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虽只有南子晋一人,吵闹声却始终未曾间断,不是说两个人表情太与世隔绝,便是道两个人简直不食人间烟火。

    若是再知晓一点他们的故事,他估计都能在茶馆做说书先生了。

    概是实在听得烦了,雪域便一颗石子飞了进去,南子晋的房里立时没了声音。

    月江南从衣内取出一把寒玉折扇小心翼翼打开,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却除了一簇锦绣牡丹以外便只剩下隽永帝题的诗词。

    她一手支着额,一手抚摸扇面,思虑许久,偶感扇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本以为是牡丹的雕刻纹理,可这些纹理却并不如牡丹花那般明显,许多地方甚至与牡丹花的图案毫不相干。

    从客栈小二处得了笔墨纸砚,便将房门拴上,以墨涂了扇面,倒过来再印在纸上,除开牡丹花的图案外,还隐约得见一朵绝美的玉檀花。

    《百物谱》中曾有关于这花的描绘曰:玉檀乃花中极品,又名水下琉璃。此花成片生于月华湖水面之下,荧光于水面。远而望之,仿若寒雪洞千尺,迫而察之,佛若水晶耀万世。花瓣通体透光,微露浅紫,花茎的经脉更是根根分明。

    而此花仅开于月华宫中月华湖水面之下,开的茂盛却从不向外延伸半臂。月华宫也曾因此被世人道为“圣地”。然近年来月华宫宫主凌月秋杀名在外,这“圣地”便成了旁人不敢轻易靠近之死沼。

    隽永帝自然不会在最后关头只送她一把毫无意义的普通玉扇,若这玉扇有故事,那么必定与此玉檀花有关。不揭开,是因为隽永帝也还没得到答案,所以……究竟是这花有异样,还是月华宫?

    “哐——”

    一声巨响突如其来,月江南下意识将折扇纳入袖中,抬头看,窗户已然被撞的四分五裂,一个黑色身形闯入,不由分说便将月江南挟持在怀。月江南正欲开口,又见一人登窗入户。

    虽同样从窗户进来,此人却一身月白,尘埃不染,笑得仍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正是白日里所见的那位宫少主,正笑吟吟看着挟持着月江南的黑衣人。

    不过片刻,黑衣人身侧又有人破门而入。左右夹击,黑衣人携着月江南显然有些害怕,开始往后面躲。

    “既然来了,何故空手而归?”

    “既然我没拿你月华小筑的东西,何故追我?!”

    黑衣人听来是个相当单纯的女子,不过追来的宫大少主却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笑颜,说着无情冷漠的话。

    “自然是因为你有用。”

    隔壁匆匆赶来的南子晋瞪大了眼,看着眼前几人对峙,拿胳膊肘捅了捅同样进门便不再往前的雪域。

    “喂!你的主子被挟持了,你这二愣子还不帮忙?”

    被唤作二愣子的某人斜睨了旁边一眼却丝毫不言语,静默于旁,倚上门框竟看起戏来,全然一副根本不将闯入之人置于眼中的模样。

    “既然不打算杀我何不干脆放我走?我便也放了他。”黑衣女子端了端月江南脖子上架着的弯刀,示意身前人的性命还在她手上。

    被挟持的若换作是旁人,说不定宫少主还会考虑稍退半步,然而那被挟持在怀的人眸光淡漠,生死度外,似乎眼前之事与他毫不相干。

    宫昱臣看着那黑衣女子身前被要挟的小公子——面如凝脂,唇若惊鸿,眸如星辰,眉若游龙。普天之下,除了杜无双公子,谁还能有这般天姿?再瞥门口那冷的青年男子,宫昱臣唇角的笑意添了几分笃定与欣喜。

    “即便我现在有意放你,也要看你挟持的人是否愿意?”

    “你真的放我走?”黑衣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宫少主,最见不得他们这种人的宫少主竟然要放她,低眸看了自己挟持的小公子,“他?他的命都捏在我手里,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与其相信这宫少主会放了自己,还不如……

    “既然宫少主打算放我走,那我便将人放了。”一边这般说着,黑衣女子手中的弯刀却不曾放下,抓着月江南渐渐靠近这宫少主。三步之遥时,黑衣女子眼中已然掩藏不住笑意,“宫少主若能跟我一起走……那便是更好不过……?!呃……”

    她临死也不能相信眼前自己扣着的人快得如同一缕黑色烟雾般一闪即逝,而原本横在眼前那人脖子上的弯刀,被方才挟持的这公子按下,割破了自己的咽喉。

    那女子瞪大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来,望着已然身在一旁的小公子极其的惊恐与不甘。

    月江南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雪域身上,似有不悦。

    只见那冰块轻咳了一声,满脸写着假意道:“不曾想公子竟然识得莲明教的火烬,属下佩服。”

    “火烬?”月江南眼眸微眯看着雪域。

    “在下也以为公子是识得火烬才动了手。”宫少主解释道,“那是莲明教入教便要种下的蛊毒。教众落入敌手时,便可主动引燃体内蛊毒,自焚其身。她方才是想与我们同归于尽。”

    竟是这般?!

    月江南盯着雪域的眸子越发多了几丝责备之意,有些咬牙切齿道:

    “我只是感到她的身体极速发热,大有自燃之势。”

    “公子机敏过人,身手亦是矫捷。”宫少主见状,自然而然走到月江南身前挡了视线,看了看月江南道,“今日多有叨扰各位,动静过大,恐惊扰官兵,不知各位是否有意到月华小筑暂住一晚?”

    “属下看这宫少主颇有诚意,不如就去歇息两天如何?”不待月江南答话,雪域倒是抢先,看来这二人早便相识。

    “嗯。”月江南似乎还在不满刚刚雪域的无动于衷,说话的声音都似乎懒得发出。

    “随便跟着别人跑你也不怕被卖了啊?!认识他吗?你就跟他回去?你以为你身边带个大冰块儿脸就能斗得过他宫大少主关门打狗不成?”

    南子晋翘着个二郎腿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似乎依旧把月江南当做轻易能劫走的小女子一般。

    宫少主摇头笑,向他伸出手道:“下次满足你,我的香木盒子呢?”

    “噗……”本想喷人一手的茶叶水,奈何眼前这人更是眼疾手快,竟落了空,南子晋痞笑着胡乱擦了擦嘴,“那什么……我已经扔湖里了,明儿你自己派两个丫头去捞捞看吧!”

    “看来我只能将此事禀告令尊大人了。若我不曾说错,晋公子应当是逃婚出来的。你的事在连禁城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我只需把你绑了叫两个丫头将你扔回连禁城的大街上,自会有人带你回去。”

    “你你你……你说你个堂堂的月华宫少主,怎么这般小家子气!不就一个香木盒子?!你们月华宫宝贝千千万,还差那个盒子?”南子晋气极,抓起桌上的果子扔向宫昱臣。

    宫昱臣抬手便接在手中,看着他莞尔一笑:“家母遗物。”

    “少来!你月华宫千千万的宝贝全是你家母遗物!”

    “那就只好把你绑起来了?”

    “行行行行行!我跟你回月华小筑!回去给你!”做一副无奈的样子摆了摆手,却巧看见月江南袖口玉质,起了兴,“我的个乖乖,你这玉大有来头啊!”说着这人的身子便不由自主贴了上去,就差没把脸凑到人袖子里了。

    月江南见不好隐藏,便在打开时暗自将有图案的那面朝下:“祖传下来的,说是能凝墨,便试试是不是真的。”

    说罢,又立马合了起来。

    “凝墨?”南子晋笑嘻嘻凑近人跟前,却不料月江南一个起身没接他栽了个踉跄。

    “时间不早了,劳烦尽快。”雪域看了一眼客栈楼下来往之人渐少,这间房虽偏些,却很快便会有人发现。

    南子晋扶着方才闪了一下的腰,勉强站起来捏了捏,再看几人,已然从窗户出了去。

    “喂喂!你们接我一下呀!会摔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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