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尘又跟着刘大有一起,两人蹲班房里查了小半天儿的卷宗文书,可仍旧丝毫发现都没有。
这让一向厌烦了重复性工作的应无尘,心里顷刻间怨念丛生:好家伙,老子当年敲代码最上头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认真过。
于是他趁着刘大有“皓首穷经”钻故纸堆的时候,悄悄站起了身。然后一点点的往班房外面挪去,结果刚站起身走了没两步,就被对方给发现了。
应无尘尴尬的挠了挠脸,语气极为不自然的说道:“呵...呵...我就直直腰。”
刘大有闻言连表情都懒得做了,就直接一把抓住要溜号儿的应无尘,然后将其按回了椅子上,又在他面前放了两摞卷宗:“使君大人身负一殿下之命,还是要抓紧破案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说,上面催得紧,你我都别想跑。
“我觉得刘大人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打算分头行动。”应无尘当然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于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刘大人你年纪太大,就不要到处奔波了,像这种外出查案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这种年轻人比较好。”
看着对方一副“侠肝义胆”、“敢为人先”的样子,刘大有腮帮子都抽抽了。
他先是抬起两只胳膊左右看了看,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身体,并且还前后摸了摸。就这样,他也没看出到底是哪里让应无尘产生了误会,以至于说出自己年纪大的胡话来。
本官正直壮年好不好?
不过眼见着应无尘如坐针毡的样子,他贴心的在其面前,又放了一本卷宗。
“······”
应无尘发现对方大有自己说一句,就再放一本的架势,于是赶忙住了口。
不过忍了半天,他还是绷不住了:“刘大人,这么多卷宗得看到猴年马月?”
“这才哪到哪。使君去判官司调了多少份卷宗回来,难道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刘大有丢下这么一句,就去班房的门招呼了几句,让那些个扯闲篇的家伙全都过来了。
“城隍大人。”
“刘大人。”
刘大有摆摆手免了他们的见礼,然后吩咐道:“你们一会吃完晚饭的时候先别走,帮本官和应使君各准备一...不,一共准备三份晚饭,送过来。”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看应无尘。结果发现对方此时,正毫无形象的伸着脖子往这边看,见自己回头就立刻坐直了身体,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刘大有咧了咧嘴。
应使君,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小小的腹诽了几句,刘大有干脆把心一横,就接着吩咐道:“走的时候把班房门锁上,下了差再打开。算你们今天当值,事后叫书记官打个报告上来,本官批条-子。”
几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还有这好事儿?
蹭个饭、跑个腿儿竟然还算当值?
他们虽然好奇城隍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也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就锁上门领命离去了。
应无尘自然支着耳朵留心这边的动向,等听见落锁的声音之后,立刻就不淡定了:“刘大人你至于吗?”
“忘记跟应使君说了,这是白天你出去的时候,一殿下过来特意交代的。说是使君心细如发,让我配合你安心查卷宗,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应当的人去查,无需我等多费心思。”
“刘大人听错了,一殿下说的是我心大如斗。”
“使君就会说笑,仵作都没人发现毕焕身上另有伤口,你给发现了,这不能证明?另外,一殿下还说,使君仅凭毕焕单独出城这件事,就判断出这桩命案另有隐情,所以定能从卷宗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应无尘一阵无语,他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亲切的问候了一遍秦广王的亲属。
当然,以其中的女性为主。
等到心绪平复之后,应无尘来到门前推了推,发现确实已经从外面锁死了,于是转头看向刘大有:“你来真的?”
“这是自然。”刘大有按下了应无尘推门的手臂,并拉着他往摆着卷宗的桌案前边走:“听闻使君有城主大人撑腰,想必不怕惹事。可我城隍司小门小户的,还不敢触怒一殿下。”
话里话外全是缓和气氛的意思。
应无尘自然听了出来,然后瞟了一眼在旁边“值班”兼“看戏”的侯涵,这才不动声色的往桌案那边走去。
其实刘大有知道,应无尘只是看卷宗看的心烦了,才闹着要出去。否则若真想出去的话,这道门还挡不住。远了不说,让班房里的那个护卫破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叫人多预备了一份晚饭,目的就是为了让双方都留点情面,不要闹得太僵。因为按照一般经验来判断,像应无尘这种年纪的人,最是容易控制不好情绪。
尽管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可也总免不了会受情绪左右。
事实也正像刘大有判断的那样,应无尘确实看卷宗看的脑仁儿疼,所以才想办法放松情绪。可房间里拢共就三个人,侯涵那是自己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主儿,所以只能跟刘大有搁楞嗓子了。
“等我出去了,就去阴律司告你刘城隍动用私刑。”
听着应无尘没话找话的语气,刘大有一抬手示意他请便。
然后又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好,于是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道:“刘大有腆为城隍司现任城隍,也曾熟读酆都城律法。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动用了私刑。”
“你囚禁我的人身自由。”
“使君怕不是忘了,你与本官不同,是鬼差之身,所以是灵体,当不得人。”
“······”
应无尘现在严重怀疑刘大有在骂人,不过却没有证据。
“行吧行吧。”应无尘自觉无趣的随手捡起一份卷宗看了起来。
他不想揪着一个问题不放,因为这会让人觉得自己胡搅蛮缠。而且最主要的,如果接着聊下去,就必不可少的要围绕“自己到底是不是人”这一论点,深挖下去。
对于应无尘来说,这可太草了。
低头看了一会的卷宗,他还是觉得自己眼晕,于是只好放下手里的册子,没话儿找话儿的接着询问起来:“衙门里那么多上差的胥吏,为什么专挑那几个我不顺眼的来锁门?还给他们补上点卯,刘大人就不怕有人说你以权谋私?”
“城隍司内部,我还是说了算的。”刘大有自负一笑:“唯一怕的就是,使君事后报复。”
???
应无尘听了前半句,还在心中替刘大有点了个赞。不过后半句一出口,他现在终于确定了,刘大有不光是骂人,还侮辱自己高贵的品格。
这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他努力的调整好情绪,指着自己的鼻子询问道:“我看起来像小肚鸡肠的人?”
“······”
见对方一副默认了的样子,应无尘立刻不淡定了:“不是,刘大人。我应无尘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至于追着几个城隍司的仆役不放吗?”
“使君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追着这种小事不放。所以,又为何要理会谁来锁门呢?”
听着对方的恭维,应无尘对着刘大有抱了抱拳,然后也失去了继续消遣的心思,低头查起了卷宗。
因为他发现,刘大有这人看起来谨小慎微一副“不粘锅”的样子,没想到竟然也会为手下人谋福利。这往后自己要是真的报复了那几个人,总难免要落下个心口不一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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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涵缩在房间角落里,看着喧闹的应无尘和刘大有顷刻间就恢复了安静,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守在门外才对,因为应无尘强制要求的,他才有资格进门来。只不过侯涵自知如今的身份,所以进门之后就走进角落里,远离卷宗那边。
能进这道门是应无尘仁义,可不是自己蹬鼻子上脸的理由。
另外,侯涵总觉得应无尘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有特殊缘由,就像他交好自己一样,刚才的行为也是在交好刘大有。再一联想到他还串联了许多官商,侯涵的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至于应无尘本人,他不否认有交好刘大有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消遣。只不过无论他之前有多少的心思,现在也全都被抛诸脑后了。
因为,他还真从卷宗里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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