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应无尘有很多事情都没想通,不过随着刚才的简单复盘,他基本上都已经理顺了,唯独剩下一件事,暂时还没有头绪——那就是万天工,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而这件从始至终,都没能让他触摸到其中真意的事情,现在也一点点的,显露出了本来的“庐山真面目”。
因为只要把时间线给拉长,很快就可以把事件的前因后果,给串联了起来。
如果说应无尘此行,第一个不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就是会救下陆安恬。也正是由于这件事情,连带着引发出了,后面的一系列变故。
包括但应该不仅限于:提前在楚江王面前暴露、被万天工给记恨、发现了内侍的异常。
当然,这三件事情,都是应无尘亲眼所见、且亲身经历了的。至于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他虽不知道,但却能肯定,绝对会有其他的“伴生”事件出现。
因为应无尘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在靠近。
这也是他,在发生了当下的变故,没有选择去跟楚江王求助的缘故。
毕竟单靠一个万天工,虽然有可能指使内侍,布置某些安排。但之前明明刚被责罚过,所以他没有短时间内,继续开罪自己的理由。
一念及此,应无尘握紧了,藏在袖子下面的拳头。
如今身处活大地狱附近,周围全都是楚江王的人,而他却要跟楚江王为敌,显然这其中必定会困难重重。不过应无尘也不是一个进退失据的人,更何况,临阵退缩向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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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想通了其中的症结所在,但还剩下一个问题,应无尘短时内有些拿不定主意——将陆安恬给从酆都城抓出来的主谋,到底是万天工,还是楚江王?
虽说这件事情目前来看,已经无关紧要了。但应无尘却知道,这将关乎着,自己今后行动的难易程度,所以心中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因为如果说,这要是楚江王的安排,那就说明他从始至终都在伪装,且连应无尘都没察觉。这无形之中,将会增大他跟活大地狱的官员们,建立关系的困难程度;
可要是万天工在谋划一切,最后发现事情兜不住了,才转嫁给楚江王的,那就说明这里面,还有转圜的余地。前提是应无尘能找到,促使楚江王“接盘”的根本缘由。
但这些,应无尘全都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能通过前后发生的事情,自己推导出最有可能的一种结论。
而如果单纯只看几件事的前因后果,这应该是楚江王安排的。可应无尘犹豫的地方就在于,明明见到楚江王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异常举动,甚至于眼睛,都没怎么落到陆安恬的身上过,有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而已。
所以应无尘宁愿相信,抓陆安恬过来这件事的主谋是万天工,跟如今内侍故意分开两人,是两件不同的事。但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两件高度相关的“因果事件”。
在这其中,也一定会有什么纽带般的“关键节点”,可以将两件事情给串联起来。
而这个“关键节点”,就是楚江王能愿意,从万天工手里“接盘”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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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客人回了万大人准备的院子,没去奴才后来收拾的那间。”内侍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一遍,包括应无尘诘问时的语气和神态,他都尽量的还原了一遍。
虽说他当时低着头,但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应无尘。因为这全都是楚江王之前,早就交代好了的事情。
楚江王闻言则是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起头对下面跪着的内侍问道:“两人住在一间?”
“是的。”
“有意思,他还真聪明。”楚江王挥手斥退了内侍,站起身开始绕着空地思考起来。
要是应无尘在场,绝对会说一句:他这样子像极了,勤勤恳恳拉磨的驴子。
而楚江王在思考的问题,也是应无尘留下之后,该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身边带走陆安恬而已。至于自己已经暴露的事情,楚江王根本就不在意。
因为这是属于他和应无尘之间的“默契”。
可楚江王想了半天,也没能拿出一个,既可以悄无声息带走陆安恬,又可以洗脱自身嫌疑的好办法。
“果然老六的说法是正确的,并没有骗我。”楚江王感叹了一句,旋即又开始在脑袋里,思索起对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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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这里面的事情,都是二殿下主张的?”陆安恬有些惊恐的抱紧了应无尘的胳膊,然后声音颤抖的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不赶紧离开?”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应无尘看着被扯直了的胳膊,稍微抬了两下,结果发现对方抱得太过用力,根本抽不出来,所以他也放弃了。不过对于陆安恬的询问,他倒是挑主要的地方,进行了详细的解答。
“抓你来的人,应该是万天工无疑,就是暂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楚江王的影子在。至于我们留在这里,而不选择离开,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安全考虑。”
“人身安全?”
“对,就是人身安全。”应无尘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始了陈述:“事情就像我说的那样,此刻你我二人,在活大地狱的一亩三分地儿里,是‘腹背受敌’的状态。况且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又能逃到哪里去?
在什么地方不都是,要被楚江王给钳制?甚至于我都在想,刚才那个内侍完全就是故意的,是在逼迫我们逃离这里。因为只要你我出了这处院子,剩下的事情就全都跟楚江王没了关系,甚至他还能反咬一口,说我们不信任他。
而留下,至少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否则留在此处若还是出了安全事故,那他楚江王的脸面就会立刻扫地。届时昔日那些他的下属,说不得要将其给捻入到尘埃里,再也拾不起来。”
听着他的娓娓道来,陆安恬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想不通这里面的那些弯弯绕,以及具体的因果关系,但只要知道,应无尘不会害自己,那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事情,陆安恬相信,应无尘完全可以应付,毕竟二叔曾经说过,这人破掉了酆都城里,许多的第一次记录。
而能让城主更改规矩的人,没道理会拿楚江王没辙。
应无尘发现陆安恬板着脸、神色郑重的样子,有些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告诉你这些,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当下所面临的严苛处境,心里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后面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而不知所措。另外就是提醒你,要是发现哪里情况不对,可以随时一个人逃跑。”
见陆安恬情绪有些低落的微微垂首,他又接着安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在你认为,可以逃跑的时候就逃,不需要顾虑任何人的感受。而且,这也没什么可丢人的。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人只有活着,才能再谈其他不是?”
其实应无尘完全可以,跟陆安恬说什么“我即便出了事情,也可以在酆都聚魂重生”、或是“只要没有你,我就会绝对安全”的话。但他却没这样做,因为说这些话除了让陆安恬更自责外,起不到任何的积极效果。
如今已经陈明了利害关系,剩下的事情就需要陆安恬自己去思考了。毕竟道理道理,只有自己悟出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道理;而别人告诉你的,那是别人的道理。
至于陆安恬能从这次的事件中领悟、吸收多少,那就全然看她的造化了。而应无尘也不想拔苗助长,所以并没有把自己的观点,过多的强加给对方,只给她留了一条退路——情况不对,赶快撤退。
看着陆安恬神情落寞的靠在床边,应无尘有些心疼的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如今这个花儿一样的年纪,放在当初那个和平时代,也才上高中而已,正在享受的是,惬意的校园生活。即便是在酆都城里,她也有着家人、长辈的关怀,嫁了人也会有夫家给他撑腰,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再一想到她还是被人给掳了过来的,应无尘就由衷的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虽然很好奇,陆安恬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以至于值得楚江王这样的人物,脸都不要的做了这么一个局。但应无尘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即便是可以通过这个秘密,构思出一个反制楚江王、甚至“策反”他的计划,但应无尘仍旧没有询问。因为这也许会伤害到,陆安恬脆弱、敏感的心灵。
况且人家对自己一直视若兄长,自己又怎能狼心狗肺的,去利用人家达到某些目的?
至于当初定下的那个计划,应无尘也早就放弃了,重新制定了一个pla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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