色似有愠怒,气得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喃喃道:“一动不动,只知道一动不动,都那么久了都不回来来看我。”

    红龙金鲤鱼似乎是听懂了小和尚的碎碎念,一个鱼跃跃出水中又落水,激起的水花刚好溅到小和尚的鞋上,小和尚气得身躯颤抖,自己不远千里前来看他,他却跑下山去躲着自己,快一个月的时光,还不回山,这可让这个小姑娘生气,真的生气了。

    她本是千里开外自在观里的一个小尼姑,佛尼本是一家,在一次论法求道的佛教大会之中,不知怎么的,只是一眼,她就看上了那个木讷的远空和尚,法号天心的小尼姑求得师父同意,于是不远千里前来相见,被远空和尚知晓此事,远空小和尚竟不敢相见,下山而去。

    玉露僧人被天心小‘师太’天天问师兄何日回山,老和尚只好每天打一万次诳语,骗小尼姑说你师兄下山有事,不日回山。

    在寺庙内不好显露自己的女儿身,只好假扮成了远空和尚,于是就有了何长安盯着小尼姑看的场景。

    小尼姑此刻一袭僧袍,闷闷不乐,玉露僧人缓缓走来,似乎的看出了小姑娘的心事,笑道:“你师兄下山传授佛法,不日回山,再说你师兄已入佛教,佛教有五戒,戒色就在其中,怕是不能遂了你的愿咯。”

    被道明心意之后,小尼姑红着脸,甚是好看,压低了声音,“大师,我就是来想见他一面,就看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

    玉露僧人后知后觉,一副在我意料之中的样子,“哦?”

    “看他一眼我即刻回山。”

    “好好,如果那小子敢不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明日我就让他回山。”玉露僧人承诺道。

    小尼姑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又想到自己被骗那么久,疑问道:“大师,不许反悔?”

    玉露僧人点了点头,郑重道:“出家人,这次一定不打诳语,否则断子绝孙。”

    他已经老了,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解决好了,他一个半截身子埋入土里的人插手年轻人的事又算什么

    小尼姑则是觉得这个话太重了,发毒誓总归是不好的,急忙说道:“大师,他能来见我一面就好了。”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少银子,也不是因为你是多么厉害的天下高手,而是那天午后,阳光正好,你站在那里,只是惊鸿一瞥,我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她知道的是,和尚跟尼姑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可再见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可她不知道的是,玉露僧人所说的和尚断子绝孙,似乎还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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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长安跟二藏和尚回到了塔庙寺之中,两年未归,寺内景象重新恢复初始模样,满地杂草,屋梁上爬满了蜘蛛网,少年只好重新清理。

    没想到二藏和尚阻止了少年,说再也用不上了,少年疑惑,难道要睡在杂草之上吗

    二藏和尚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缓缓说道:“长安,为师要走了,接下来的路为师再也陪不了你,你以后一个人行走江湖,遇事不要冲动,要与人为善些,记住,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少年茫然,师父这次真要走了吗?

    二藏和尚闭目,接着说道:“为师有事瞒着你,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是为师对不住你在先,你莫要怪为师啊。”

    少年不傻,体内邪气由来已久,以往听闻六道轮回转世之说,其实少年是不信的,但这二年来发生的一切巧合,还有师父对自己如此了解,让少年不得不信。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局,身在局中如此茫然,让少年增添了许多无力感,少年只知道的是,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

    他要报仇,这就够了。

    何长安认真说道,“师父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到底是谁我不想知道,只知道师父对我有恩,我便报恩。”

    少年越是如此,二藏和尚越是愧疚,只是闭目,不敢睁开眼看少年,说道:“当年你护送为师西行数万里,多少艰难险阻,路上多少妖魔,你皆一剑斩之,今时为师只是护送你千里而已,你尚有如此胸襟,为师自愧不如。”

    这世上哪有师父不如徒弟的道理?少年不懂,也接不下这句话,只是说道:“师父,我要报仇。”

    “佛教原本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告诫世人,但连为师都作不到这一点,为师尚且不能做到,又如何会要求你去做到,孩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哪怕有一天你来找为师,为师也会坦然面对。”

    二藏和尚一改往日,或是快要离别,话便多了起来,“为师自称二藏和尚,其中声闻,绝缘藏已修得正果,只是在菩萨藏上未功德圆满,为师以往的菩萨心肠因那件事后再也回归不了本源,皆因自心而起,怪不了任何人,为师只能尽力弥补过失,以求心安。”

    少年听到此处,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刺疼,一些模糊的记忆开始慢慢显现

    自己前世本身是道教中人,奈何生性顽劣不堪,习得道法后被逐出师门,游荡江湖是误入了一处凶煞之地,被困已久,二藏和尚去往西域求经时恰逢遇到,才得已脱身险地,为报二藏和尚救命之恩,于是便拜二藏和尚为师,护送他前往西域度斯国天道寺求取真经。

    其中艰险万分,经历大小七十余难,十七年风霜都未能动摇师徒二人决心,快到达天道寺之时,因为当时佛教,道教之争,佛祖因自己身为道教之人产生不满,用一佛教弟子名叫‘淳元子’的人易容成自己模样,替换自己成就金刚罗汉,当时自己心存不满,数年成果岂能拱手相让?而后与淳元大战数百回合,佛祖从中阻拦。

    之后一气之下返回中土,捣去数座佛家庙宇,大闹天道寺,二藏师父知晓淳元不是自己曾经徒弟后,不敢违背佛主意愿,选择了视而不见,见师父如此绝情,于是自己堕入了心魔,入了魔道,实力日渐精进,成为魔道至尊,却未乱杀一人。

    佛祖终于坐不住了,自身实力达到了佛祖都无法收服的地步,于是佛主联手当时中土四大宗师,最终在澜沧江上一战,那一战,血染江河,青天生悲,自己终是不敌五人之力,和一白衣白头女子拼死战死三人,而后沉于江面。

    可能因自己执念太深,重新转世为人。

    可那个女子,又是谁?

    少年脸色开始慢慢扭曲,不敢再往下想去,念起了《大日如来》佛经,才得以压制心中意念。

    二藏和尚见少年如此模样,紧张问道:“想到什么了?”

    少年则是摇了摇头,踉跄地站起来,心里还是想着这件事其实怪不得师父,全是由那佛,道相争而起,苦笑道:“师父,您永远是我师父,我只知道您救了我的命。”

    二藏和尚突然开始哈哈大笑,脸上神采快意无比,席地而坐,只见他目光缓缓散去,手掌直竖而起,全身开始蜕变为金色,永远坐落在塔庙寺中,最后嘴中佛法响彻云霄:

    我观观音观自在

    我见如来如见我

    解开昔日旧枷锁

    今日方知我是我

    何长安在师父金身法象前长跪不起。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少年起而行之,朝阳踏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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