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应无尘离开之后,秦广王收起脸上的智-障表情,然后对着酆都大帝汇报道:“启禀城主,鬼差应无尘与这件案子并无干系。”
“何出此言?”酆都大帝收回目光,然后把手里的笔重新吊回了笔架上,他要听听秦广王这样判断的理由。
“通过刚刚的短暂接触,下官发现就像城主之前所言的那般,应无尘确实是个聪明人,这个聪明不仅表现在组织领导上,更体现在待人接物等方方面面。即便是在盂兰盆节晚会上,他跟老六那般的不对付,但在天庭和灵山之人当面,却也只是暗中交锋,从未流于表面。
后来还是老六亲自下场,应无尘这才直接面刺于他。否则在此之前,应无尘的一言一行全都围绕林天宝,甚至连毕焕都不曾提及。如今毕焕又出了这种事情后,他也没有因为个人恩怨,而产生一点退避三舍的表现。相反,倒是尽全力的在寻求破案的契机。”
“这一点倒是无可厚非。”轮转王适时的接过了话头,当起了一个合格的捧哏:“应无尘做人确实八面玲珑,可大哥就凭这一点判断他与此案无关,是不是有失偏颇?”
“当然不仅限于此。”秦广王应声回道,然后开始解释自己做出判断的缘由:“我之前一直有意的把事情简单化,并且引导着应无尘往这方面思考。可事实上,他却一直都在矫正我的想法,让我严肃对待起这件事情。尤其是他还提到了山匪的问题,将是接下来一殿的主要工作方向。”
十殿阎罗之间,向来是对彼此的工作不会指手画脚,所以轮转王像是没听见秦广王的最后一句话似的,调转了话题:“所以大哥早早就让城隍司的人,做了两手准备?”
“是。”秦广王也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回答的很干脆。
还有就是,率先发现毕焕身亡的根本就不是城隍司,而是酆都大帝。也是他叫来了秦广王,说要验一验应无尘的反应,顺便探探底。
毕竟应无尘如今已经勾连了好大的一片势力,他有能做出城外杀人这种事情的本钱。甚至他都不需要亲自安排什么,只要在言语中,稍微表露出一点对毕焕的不满情绪,就自然会有人,贴心的帮他料理好首尾。
即便到最后东窗事发,谁也查不到应无尘的头上。
酆都大帝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财帛是如此的动人心。
虽说他心中对此也有些许忌惮,但却没有过多干预应无尘的发展。因为只要能掌控了应无尘,也就相当于间接掌控了这股力量。
酆都大帝一直都很能抓住重点。
所以在发现应无尘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能量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查验应无尘,确保他没有二心。也正是这个原因,城隍司才会给出了个,图财害命的官方说法。
目的就是为了,看应无尘会不会顺杆爬。
“所以,他用那种眼神看大哥,但是大哥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脑子不够用的恶心样子?”轮转王见秦广王甚至不惜搭上城隍司的名声,也要试探应无尘的反应,于是拊掌说道:“大哥唬人的本事,确实一绝。”
“······”
他一句话就噎得秦广王说不出话来,其他三人也都会心一笑,尤其是想到他刚才那副似模似样的探究神色,轮转王笑的更开心了。
见轮转王模仿自己刚才的表情和神色,秦广王也是不禁莞尔,于是伸手虚点了他一下。
“事情如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应无尘自己就会不沾因果,剩下的事情也是我们头疼。可他却一直在强调,毕焕的死另有隐情。这样一来,他要再想隔岸观火,那是不可能的了。”
“就是说,应无尘从本心上讲,也希望这件事情能查明,还城中百姓一个真相?”轮转王看了眼酆都大帝,然后追问道:“还是说...他想要缓和跟六哥的关系?”
“不是。他为了天然居,顺带着要交好天庭和灵山的人。”冷不防的,酆都大帝开口说道。
他可是撮合过应无尘和卞城王化干戈为玉帛的,但当时只有三人在场的情况下,也是应无尘率先拒绝的。如果说他今时想着通过毕焕的死,跟卞城王缓和关系甚至是卖好,那都绝对是不可能的。
其余四人听见了酆都大帝的解释,全都看了过去,然后纷纷点头。
“这样算是有了个动机。但是以他跟六哥之间的矛盾,为什么不按着大哥的话题说下去?这样并不妨碍他去找天庭和灵山攀关系,同时也能跳出泥塘,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以他的聪慧不该想不到这点才对,可为什么他选择的是,一条费力不讨好的路走?”
“······”
轮转王的问题,一下就难为住了所有人,原本热络的场面,一时间也冷了下去。
但作为话题的发起人,秦广王总结道:“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都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表明了自身应有的态度。”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说句不恰当的话,城主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嗯,是本座失了算计。”酆都大帝点点头,然后看向轮转王说道:“小十怎么没跟他说句话?”
“说什么?”轮转王咧嘴一笑,像极了顽皮的孩子:“说云阳梧桐枝?”
在场的几人,可以说是酆都大帝统治酆都城的基本盘,所以他对于应无尘身上的秘密,丝毫没有隐藏的必要:“西昆仑的事,我们这些小虾米可攀不上关系。”
他对于酆都大帝叫出口的称呼,自然是十分欣喜的,然后有些怀念的喃喃自语:“我们兄弟十人,被城主一个一个挑选出来并任职一方,如今宦海浮沉岁月变迁,当初的十人也不复少年模样了。”
酆都大帝对此不置可否,北方鬼帝张衡和杨云,自然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倒是秦广王说话了:“你们兄弟十人,可不包括我。”语气不怎么友善,但却不是对轮转王有什么不悦的情绪,而是看不上他装可怜博同情的手段。
虽说大家都是受了老六的嘱托,上城主这里拉拉关系,争取一条不那么难走的退路,但这次就用上了这种借口,下次再闹出点更过分的事情,他们还有退路可言吗?
······
几人又聊了许久,然后秦广王和轮转王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毕竟城外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他们也不能一直在这摸鱼。既然完成了城主的交代,他们就要抓紧时间破案了。
至于城隍司给出的虚假消息,虽然能起到一定抚慰人心的作用,但纸从来都包不住火,愚民之策也更是不可取,所以事情最终还是要归结于案件本身。
再加上卞城王的儿子毕焕,也是他们的子侄一辈,所以无论是出于官员的本职,还是为了替小辈讨个说法,他们都要加紧侦破案子才是。
等秦广王和轮转王离开后,张衡汇报道:“城中并没查到那个老乞丐的踪迹,西城也确实有人说见过那个乞丐几面,但是描述的前言不搭后语,当不得真。至于昨夜的吕梁巷,并未发现打斗痕迹。”
“这两件事不会有错,应无尘没有撒谎的必要。而且以他对人心的了解,定然不会做授人以柄的事情。”酆都大帝沉吟着说道,然后调转话题看向杨云:“你那边呢?”
“还是没有进展。不过半个时辰前传回消息说,仵作在毕焕左乳上发现一个极细的血迹,原本以为是胎记一类的,但现下证明是个伤口。按照后肩胛骨位置的伤口判断,应该是细长之物洞穿了藏神的心脉。”
“后背的伤口不是致命伤?”酆都大帝循声问道。
“原本仵作是这样判定的,不过...”杨云犹豫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有人听见应无尘和他的护卫谈话之间,提到过龙族血脉之事,据说毕焕的生母身负龙族遗脉。”
“哦?竟有此事?”酆都大帝闭上眼睛想了半天,结果愣是没想起来卞城王的媳妇长什么模样。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龙族血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因为他家里就养着一条龙,一条拥有完整血脉之力的龙。
简单来说,龙族拥有强大的肉身以及极强的修复能力,其虽然不易诞下子嗣,可一旦生育后代,那后代也将继承一部分龙族血脉,同样拥有强大的修复能力。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毕焕的身上不该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口。但事实上,他不仅左乳上有个细小的伤口,后背上更是有个手臂粗的洞。
一念及此,酆都大帝循声问道:“血脉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暂时无人所知,要不是应无尘的护卫提起,我们也被蒙在鼓里。”
“他那个护卫是如何得知的?”
“暂不清楚。”
“去查。”
“是。”
酆都大帝发现,刚才好像还智珠在握的自己,忽然间又变成了睁眼儿瞎。而如今的酆都城里,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底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过汹涌。
突然间冒出来的一个护卫,竟然知道一方鬼帝都不曾了解过的消息。
这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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