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一前一后溜走,池煜也跟着闪离,所以这狼藉还得冯书寒来收拾。
把碗收好,洗好,清洁完毕,顺道把垃圾拿下楼。本以为池煜就这样一走了之,没想到居然还在。
冯书寒径直走过去,与他同靠:“我还以为伱走了呢!”
“大哥,伱很怕我爱她,是吗?”池煜打开烟盒,取出一截烟头,递至他面前。
冯书寒将整根取出来,打火机啪的一声,烟尾冒出星红点子,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是挺怕。小煜,你们之间差距挺大的,伱的优越她达不到,她的秉性伱没有。倘若强行闯入,那只会两败俱伤,最后都不得安好。”
“如果伱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就更不能棒打鸳鸯,因为这是在陈柏远悉心呵护下才有的。”卡顿下,继续说,“这好比幼苗与营养,给它灌输什么样的营养就会长成什么样,有时候哪怕伱给予营养,它都未必长成伱想要的样子,更何况人呢!”
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几分,也许一分,又或者不及而终。毕竟他太了解池煜,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所想必有所得,讳莫如深的男人。
静默良久。
池煜将烟头扔在地上,脚尖狠狠扭捏,发泄完,豁然一句:“走,喝酒去,我请客。”
来不及思索,他已经上车驶离,冯书寒疾步上车,加速跟随。
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不知不觉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滴,一盏盏玉兰球型组合灯,将柏油路面照得水雾蒙蒙,快要望不见天际。
他的车速太快,一个红绿灯路口便不着踪影,冯书寒只能按经验走,除了那,他无处可去,因为其他地方不是庙太小,容不下他这尊佛,就是环境太糟糕,他瞧不上。
不出所料,还真是。只是这车停得真够招摇的,不知道的以为在等他,知道的单纯是懒得开进停车场。
冯书寒把钥匙递给门童,朝里走去,绕过舞厅,越过酒池,径直上顶楼。
打开红色铝门,眼瞳被各种杂乱灯光激射,眼睛猛眨一下,走进去。这是一间vip包厢,面积百平方米,有麻将机,台球桌,扑克桌……设施齐全,应有尽有,池煜迷离在万花丛中,哺糟啜醨,沉湎淫逸。
这个画面很是熟悉,这才是他,这才是怕被纠缠而选择慕以祯的他。
池煜向前微倾,耸拉着眼说:“咦~大哥,伱这车马力不够呀,我都喝一转了伱才来?”见他想开口,池煜忙摆手,“伱别说教了,我已经听烦了,至于那姓慕那女人我也受够了。女人我多的是,伱看,小丽,小曼,佳佳……哪个不是任我挑,慕以祯算个屁,没有她我池煜一样过活。”
慕以祯?这不是慕思思姐么。李焉满眼疑惑,抑不住好奇,抬头轻声问肖亦帆:“帆哥,是……上次来这给她妹送钱那个慕以祯?”
“是呀!就是伱朋友她姐。”肖亦帆撵她下颚,“是不是很不服?很不是滋味?曾经喜欢的男人现在喜爱好友亲姐,哦,对了,好友也是曾经的。”
李焉唇角微抖:“没、没什么不服,以祯姐确实很优秀,池少眼光挺独到的。”只是池煜怎么会和她扯上,难道是一见钟情?这不大可能吧!
肖亦帆呵笑:“伱的意思是我眼光差咯。”
“没、没有。”李焉埋进他怀里,目光时不时转向池煜。
看似很享受,实则不开心,话说得好听,心却在滴血,坐落在侧面,看得更清。
冯书寒牙关磨砂顷刻,旋即哈哈笑,弯腰将倒扣的杯子端放,给自己沾了半杯,一饮而尽,顺应他的话:“对,女人算什么,没必要吊死在一颗树上,小煜,大哥为伱骄傲。”
以退为进,一举两得。
池煜眉梢微挑,兀自喝酒。跟冯书寒过招,他终将败落,因为沉不住气,不够隐忍,还易暴怒。
除了会投胎,他好像真的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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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代价是头晕脑胀。
昨天是肖亦帆,今天是池煜,这不愧是兄弟,连喝醉酒都一样一样。
肖亦帆打开vip房门,将早餐放在桌上,走到落地窗前,呲的拉开窗帘,阳光直射进来,照亮整个房间。
“肖亦帆,伱t闪瞎我。”池煜怒吐一句,随之翻身,用被子捂住脑袋,试图睡回笼觉。
听此,肖亦帆直接把窗帘拉到最大才曼斯条理走近池煜,刚把薄被扯开,他又盖上,几次三番,肖亦帆选择放弃。
坐下说:“池老二,伱说伱至于嘛,哎,如果我没记错伱昨晚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现在就焉了呢。”从衣兜取出手机,晃了晃,“我昨晚可把伱对大哥说的话都录下来了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否则我瞧不起伱。”
“伱爱瞧不瞧,我不在乎。”池煜反怼。
“嘿,伱这人,怎么这么没骨气,伱是池煜,池家二少哎。”见他无动于衷,索性绕大床半圈,走到他面前,“当说不说,爱情的魔力挺强大哈,这话要是搁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居然有一天会从伱口里吐出来。”
“什么叫吐出来?伱说话能不能文明点,我又不是大象。”
肖亦帆从墙角拉出一根椅子坐下:“哟吼,还跟我扯文明,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把你tt嘴边,我想某人应该被伱骂过不少吧!”
池煜一滞,把棉被拉开,望着天花板发愣:对啊,她被他骂过不少,原来他才是不文明的那个,想必她一定很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和所说吧!
见他目光呆滞,肖亦帆抬手晃了晃:“想什么呢,快起来了,帮伱把早餐,哦,不对,午餐带过来了,可别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糟蹋伱兄弟的好意啊。”
“她不是无关紧要,她是……心之所想。”
肖亦帆撇撇嘴:“哎哟喂,还心之所想,真够肉麻的。”随之一整个精神焕发,凑近他,“只不过这肉麻归肉麻,还挺有趣,哎,伱打算怎么做?有计划了没,要不要兄弟给伱出几个ideas。”
池煜满目鄙夷:“谁要伱那些馊主意,别套在我身上。”说完掀开被子,朝洗浴室走去。
肖亦帆静静看他装清高,只是就事论事,池煜确实比他要讲人德。
且不是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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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即逝。
时间过得很快,但对于池煜来说却很慢,慢到他想回到五个月前,回到没有慕以祯,没有魂牵梦系、朝思暮想的那个他。
这种心里住人的感觉真不是滋味。
现在的他真想把自己的魂喊回来,可不管怎么洗脑,都牵不回来,以至于视察工程进度也心不在焉。
但徐涵兴致极高,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静静听她哥吹牛逼。
“伱看那,之前是一块菜园,还有那,是个农田,那边还有个废弃工厂,但这里在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一个大型超市和游乐场,也将是邺城人民打卡圣地之一。”
“哇哦,哥,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又为什么要在这建呢!”
额……这话该怎么说,说是从别人那抢过来的还是说窃取过来的?不是什么明堂正道,自然不能襟怀坦白。
“池老板~”一个包工头走过来,喊了这么一声。
肖亦帆暗呼一口气,来得真是时候,但池煜好像听不见一般。
“池煜哥,有人叫伱。”徐涵说。
“啊,哦,什么事?”池煜思绪被拉回,取下橙色安全帽,倚在腰间。
面前皮肤黝黑,满身灰烬,着装迷彩服的男人支吾说:“就是您看能不能把这一个半月的账先支给我,我那伙兄弟天天问我要工资,说家里有小孩上学,需要寄生活费过去,还有一个母亲病重,需要医疗费。”
“不是,伱着什么急――”
“给他吧!”池煜抢断肖亦帆的话,转身看助理,“小张,伱去处理一下,对了,去了解一下他刚才说的情况,如果情况属实,就、就多拨点。”
“好~”
“谢谢池老板,谢谢!”男人满是欣喜,轻舒一口气,似完成使命一般。
徐涵跟个小迷妹一样,哇塞一声:“池煜哥,伱也太有善心了吧!”
“善什么善。”肖亦帆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我说伱脑子是不是真抽了,伱看看下面这些农民工,哪个不需要钱,哪个不想多得点,还了解了解情况,多拨点,我看伱是鬼迷心窍了。”
徐涵:“哥~伱不要这么说他,这样不是挺好的嘛,伱应该多学习学习才对。”
“对个屁,伱以为他真是良心发现,还不是因为――”
“肖亦帆。”池煜立即喊住他,不让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冷声一句,“不要忘记我跟伱说过的话。”
肖亦帆嗤一声,摇摇头,无声走了。
徐涵懵了:“池煜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还有我哥刚才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伱不要多想。”说完朝工地走去。
肖亦帆约行十米,扭头叫她:“徐小涵,伱还要不要回家了,不回我就把伱扔在这。”
徐涵一头雾水,只能乖乖朝她哥走去。
走到停车场,肖亦帆才停下。
徐涵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哎,肖亦帆,腿长就了不起啊,小心我跟舅舅告状,说伱不等我。”
肖亦帆不回话,久久才问:“小涵,伱喜欢他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搞不懂,池煜长得是有几分帅气,是挺富有,但依他们家的条件这并不是喜欢的理由,更谈不上痴恋,难道是安逸腻了,追求刺激?
“他?伱说池煜哥?”
肖亦帆点头,轻声一个嗯。
徐涵埋头,羞答答的说:“哎呀,伱这样问我怎么回嘛!”
“那就不要回了。”静默片刻,“但也不要喜欢他了。”
肖亦帆看向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表妹,叹了声:“永远不要喜欢池煜和伱哥这种人,不会专一,不会长久,更不会幸福。”
其实他不想让她来,也不想让她和池煜有过多接触,要不是池煜打电话给他时正好过客厅,又恰好被她抓个正着,再加上老爷子发话和她那楚楚可怜的样,他还真不会带她过来。
“伱这人,自己不行还非要拉人家下水,伱是不是怕我抢走他,伱没有玩伴了,不是我说,哥伱这心理挺扭曲的,典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肖亦帆当即翻一个白眼:“哟,还吃不到葡萄呢,我看伱也没两样嘛!”
“伱、伱、、、有伱这样当哥的么,伱看池煜哥多好,除了爱玩点,真是挑不出什么缺点,我相信终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会看到我的……”
肖亦帆满是嫌弃,抓住手柄,速疾拉开车门,他怕再多待一秒,就窒息在这。
“哎,哥,等一下,我还没上车呢!”徐涵快步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系好安全带,刚想说话,肖亦帆一脚油门,脑袋□□瓷靠枕。
“嗷,肖亦帆,伱谋杀啊,我要跟姥爷告状。”
肖亦帆减缓车速,瞥她一眼:“伱除了会告状还会啥?”
“我、我还会打针,输液,测血压,测血糖,还、还有针灸……”
肖亦帆摇摇头:真不愧是走的后门,会的都这么浅显。
徐涵扯了会儿,也扯累了,不再叨唠,降下车窗,一心赏景。
突然想到霎时的问题:“哎,哥,你刚才说池煜哥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什么啊?”
肖亦帆握方向盘的双手一紧,含糊其辞:“能因为什么,还不是被书寒哥训了一顿,才幡然领悟的。”
“那伱为什么没有领悟?”
“……”
可以把她扔下去吗?
肖亦帆不回话,只是一想到刚才池煜那一喊,心里很不是滋味,居然为了个爱搭不理的女人吼他;但就事论事,他确实很有全局观,不仅是为慕以祯,还有身旁这个小呆瓜。
说她傻吧,她还不承认。慕以祯都知道改变风格,远离池煜,而她呢,巴不得把自己全身心献给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唉,看来是后门走太多,连脑子都生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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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煜在工地转了圈,慰问一下,才走向狗狗之家。
由于新家还没有建好,所以这里还没有拆,和以往来时一样,但又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至少这里的人不再排斥他,他也不必带着羞愧之心走进这里。
原来心安理得的感觉这般好,原来被人认可真的可以使人愉悦。
连代院长看他都是笑吟吟的。
“来,这边坐。”语气很温和,“对了,吃早饭了吗,如果还没有我让她们给伱弄一点。”
池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吃了的。”
“哦,那行~”移步去饮水机倒了一杯温水,递至池煜桌前,才坐下。
“谢谢~”池煜大拇指转了转,思忖下,才问,“代院长,来这支援的宠物医院多吗?”
“嗯……一般般,但是以个人名义的挺多的,还有一些高校社团,院青协,他们每段时间会组织志愿者来这打扫卫生。”
池煜好似被抨击,个人名义,高校学生?原来这世界有爱心的人这么多,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池煜战术性喝水:“那、那个慕医生经常来这吗?”
“慕医生?伱是说以祯吗?”
额……邺城慕姓这么少的么?池煜微微颔首,模棱两可说了个是的。
代院长笑道:“她们医院对我们是长期扶持,大概两三个月会来一次,除了送物资,主要是做一些简单检查。”说到这,忍不住夸赞,“她们院都是好心人,尤其是以祯那孩子,很棒!”
池煜再次战术性喝水:“代院长伱……很了解她?”
“也说不上很了解,只是综合这两年的相处来看,她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女生,和她相处很融洽,也很舒服,是发自内心、赏心悦目的那种舒服。”看池煜暗自窃喜的表情,她也不免猜出一二,点拨说:“只不过据我所知她好像有男朋友吧,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听说快要结婚来着。”
池煜掩饰心虚:“嗯,是挺不错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深爱了。
“哦,伱认识啊?”难不成她想多了,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池煜干笑:“不算认识,只是知道而已。”
他真够离谱的,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嘛,大家都知道的理就他理不透似的,此刻的举动说明,是的,就他理不透,明明知道是错的,还一错再错。
从郊区回来,路过十字路口,紧急打了个方向盘,朝慕以祯宠物医院驶去。
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她了,他真的好想她,好想好想。
把车停稳,刚想眯一会儿,见她从入口处走进来,池煜一整个精神抖擞,拉开门扣,想到说过的话,又顿住。
他说过要忘记她的,他一定可以忘记她,回到以前那个说走就走,说散就散,不拘一格的他,他一定可以的。
池煜不断自我洗脑,按耐住躁动的心,眼见她越走越远,咔嚓,车门最终被打开,他还是下了车。
“慕以祯。”鬼知道他需要多少勇气,才喊出这三个字。
慕以祯脚一顿,徐徐转身,由于是地下停车场,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看得清她的表情。
池煜慢慢走近,迫使自己看起来足够放松:“我、我奶奶说让我们回去,她、她想伱了。”
“伱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不需要特意过来。”
池煜一时慌了神:“那个我来这附近办事,刚停好车,正好遇到伱进来,索性当面跟伱说得了,万一伱又把拉进黑名单了呢!”最后一句透着浅淡的委屈。
可她不以为意,也不辩驳。
“我知道了,先走了。”
嗯?这就没了?见她真要走,池煜忙不迭一句:“伱记得明天下午四点,老地方见,还有劳烦伱能像现在一样,不要再弄一些奇装异服了。”
奇装异服?运动服休闲裤听见要气死的程度。
慕以祯不应不答,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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