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申时, 天色尚未完全黑尽,临安街已是华灯初上一片璀璨,宝马香车, 夫人女眷们常在此聚集请宴。
订亲宴准备的一应器具摆放齐整。
明州成衣坊的绣娘正赶制订亲时候的吉服。
虽没有大婚时那样隆重,但首辅家底蕴深厚,必得用心对待,不显山露水, 却能彰显气度。
辽袖这次出来避了云针。
云针这丫头鬼头鬼脑,心眼儿多, 辽袖做什么她都跟着,小眼神儿时不时瞥一下。
辽袖心知, 云针是文凤真送来的人,总想盯着自己在做什么。
辽袖出来这件事,让她知晓了不好。
辽袖摘下帷帽, 露出一张软白的芙蓉面, 眼尾浅浅带笑,香气像是从皮肤底下的血液散发出来。
层叠衣裙压不住那股浑然天成的姝丽。
言行举止叫人舒服, 平易近人, 讲话轻声轻调, 和颜悦色。
像是连头发丝都是温温柔柔的。
绣娘们一见是她,都争着来量。
这身订亲时候穿的衣裳, 精精巧巧。
绉纱料丝, 洒金马面裙,上等绸缎, 特意拿绿梅香熏过。
绣娘给她量身裁衣, 一面笑道。
“您身子娇贵, 精细养出来的人, 皮肤嫩,用的绸缎衣料都是江南那边最好的,老祖宗特意吩咐了,不够软的都不能用。”
年纪小的绣娘笑道:“姑娘生得这样好看,又有一门好婚事,真是有福气的人。”
绣娘们眨巴眨巴眼,乌亮的眸子闪过笑意。
老祖宗吩咐过了,此事不可张扬,叫她们仔细着嘴。
但是绣娘们怎么可能猜不出,掰着手指头数都知道,对方是品行端良的宋公子。
宋公子人特别好,笑起来温和敦厚,没有一丝架子,虽然是高官之子,从不会看不起人。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般配!
辽袖眼睫微敛,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拿了一柄天丝小扇轻轻扑着,衣襟下的雪白皮肤渗出香汗。
檐下悬挂了几盏摇摇晃晃的琉璃灯,映照得三面绣补黄莺的屏风。
人影子拉得恍恍惚惚,动人心神。
屏风外头过来一个老奴,辽袖诧异,来的是冯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冯祥请了礼,笑道:“辽姐儿请见谅,老奴没告诉殿下是您施针救了她,只是殿下心思敏慧,自己猜到了。”
“殿下不喜欢别人算计他,揣摩他,但是殿下他……心里是很看重您的。”
“府里给您住的屋子清扫干净了,比原先的大,更敞亮,置了许多书架,辽姐儿喜欢的瑞香花,仔细呵养在地窖里呢,这是殿下的意思。”
冯祥望了辽袖一眼,她确实清瘦不少,小脸苍白脆弱。
辽姐儿安分守己,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个家吗?冯祥替她高兴。
“容老奴说一句,府里有些下人爱嚼舌根,辽姐儿您心思敏感,总觉得自己没个着落,如今一切都好了,等您回府了,那些碎嘴的都被打发出去,您就把淮王府,当作您自己的家吧!”
冯祥倒是真心宽慰,一双眼里欢喜不得了。
当作自己的家?
辽袖有些心神不宁,感觉自己被洪水猛兽盯上似的,或许他们是产生了什么误解,秀气的眉头微蹙,心底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您忙去吧。”
冯祥见她在走神,连声说:“好好好,姑娘您先试衣裳,老奴不敢再叨扰您了。”
辽袖听出了冯祥的弦外之音。
他以为自己这次回府,是为了文凤真。
她救了文凤真一命,天大的恩情,要个名分也不过分。
若是上辈子的辽袖,或许盼着他能给自己名分。
她是吃了苦,栽在他身上一次的人,心疾复发时的绞疼,到现在都记得,怎么肯重蹈覆辙。
再说,文凤真上辈子没收她,这辈子就会收她吗?
谁会放着首辅家正妻的位子不要,而去做他笼子里的莺雀,
辽袖摇摇头,眼眸的茫然逐渐变得清晰。
重生回来,她已经改变身边了很多人的命运,这回,她也一定可以换个活法。
正是最热的时候,这节令,不少膏粱子弟,驱马驾车去那些花楼船舫,偎翠倚红,极尽声色犬马之事。
斯时已夜深了,一路上熙熙攘攘,文凤真的眉眼在流金溢彩下有些平静。
张瑕道:“吴衡给陛下新研制出紫阳丸,此药效力神乎其神,陛下服用后精神大振,气血充沛,白发返乌,甚至可以出宫走动,传召各宫妃嫔,只是……我看不妥——”
“什么?”文凤真眼皮未抬。
张瑕面不改色:“我也是如今才知道,紫阳丸有催/情之效,药效倘若过于猛烈,只怕陛下的身子会提前……”
他抬头,一双眼眸深沉莫测。
文凤真揉了揉眉心,一根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张瑕知道文凤真脾气自小很爆,不过因为喘气上的毛病,掩饰得风平浪静。
文凤真吐字阴冷:“谁准他吴衡擅自换药!让他立刻换回原来的方子,改不了就滚,我随便从街上拎个乞丐都能扶得比他强,这个谄媚的小人,只知一味讨好陛下,得势忘形,日日在陛下面前抹黑本王,忘了是谁给他脸的。”
张瑕低头,“太医院那边夜夜跪在殿外,提起陛下病灶严重,外盈内亏,提到要彻查紫阳丸,吴衡吓得六神无主,哭着说要求见您。”
文凤真眉头舒展开,喃喃。
“哪怕紫阳丸见效过快,太医院那边也不会事出反常,他们不敢忤逆陛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他想起来曹密竹胆大妄为的刺杀,自信有人给他兜底。
一向窝囊的太医院冒死谏言。
是谁给他们的自信?
种种反常都指向了一个人。
文凤真神情不辨:“一切以陛下龙体为重,哪些人本事不行,就换,总有做得好的,我们做臣子的,不能以安危易节。”
张瑕牵起嘴角:“还有一件事很有趣,姜家被赶出京城后,第一个接见他们的竟然是陆尚书,他们两家一向势同水火,难道旧部之间要联系从军从伍的感情了?”
这帮老东西聚在一块儿,一窝毒虫蛇蚁。
张瑕低头,他清楚这些老东西对文凤真是面服心不服。
当年老淮王手握兵权,盘踞在北辽,天高皇帝远,没人能奈何他。
却在最凶险的时刻回了京城。
造成了惨绝人寰的京师围虎案,死在京城,与老王爷有牵连的诸大世家纷纷陨落。
同时,驻扎在东川的徽雪营将士,遭到东川百姓泄漏军机,覆灭了八千多人。
所有人都揣测:老淮王是因为红衣一封求救信才回了京。
这么多年,只剩下这些旧部,无论在京还是在军,影响力都极大。
文凤真转了转腕珠,面无表情,简单吐了四个字:乌合之众。”
张瑕一笑:“殿下,新晋的状元郎赵襄,说什么时候,跟您见一面?”
海棠镂空薰笼里缭绕了香,一碗雪梨汤搁在案头。
二小姐睡在榻上,舒展眉头,脸色瞧着更苍白。
自从送了挽联,她瞧见漆黑的棺木后,拢共也没睡几个时辰。
辽袖回王府一趟,瞧瞧二小姐。
她心底疑惑:前世曹密竹是在文凤真登基之后动的手。
为什么如今会提前动手呢?
是有什么人促使他改变了吗?
辽袖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文至仪面色稍缓,浮出半抹颜色。
她握住辽袖的手,轻言细语。
“辽姐儿,若不是你请的大夫医好了我的眼疾,说不定我会一直眼盲心盲下去,做个浑然不觉的蠢人,其实我都明白,密竹他自小擅水,怎么会是落水而死……”
“我都明白,因为他想放蛇刺杀哥哥,才会……”
文至仪眼里涌出清泪,摇头哽咽:“哥哥的旧疾,还是我跟他提起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倘若我此刻与他尚是夫妻,得知他这样利用我去害哥哥,我只怕更心死了。”
辽袖抚了抚她的发丝。
上辈子曹密竹谋害文凤真未遂,是文至仪跪下来求情,保全了信国公府一家子性命。
但她也因为心里对不起哥哥,郁结于内,生了重病,还未重见天日便去世了。
幸好这辈子,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文至仪擦了眼泪,笑了笑:“辽姐儿,我听奶奶说,你要嫁给宋公子了,他老实敦厚,从前在泰州为官,宁肯被当地宗族刺杀,也要力革当地溺死女婴的习气,我是真替你高兴。”
“哥哥他因为你娘的事,一直猜忌你,我会替你瞒着哥哥,不让他搅和你的婚事,因为……我知道你不容易。”
辽袖拍了拍她的手,心下略安:“二小姐,多谢你……”
辽袖起身,回了屋子,躺在熟悉的软榻。
这才觉得有些乏累,心生暖和后便昏昏欲睡,脑袋轻轻隔在软枕,压低眼皮睡了过去。
似乎因为冯祥的那番话,一回王府她又开始做梦。
年轻的新帝盯着她,漫不经心地解开袖口。
云雾缭绕,他泡在温泉中,雪白的锁骨下,坠着一块斑驳金片。
一旁屏风挂着明黄龙袍,面目狰狞凶恶,像要将她撕碎似的。
新帝微掀眼皮淡淡道。
“好委屈的表情。”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给朕甩了一天脸色,身子不适?”
少女双手抱膝,浑身湿淋淋的,抬头,牙齿隐隐打颤,深深倒映出他的面容。
她低头,将视线固定在膝前。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的身体,难堪地闭上眼,齿根发冷,羽睫止不住地颤晃,浑身烧起灼热的温度。
他一步步走来,手指游曳在她腰间,轻轻一勾,就将腰带扯了下来。
依次是外裙、中衣……她下意识攥紧了里衣的衣襟,面红耳赤,舌尖被咬出甜腥,娇弱的小身板儿晃了晃。
她总是这样生闷气。
她说她不想来行宫,他非逼她来,她生了一肚子闷气。
明明是小事,她生气就是因为不想跟他在一起。
因为春耕之礼,是需要皇后陪同的。
文凤真不明白,她那么喜欢逃跑,应该是很喜欢外面的景色,偶尔带她放风,她还不高兴了。
她一张小臭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摆给他看,说什么都不理睬,真是长本事了。
“袖袖,你像个河豚。”
他笑盈盈的,殷红的唇瓣一扯,温暖和煦,增添三分妖异。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挣扎开来,双手抱着赤/裸光洁的肩头,溅落了不少他带起来的水花,浑身都被他贴得湿润。
辽袖稳住小身板儿,眉心微蹙,心头闷闷的。
辽袖怎么敢顶撞他,只能这样无声息地表达不满。
文凤真倏然展颜一笑,凑过去,用力地撕咬她的唇瓣,搂着她的腰身,将她一块儿带倒在温泉中。
“那咱们一块儿死吧。”
他翘起嘴角,天真笑道。
哪怕在温泉下,他也紧紧挎着她,温热唇瓣不分离,恨不能窒息溺毙。
她险些呛水时,文凤真将她带出水面,她正要大口呼吸,又落下猛烈痴迷的吻,强烈的占有欲。
身不由己,只能依赖着他,又讨厌他。
她拼命挣扎,发狠咬破他的舌尖,鲜血直流都不罢休。
……
辽袖惊醒了,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柔润唇瓣隐隐在抖,仿佛刚被人咬过,深吸了口冷气,掌心都被指尖掐青了。
她睁开眼,屋子亮堂堂,充盈着淡淡的甜梨香,怎么回事?
辽袖心一沉,唤了一声下人,只有云针急匆匆跑过来,神情慌张,她愈发猜到了。
刚刚文凤真来过了,他不仅来,还用指腹反复摩挲了她的唇瓣。
嘴唇上还残存着甜梨香,以及他的灼热温度。
她恐怕是这个世间最了解他的人。
他善于伪装,装出斯文恪礼的模样,文凤真极少有这种唐突举动。
除非……他觉得她是他的。
辽袖真的头晕,摸上自己的嘴唇,眼底荡着漆黑雾气,皮肤下滚烫的血液逐渐平静。
她才不能放弃抵抗,随他折腾。
自己救过文凤真一命,他不是胸有成竹: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吗?
辽袖已经想好了她的要求。
明州成衣坊的绣娘们忙活了一天,未料到深夜,还会有贵人来访。
冯祥拂开门帘儿,一面殷勤引道:“殿下,就是这儿。”
绣娘们纷纷好奇地探出头来。
他身姿峻拔,极白,白得特别显眼,鼻梁与下颌线精致,光凭侧颜便知道是个很好看的人。
一双凤眸漫不经心地瞥过来,流转生辉,近距离冲击性的美,叫人忍不住心下跳快了三分。
人又温和有礼,见到绣娘们并不轻佻,也没有趾高气扬。
绣娘们顿时对他心生好感,又知道了他是淮王殿下。
冯祥装乖卖俏道:“殿下,老奴今日跟了辽姐儿的马车,在这里见到了辽姐儿,您猜猜,老奴看到辽姐儿在做什么?”
文凤真瞟了他一眼,开口:“属你狡猾。”
他坐下,象征性抿了口热茶,淡淡抱怨。
“奶奶年纪大了,就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
他略一沉思:也不知奶奶打算给她什么名分,她那么心疼辽袖,估计会给一个侧妃的位分吧。
若是她想要骊珠呢?
总归也不会薄待了她,六礼是要过的,奶奶准备的那些田产地契,应该是聘礼一类。
依着奶奶的想法,肯定是要风风光光大操大办,热闹喧嚣,让满城知道她受宠。
冯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殿下,您今日过来,吃过吕太医开的药了吗?”
文凤真将腕珠搭在桌上,来之前,他喝过了药。
上回见到大婚吉服时,他旧疾发作,虽然吕太医说只是一时被冲煞了,但是为了不出错,他还是开过了药方子。
毕竟,若是穿吉服时突发旧疾,那时才惹人笑话。
冯祥捧了一套绸缎衣裳过来。
一叠方方整整的交领红袍窄直袖衣衫,绣了低调的云纹白鹤,真丝花罗的面料,四经绞织。
这种衣裳比大家闺秀还娇贵。
“殿下,老奴方才发现了这个,老祖宗晓得您的身量尺寸,估计吩咐给下人们做了。”
府里的下人通常将文凤真的衣裳鞋履,一应配饰记得极牢固,往往无需裁量。
文凤真一掀开料子,不禁蹙眉。
他不喜欢白鹤的图案,而是喜好蟒,为什么这些下人办事如此差劲,连他的喜好都弄不明白。
文凤真神色如常,并没有发作,照例温和一笑。
无妨,反正也就一天罢了,或许不想太过张扬。
冯祥拿走了衣裳。
“哎,这是——”
小绣娘疑惑地问出声,被一旁的人拽了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衣裳递上来,文凤真扫了一眼:“不试。”
冯祥哄道:“提前试了,若是不合身,再叫她们改,殿下瘦削高大,哪怕披麻袋都极有气度。”
文凤真站起身,走在八面紫檀嵌珠屏风后头。
冯祥伺候殿下更衣,一面夸赞:“瞧瞧,刚好合身,老祖宗果然是您亲奶奶,怎么不是给您预备的。”
文凤真站在铜镜前。
红袍雪肤乌发,唇间淡淡的红,相得益彰,极漂亮的一副五官,红袍的滚边儿生动起来。
绣娘们也禁不住夸:“这颜色确实很衬殿下。”
“是呀,肩头到领口尾摆,没一处不合身,妥妥帖帖的。”
他照着铜镜,眼前蓦然是她的小梨涡。
她的衣裳是什么样子,样式或许跟他的差不多,衣裳也一定得般配吧。
她一定穿得极美,娇娇怯怯的,也不知要脸红成什么样了,估计逗她一下都得哭,耳朵根子都要红得滴血,不能把她欺负狠了。
若是在她身上留了印子,她就更恨他了。
她本来就怕他,她胆子小,没被人疼爱过,怪可怜的。
从小又养在乡下,没见过世面,那副单纯天真的模样,一双大眼眸懵懵懂懂。
刚来王府的时候,羞怯得怪好笑,又土又美,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以后会带她见世面的。
文凤真换回了常服,腰身极直,负手在后,让人看不透情绪,冷淡疏离地扔下一句话。
“我不喜欢交领样式的。”
这几个字让绣娘们一齐愣住了,一头雾水。
冯祥将衣裳递回去,塞了一锭银子:“听到没,还不赶紧改样式,做事仔细些。”
绣娘们发懵,有赏钱拿固然是好事。
可是……这不是给宋公子预备的衣裳吗?
殿下说不喜欢交领样式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他的订亲吉服。
小绣娘灵机一动:“噢!我明白了,或许殿下是宋公子的好友,替他来试的!”
众人心下宽慰,原来如此,一齐笑起来。
戌时刚过,天地昏黄。
梁下垂了宫灯,屋子里换上了清一色的苏式桌椅,精巧别致的闺中女儿物件。
辽袖躺在黄花梨的透雕绣榻,眉眼稍有倦色,捧着一本书,宋公子上回借她的,是一本养护花木的古籍。
她住在老祖宗右手侧的暖阁。
文凤真来给老祖宗请过了安,却并没有走,径自往暖阁这边儿过来。
云针正在廊下扇风煮药,抬头瞧见殿下,她也没出声通报辽姐儿。
跃动的烛火映着他的侧颜。
将五官轮廓勾勒得更清晰,冷峻,多些了几不可察的柔和,衣襟漫着淡淡的甜梨香。
他坐在豹皮褥子上,转动腕珠,静静盯着她。
辽袖没招了。
她能赶走他吗?淮王府是他的家,而她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这府里的一梁一瓦,一草一木,哪怕一颗石子儿都是他的。
他想进哪间屋子就进哪间屋子,推门而入,谁也不敢忤逆他。
文凤真眼底暗色逐渐浓稠,辽袖呼吸平而缓,气色红润。
方才看书时,透着一股娇憨的神态,唇瓣微张,饱满红润,潮湿生嫩,叫人想咬一口尝尝滋味。
男人身上清冽的白雪甜梨香,一点点侵吞了她的呼吸。
她靠在雕饰上,皮肤硌得生疼。
僵持了一会儿,屁股也坐疼了,什么都没敢说,眼睛不知该落在何处了。
“殿下……这不合适!”
她局促抬头,感到整个身子像被往下拽,绵绵的没有力气。
从前他将她拉进温泉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
她有些愠怒,脸颊透着气恼的薄红。
文凤真拇指微弯,捏脸她的后颈,散漫得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眸光落在她手腕,被雕饰磨得泛红。
梦里她被腰带捆了手腕,解下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红。
“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谁还敢嚼这点舌根,不要命了吗?旁人只会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都是要喊夫君,喊相公的人了。
知道她性情内敛,但是就像摆着一个新鲜熟透的红桃,舌尖探一口皮便能充盈甜汁。
虽然还不能吃,总让人忍不住瞧一瞧,捏一捏。
小姑娘精神紧绷,六神无主的样子,瞧着令人爱不释手。
不知嬷子教过她没有,伺候人的时候不能这样生涩。
他一向沉默内敛,不过在对于女人的喜好上,或许偏向主动点的。
不然,只能让他来伺候她了。
他倒是不介意。
文凤真呼吸灼灼,滚热的气息,漫不经心地从她的发顶,洒在颈窝。在白嫩皮肤落了潮湿香腻。
她怕痒,身子瑟缩了一下,腰窝垫上他的手掌,炽热得令人难捱。
“殿下!”
她一下子喊出声,一双漆黑瞳仁,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像在慢慢鼓足勇气,冷意不断往上涌。
他的指骨贴近了衣衫边缘,顿住,有些疑惑。
辽袖已经想好自己的要求了,既然是救命之恩,不会连这点也不答应吧。
文凤真眼皮微抬,喉结几微地上下滑动。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提了。
得了这么大的人情,她怎么可能忍住不提,什么都不要,这不是安分守己,这是大傻子。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凤真扯起嘴角,从容不迫的笑意:“辽姑娘,救命之恩,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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