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带着铁骑踏破你的城池。”
雪白衣袖上红丝捋动,拂过一缕清风,轻轻落在小石桌上,修长的指头拈花般将酒杯举起。
“无碍。既然决定留她活命,再怎样,也无所谓了。命该如此……”明黄的身影仰头伫立静水湖边,微风似乎将他的痛吹散在百花苑每一个角落,连那妖艳的男子也有所触动。
“您也开始相信命这种无聊的东西了?”那勾人心魄的声音却又突然轻声笑了,“若非绝色之姿,九五之尊岂会如此动容,待我去将那张脸毁尽……”
杯酒下肚,百花苑骤然间有花瓣漫天飞舞。
“圣上看奴婢姿色如何?”那白衣之人牵着缕缕红丝的衣袖半遮起面容,狭长的凤眼微斜对上那明黄转身幽深的眼。
就是这样,他才觉得不安。这个看似妖媚轻浮的男子,总是透着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气息。亦不可否认,此人若是个女子,只怕不亚于倾城之姿。
“爱卿若生为女子说不定能做皇后。”
他只能笑着接下那个男子送上的酒杯,装作贤君与信臣的样子,将那份顾虑深深隐藏。
这个人总是笑得让他心生顾虑,却,又不得不去信任他。
“只要皇上喜欢,又有何不可?”有那么一瞬间,维月空祈觉得那人衣袍上火红的云螺纹似乎在白色锦衣上如同祥龙般游弋,连名为天子的他也不由生出臣服之心。
不能看他。
与其说是不能看他,不如说是不能看他的眼睛,那俯视众生一般的眼神总让他坐立不安,仿佛随时都会被自己圈养的这条毒蛇反咬一口。
控制不住他……那就……
“爱卿想过成为九五之尊吗?”他再度背过身,看着那从亭角一跃到枝头的燕雀心生感叹,“代替朕。”
“微臣可不敢这样想!皇上何苦这般捉弄微臣?”那人娇嗔的声音也似乎变得盛气凌人的样子,是幻觉吗……
“当初皇上与微臣山盟海誓,生死君臣,微臣可一丁点都没忘记。如今皇上竟然怀疑微臣的忠诚吗?”
一身明黄的人没有回答,妖媚的那人便敛了神情,缓缓起身。
“若我当初想要那个位子,你今日便不会安若泰山地步上朝堂。”
明黄的身影在听见那人拂袖离去的声音后终于放松下来,微微颤抖。
当初如果没有他,他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没有他,他肯定早就被隽永帝送进了圣人宗,或是……送回那个无法容身的地方……这个位置,对那个人来说,易如反掌。
“你啊,就是不该想得太多,因为想得太多,走错了方向。”
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他就这么对自己说过。然后他只是勾唇一笑,邪魅横生。
“你想要皇位是么?我要是帮你拿到,你可怎么报答我呢~真是……”
“那就让我做内阁大臣吧,让我这个有家不敢回的人,带点功勋回去~”
他说的那般轻而易举。十年之后,他真的让他成为了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他自己则衣锦还乡将杜家揽为自己私有,让人觉得可笑。这样能耐的人,志向竟然只在于此。
“你知道吗?就因为她是受着这份独宠长大的,所以我更不想去破坏。”
常挂着狐狸般笑容的那人,嘴角渐渐平了下去,侧首回看他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直到回到青鸾阁的天字房,他杜陵子眼神透着的那冰锥般的刺骨与寒意也稍未有减淡,上一次这般,是他亲手把那老骨头丢进密室里,看着他被浴火缠身,求而不得,最终力竭瘫在地上。
魏鹿被灵蛊族的人抓回去做圣女了。榕睿子带着尹凤走了,走之前还失望地喊了他“阿绰”。维月空祁的心,被前朝公主夺走了。
“杜无双啊。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拎着酒壶在杜府的院中独自醉酒,衣衫拂过细竹时发出沙沙声响。好似那雨声在他心底呓语,诉着无尽凄苦。
一口酒还没咽下,却只想着往里灌。那酒便溢出来顺着他脸廓湿了衣襟。
远处廊间,离徨拉着离彷不让他打扰自家主子。
“现在跑过去,你是嫌命长?”
“哎呀不是!走沙城外的那批试验又失败了!主子再不想想办法,就要没人可用了!”离彷搓着自己紧张的拳头,焦急地看着自家主子在那竹间独饮来回踱步。
离徨听闻却低了低眼眸,仍旧拽着离彷不让他过去。
“沧南城城主那边新上任一月,也要宴请教主。”
“宴请教主?”要不是离徨字字清晰,离彷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莲明教可是出了名的第一□□,沧南城新任城主一上任,竟要宴请天下第一□□?
“说不定,这个沧南城新任城主,可以解我们燃眉之急?”离徨摸着下巴细细思索起来,回过神却发现离彷已经上前去找主子了。
“啊……!”
不出意料,离彷被一巴掌拍飞了出来。
“明日启程,去沧南。”杜无双甩下这句话,酒壶一扔,便回自个儿回屋去了。
离徨却心中不安,平日里榕公子一直都在,像颗定海神针一般,有他在,离徨总觉得安心。如今杜府空荡荡的,他总觉得自家主子情绪越发不稳定,这般下去,定会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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