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尘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几张纸,心中一阵感叹:这特么还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因为他刚才站在酆都大帝的角度,思考了对方的心路历程,然后赫然发现:自己好像从头到尾,都是那个被人利用的“工具人”,这让一向自诩聪明人的应无尘十分恼火。
毕竟做惯了“操盘手”,如今再次变回了别人的棋子,这种感觉也太憋屈了点。
而且更让他不爽的是,整件事情之中,还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第一,自己一个小小的鬼差,究竟哪里值得酆都大帝如此的信任呢?
第二,他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一定能把这件案子给查个清楚明白呢?
第三,这件事情牵涉到十殿阎王之一的卞城王,要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同气连枝之下,自己如何能破局?
第四,就算不考虑其他因素,自己真的成功查完了案子,也把天庭和灵山的人都给哄走了,事后该如何能抗下卞城王的疯狂反扑和报复?
······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乱麻似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应无尘有些烦躁,他把手里的张纸“哗啦啦”响的翻来覆去看,企图从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寻找到哪怕一处,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但却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也许使君需要找个伙伴,这样就不至于一筹莫展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吓得应无尘浑身肌肉紧绷,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下来。
因为说的人是苏晏如。
应无尘没有冲别人胡乱发脾气的毛病,于是他迅速归置好桌上的纸张,放在脚下的火盆里点燃,同时似是无意的,对着出现在房间里的苏晏如说道:“让你久等了吧。”
苏晏如微微摇头,待到火盆里的明火熄灭后,她才上前搀扶着应无尘站起来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妾身明白使君话里的深层含义,所以您不妨直接一点,大可不必如此谨慎的试探。”
就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直接让应无尘呆立当场,连带着苏晏如的身形也被带停了下来。
然后,应无尘此刻心中的疑惑,便又多了两个:这妹子平时不言不语的,今天为何如此通透?而且既然她知道我是在试探,又怎么会直接点破?
不过好在不是职场小白,应无尘深知那个话题不好再聊下去,于是另起一行道:“劳烦你操持后厨的事情了,有人不服气吗?”
“没有。”苏晏如继续扶着应无尘往外走,顺便关好了“南山”厅的房门:“在马面统领的协助下,他们对妾身信服的很。”
“是对马面的拳头,信服的很吧。”应无尘抬了抬胳膊,这种由别人扶着手臂走路的姿势,让他分外的别扭。因为这个姿势,很轻易的就让他联想到了“半身偏瘫”这个词。
也不知这个服侍人的姿势,究竟是哪个大聪明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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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让过了苏晏如地搀扶后,自己一个人走路的姿态就轻盈、自然了许多,连带着他的心情都好转了一点。
于是,应无尘对着落于身后半步的苏晏如说道:“没事,天然居草创,他们不服气很正常。要不是看在我给他们发工钱的份子上,那些伙计,估计连我的面子也不会给。”
“使君,您曾跟妾身说过,说您是个直接的人。做事情也好,说话也罢,都不喜欢拐弯抹角。怎着如今,却要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于妾身?”
???
应无尘脑袋里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我特么好好的跟你聊天放松心情,你在跟我扯什么勾八内涵?
见他一脸疑惑,苏晏如很自然的说道:“您不过是感叹于院中姐妹的无情与现实,想着妾身既然同出群玉院,性子定然也极为相似,所以才会有此连番的试探吧。”
应无尘听完更迷糊了,这特么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咋好好的,就聊到群玉院去了?
“苏姑娘,我这人真的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且介于你我目前的关系,我更不会试探于你,所以还请放宽心。否则要是连枕边人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是语气却尽显真诚。
也不知苏晏如是真的信了还是怎的,倒也没继续追问了。
可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免冷落下来,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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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天然居的外面,此时街道上已经看不见行人了。
应无尘抬头看了一眼天然居的招牌,心底有些惆怅。
因为已经可以预见的是,天然居的生意,必然会受到这次事件的冲击。
短期内,是别想着正式开业了。
再一想到心中已经规划好了的那些宣传策略,只能被迫腰斩,应无尘就更郁闷了——按照原先的计划,天然居开业之后,他还有着一系列的计划,要依托于此展开,如今也只好先按下不表了。
一念及此,应无尘就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宰了林天宝泄愤。
其实他也知道,产生这种想法,完全是自己懦弱无能的表现,否则只要内心足够强大,是不会迁怒于他人的。可有些时候,应无尘也会变得很脆弱,他也很需要一个,能够供给心灵休憩的场所。
就像是大海中航行的船只,总归需要一个停靠的港湾,来修补破落不堪的船体。
其实无论从地位也好、职业也罢,苏晏如都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毕竟作为一个有着丰富洗脚、按-摩经历的人,应无尘深知:处于服务行业的女子,人人都有望成为心理咨询师。尤其是苏晏如这种,容貌上非常有优势的女子,更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也更能成为其中的翘楚。
尽管心理咨询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心理咨询师也都是科班出身,但那又能怎样?
心理疾病这东西,又没读过大学。
再者说,心理咨询也好、心灵辅导也罢,最重要的手段是什么?
是倾听,是无条件地倾听。
不打断,不干预,不用自己的三观,强行评判客人的对错,让顾客自己发泄出来,自己治疗自己。
顾客为什么愿意把心底的秘密告诉心理咨询师,因为相信咨询师的职业道德。无论多么惊世骇俗,甚至是不道德的故事,都不会泄露出去,也不会传到大街上当新闻。
就像告解室里的神父,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倾听,然后守密,就好。
作用有点类似于一根电线杆,一棵树洞。
只不过电线杆或是树洞,就没法赚钱了呀!
应无尘现在特别佩服自己的脑洞,想着乱糟糟的烦心事儿,竟然还能发现一个新商机。
虽然不知道具体实操起来会如何,但暂时看起来倒是完全可行的,只不过需要对技师进行岗前培训,树立她们的职业准则。
但同样有点可惜的是,这项业务也是需要依托于天然居才能开展,否则专门去开一家洗脚城,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完全可以跟群玉院的杨妈妈说好,让她以姑娘们的技术入股,然后按年分红就行。
也就是说,可以不用额外的花钱,就能把业务线给铺开。
应无尘可太喜欢这种,类似于白嫖的事情了。
不过很快他就压下心中的喜悦,然后继续思考起之前的那个问题——林天宝投毒,导致天然居延后开业,致使后面的计划无法开展。
如果这件事放在几个月之后,自己也就不至于陷进如今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因为按照最开始的规划和设想,通过天然居,自己可以正式串联起酆都城内外的官员,届时通过金钱以及其他的利益,完全能够将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由不得他们不下死力气帮忙破局了。
可如今,就只能自己硬刚卞城王了。
只是到此刻为止,应无尘连明天怎么把毕焕从卞城王家里带出来,都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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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如就静静的陪在应无尘身边,看着他仰头盯着天然居的招牌发呆。
落锁的事情自然有店里的其他伙计们来做,还轮不到应无尘操心,所以看他此刻的状态,应该是心里有事情才对。
其实她之前就觉得应无尘不让自己扶着,应该是想到了毕焕的遭遇,认为自己也是那种只认钱不认人的女子,可如今再看他的模样,好像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苏晏如缓缓走上前去,重新扶着他说道:“夜了,使君也该给自己一个充足的休息时间。还有,切莫再长时间仰头,容易头晕,更不利于您思考问题。”
应无尘还寻思她认为自己在担心天然居的生意,于是摇摇头道:“天然居的商业模式,注定了就要走冷启动的方式,所以生意上基本受不到什么冲击,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商业模式这个词,之前倒是挺说过,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冷启动又是什么?
听着应无尘嘴里又冒出了奇怪的词语,苏晏如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下意识的贴近了应无尘,缩在他的怀里往群玉院的方向走去,只是感慨今天路上有些安静的可怕。
也不知是为了验证她心中的想法,还是遇见了同样还在忙碌的人们,反正这一条窄巷里,脚步声越来越乱、越来越杂。
应无尘也不得不收回多余的心思。
因为,面前出现了一排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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