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 该怎么还吗?
文凤真想如何还?
辽袖怔怔走神,扭过脸, 耳垂不慎蹭到他的拇指, 神情不大高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忍不住张口:“殿下,其实我从未要您还过恩情, 我也不在意!”
落在文凤真眼里,这副不自然的表情, 不搭理人, 娇娇的。
他微抬下巴, 眼眸略有疑惑,极快压得镇静自若。
文凤真在朝堂斡旋许久, 心知以退为进的路数,不过她看起来不是贪心的小姑娘。
她那双大眼眸瞧着澄澈干净, 又软又天真, 会有那么多小心思吗?
他对旁人总装得斯文有礼, 对她就不想放过。
梦里她戴着小兔子面具,红着眼眸的模样,荏弱可怜。
他勾住了她的小腿和腰身,只想拉在怀里揉捏,叫人既惬意又于心不忍。
她这人经不起大风大浪,只盯着瞧一会儿, 估计就头晕脑胀了。
文凤真刻意收敛了冰冷, 目光落在她脸颊的软肉。
辽袖眼睫轻颤,良久, 展露些淡薄的笑意。抿了抿唇, 还是说出来。
“殿下, 您真的什么都肯答应?”
她抬头,一根根蜷缩了手指,紧握在袖子下,紧张得将指头拧发白,鼻尖渗出了潋滟润色。
窗子外的月辉争先恐后落在他长睫。
“这是自然。”
他悄无声息地盯着她的眼睛,针扎般看透了她,削瘦的拇指硌得她软腰生疼,他抽回了手。
辽袖舒了口气,那就由不得他反悔了。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屋瓦,飒飒冷风拍窗,宫灯忽明忽灭。
他的指腹微抬,贴着她的乌发,叫她红了脸。
辽袖一字一句,轻言细语:“三月十五,我会告诉殿下,我的心愿。”
三月十五,是她跟宋公子看宅子的日子。
总不能躲他一辈子,他迟早得知道。
凭什么因为怕他,便让自己的婚事一直偷偷摸摸的呢。
文凤真翘起嘴角,眼底生出点点光亮:“一言为定。”
看过了二小姐,辽袖打算回鹿门巷。
待在王府里,他总是找些藉口来见她。
春雨过后,法隆寺的花市如期开张了。
法隆寺不但规模极大,香火旺盛,常有宫里的贵人出来敬香。
春时一刻值千金。
刚过午牌,辽袖的轿子在胡同口停下来,天上地下,到处是扯旗喊鼓,熙熙攘攘,明媚生动。
各色盆花,牡丹、紫薇、珠兰、香莲……应有尽有。
雪芽惊喜地叫道:“姑娘,那盆白牡丹开得又大又好看。”
“这盆淬雪牡丹是珍品,养了一个冬日的,很不容易,就是价格不菲,一盆能抵殷实人家半年的饭钱。”
辽袖正跟随着赏春的人潮大饱眼福。
雪芽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抬头一指:“姑娘,快看!”
辽袖抬头。
今日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紫霞挤走了密密乌云。
一只糊绘面大燕子风筝,摇摇晃晃地飞在天空,大团暗花起底,宝蓝色绘面。
竹架下衔着一块小木盒。
游人们纷纷称奇:“好大的风筝,这是谁放的?”
辽袖心底好奇,顺着一长条风筝线望去。
城楼上,青衫温和的宋公子,面若冠玉,手指微微弹了一下风筝线,刚好也在看她。
看不清神情,想也知道,他一定含了笑意。
燕子风筝慢悠悠飘在辽袖脚前,人群纷纷空开了一块儿。
雪芽伶俐地跑过去,将风筝抱起来,取下了小木盒。
回了鹿门巷,辽袖揭开小木盒。
金灿灿的桂花糕,这个时令哪来的桂花呢。
闻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馥郁芳香。
她拈起一块,就着茶水慢慢吃,发现木盒里还有一封请帖。
红底烫金,宋公子瞧着端直温和,字迹却雄峻有力,尤其写起她的名字,让她瞧着也可爱可亲三分。
订亲宴定在了三月底。
到时候会在首辅府设宴,纳征和请期,两人交换红绿文书后,再定正式的婚宴。
这封订亲宴的请帖,是宋公子亲自写的。他写了很多封,事必亲为。
辽袖握着这封订亲宴的请帖,心里渐渐有了筹谋。
首辅府。
宋搬山在灯火下手攥紫豪毛笔,凝神敛气,一笔笔写订亲的请帖。
桌面上压着一放莲池砚,新鲜的法隆寺鲜花攒在瓶中,平常他只放嫩竹叶。
老首辅第一次瞧见儿子除了读书之外,这样细心认真。
老首辅的侧脸,在灯火跳跃下有些揣摩不清。
“搬山啊,今日你进宫见姑母,还见了陛下,陛下的病情怎么样了?”
宋搬山的笔锋微顿:“回父亲,姑母依旧被禁足着,陛下的病情愈发严重了,都是妖道误国,谁不知道,那名妖道吴衡是文凤真的人,太医这样说,朝臣们也再三劝诫,可是陛下就是没听进去一回。”
“儿子真不明白,陛下英明一世,怎么会临了对这个冒牌妖道深信不疑,吴衡甚至鄙陋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老首辅身形一顿,垂眸:“或许,陛下是有特别想见的人,哪怕被世人痛骂昏庸,病急乱投医,愚昧地相信一名妖道,不惜代价也想见的人。”
老首辅心知:这个儿子自小能干,聪敏有主意,虽然没有娘,从聘礼到订亲,都是他自己一人完成。
“爹,我总觉得您有什么心事。”
等宋搬山将最后一笔勾勒完,他抬头,终于问出口。
只有这一对父子清楚,宋搬山并非老首辅的亲生儿子。
老首辅为官多年,除了早年一位妻子去世后,一直无妻无妾。
族人纷纷颇有争论,为了平息诽议,老首辅赴任明州时抱回来一个小男娃,说是一段风流逸事中留下的。
宋搬山过继在了早亡的妻子名下。
他确实是首辅府唯一的公子,身份尊贵。
哪怕老首辅将他的身世告诉他,这一对父子之间也从无隔阂,他对儿子悉心教导,视若己出,宽严并济。
宋搬山得到了他所有的慈爱,心境澄明,被爱滋养长大的人,总是与人为善,又拥有足够自保的心机。
所以他如今问得很直接,父亲的心事是什么?
老首辅将手置于膝上,问:“你一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自小家里的事都能明辨是非,为父一直想问你,倘若很多年前答应了一个故人的约定,这个人死了,那么如今还要遵守吗?”
宋搬山抬头,眸光清亮:“自然要遵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父亲自小教导我,不可轻易许下做不到的约定,一切无愧于心便好。”
老首辅望着儿子一眼,许久,没有说话,叹了口气。
“你没有娘,辽袖也是个孤女,但你们都是好孩子,值得过好日子。”
“你好好准备与辽袖的婚事,旁的不用操心,爹会请族中的老人帮你,订亲宴那日,不会让文凤真踏进府里半步,爹在朝廷干了这么多年,说的话还算是有用。”
宋搬山搁下笔,将写好的请帖吹了吹。
“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文凤真的,等儿子订亲宴那日,还要亲自请他过来呢!我总要跟辽姑娘光明正大地过一辈子。”
淮王府。
小厮们吓得噤若寒蝉,跪在明善堂外瑟瑟发抖。
今日,这几位恶主儿怎么一块儿来了。
徽雪营旧部的几名老人,坐在正堂前,一人一把太师椅,气氛肃穆,面露不详,来势汹汹。
这些人当年与老淮王以兄弟相称,如今各自有军队雄踞一方,一方枭雄,颇为难缠的势力。
他们辈分极高,又与老王爷出生入死,倚老卖老是常有的事。
面白长须的儒雅老人,不紧不慢饮了口茶:“凤真啊,外头的人都说你要收了红衣的女儿,你这事是怎么办的。”
被赶出京城的姜家家主,抚摸了拇指上硕大的翠玉戒,冷哼一声。
“红衣当年一封求救信,让你爹回了京,从此就死在京城,当年我们这些弟兄怎么劝都不听,京城凶险,陛下对他颇为忌惮,我们也是为你好,不想你重蹈你爹的覆辙,色字头上一把刀。”
另一人附和:“是啊!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红衣的女儿虽然生得美,也是个十足的祸水胚子,如果不是她娘,老王爷不会回京,也不会遭到围杀,徽雪营不会答应的!”
“倘若你执意要收她,便是给我们这些饮风舔血的老人们心口捅一刀,别忘了当年是谁把老王爷背出来,又是谁给你爹平反!凤真,莫让人寒心啊!”
“凤真啊!你以为徽雪营是你一个人的吗?并非我私心,哪个女子都可以,红衣的女儿不行!”
一听说文凤真想收了辽袖。
还没怎么样呢,这帮老东西就坐不住了,狐狸尾巴也藏不住了。
说来说去,就是怕文凤真被吹了枕头风,连骊珠也给了辽袖。
年轻男人是这样的,一时色迷心窍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旁的陆尚书默默不语,其实这帮老人都是他聚集起来的。
他出来做和事佬,扮好人,一摊手:“好啦好啦,咱们又何必逼他呢,骊珠有多重要,凤真心里有数。”
谢明跟着文凤真猖狂惯了,抬了抬下巴:“他娘的,怎么跟殿下说话的!”
老人们身后的将士纷纷抽刀,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文凤真一袭白袍,斯文温润,抚了抚腕珠,抬手止住谢明。
“谢明啊,不可无礼。”
“在军营里,他们是爹的嫡系旧部,在家里,都是我的叔伯。”
文凤真温谦地一拱手,眉眼微抬,敛去戾色,嘴角微牵。
“晚辈文凤真,见过各位叔伯。”
文凤真散漫地靠在太师椅上,眼皮微抬,笑不及眼底,手里把玩着一柄刀,有一搭没一搭。
玄色金纹,宝石琳琅,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军权的象征。
骊珠是淮王正妃的标志,可以得到死士营拥护,极其重要。
“叔伯们说的事,自在我考虑之中,叔伯们远程而来,我当然得聊尽情谊,谢明,给叔伯们安排宅子下榻,好生招待。”
老东西们原以为依着文凤真年少时的恶劣脾气,自己这么咄咄逼人,早就拔刀相杀了。
没想到他客气大方,照顾了众人的面子,气氛一时缓和下来。
看来真是长大了,从水牢里出来一遭,以前那个碾烂别人脸的二世祖,也懂得顾全大局了。
文凤真起身,忽然淡淡瞥向陆尚书。
“陆小姐近日还好吧。”
陆尚书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陆稚玉。
周遭的目光阴冷地射过来,见到文凤真主动关心陆家女儿,原来他还是想将骊珠给陆稚玉吗?
那自家的女儿又算什么?
老人们眯了眼,陆尚书故意挑起这次争执,莫不是想让咱们几个跟文凤真结下梁子,他家坐收渔翁之利。
陆尚书抬头,一滴冷汗滑落。
他明白了文凤真这句话的用意。
这小子果然阴狠至极。
轻描淡写当众一句问候,把陆家架在火上烤,成为众矢之的,引火烧到陆家!
文凤真笑盈盈的,拍了拍陆尚书的肩膀,轻声,杀气阴冷。
“叔伯好走。”
文凤真出了门,一面走,一面朝谢明淡淡吩咐。
“把这几个老东西看好,别让他们跑出京城。”
“送上来的肥肉,我怕吃不干净。”
送走了这帮老东西,新晋状元郎赵襄送来一封信,文凤真抚了抚腕珠,笑意渐渐沉敛,站起身,已近暮色。
冯祥用红木托盘端过来今日的菜色,询问:“殿下今日用饭吗?”
文凤真睨了一眼,小厨房费尽心思花样百出,他却没什么胃口,正要人端下去,忽然想到什么。
望了一眼天气,远处屋檐重重叠叠,青山显翠,笼上一层夜雾。
“辽姑娘回鹿门巷了?”
冯祥回道:“是。”
文凤真似不经心地提起:“辽姑娘这个点儿,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他回想起少女清减的脸颊,俏生生的下巴,好像是瘦了。
哪怕小脸儿瘦下来,身子骨该有肉的有肉。
薄薄的轻衫贴着一截雪白柔嫩的藕臂,叫人齿根微痒,不知咬一口又如何。
外头是会苦些。
她在王府里锦衣玉食地养着,轮到她自己择菜养鸡,不知消受得了吗?
每回见到自己便如见到了洪水猛兽,宁肯过苦日子都躲着他走。
叫人心疼又好笑。
他自问也没怎么惹她,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了。
文凤真一面走一面抬指:“去玉鹤楼备一桌精致酒菜,再派一辆马车去接她,今天夜里跟她一块儿吃。”
马车内,文凤真无意间瞥见了手腕上的青紫,在雪白皮肤上格外显眼,她掐的,却不想遮,反而欣赏起来。
他这些天一直在想,辽袖那副不情愿的模样究竟是为何。
她到底有什么要求,需要这样郑重启口呢?
她是不是觉得侧妃低了。
文凤真摩挲这柄骊珠,眼底光影浮掠,一路流转过京城万家灯火。
那她是想要骊珠吗?但她若真的提起这个要求,他也不会拒绝。
他已经答应了她,什么都能办到。
男人讲的话,不能不算数。
玉鹤楼的六楼,四壁吉祥福禄明格窗,层层珠帘卷起,刚好露出一角夜色,整座京俗良宵尽收眼底。
灯笼次第点亮,将津口一带长街照耀如白昼,多是殷实富户,密匝匝挤了上千家商户,熠熠生辉,密如繁星。
先头预备好了菜色,酒壶免了,四羹三汤共七个菜。
他知道,辽袖不爱饮酒。
在首辅府的时候,见过她喝了两盏薄酒,她喝了酒便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在狐裘下,娇软的身躯贴着他,浓郁缠绵的酒香扑鼻,没有人能拒绝这团温软香甜的气息。
一张芙蓉面抬起,白里透红,醺醺然酒意添了绯色,活色生香。
他低垂着眼眸,瞧见她拽着自己的腰带,险些就失神。
怎么会这么好看,不经意地勾人。
一双眼眸懵懂涣散,晕乎乎的,蒙了层漆黑潮湿的雾气,讲话调子软软的。
几乎可以令人为所欲为,又疼惜得下不去手。
比平日冷淡的模样讨喜得多。
酒楼小厮凑上来:“点了都是这里的招牌菜,殿下瞧瞧合不合心意。”
文凤真瞧了一眼菜色,燕窝肚丝汤、黄焖鱼翅、荷包里脊……
他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对这些兴趣不大。
文凤真想起她身子弱,怕不好克化,于是抬下去一碟鹿肉。
又想起她爱吃甜的,酸甜口女儿家或许都会喜欢,唤了一碟糖醋鲤鱼上来。
平日里她在王府,常叫小厨房备清肺的雪梨汤,又叫了一盏上来。
这个时令白津河那边有最新鲜的芦笋,配着虾仁甚是可口,她饮食清淡,喜欢时令蔬菜,应当会吃一口。
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辽袖上了酒楼,满眼俱是锦绣。
连一方花篮都是黄花梨雕琢而成,明珠高悬,八角蕉檀宫灯悬挂得灯火通明,奢靡气派。
她站在那里,戴着面纱,小脸被暖意熏红,睫毛细密得宛如一把小扇子,眼尾被风吹出微红,袖口携了幽寂的冷香,与墨香掺杂在一块儿。
文凤真一摊手,极斯文地笑道:“左等右等等不来你,只好亲自请你过来了。”
“辽姑娘还没用饭吧。”
辽袖回过神,默默说:“回殿下,我用过了。”
她的话让文凤真笑意微敛,脸色难堪,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说:“无妨,可以再吃点。”
话音未落,从辽袖背后又走出一个人,槐哥儿兴高采烈的,又因为姐姐在,所以眉眼安静,乖巧懂事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只眼巴巴望着桌上的菜。
文凤真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
冯祥怎么做的事。
他只请辽袖一个人,怎么她弟弟也来了。
文凤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冯祥皱着一张老脸,吓得几乎要哭了。
辽袖替他解围,轻言细语:“槐哥儿没吃过饭呢,殿下若是介意,我们就回去了。”
“无妨,”文凤真微笑道:“来人,多添双筷子。”
他心下咬牙切齿,总归以后也能算是小舅子,这傻子,认了吧。
辽袖动筷子夹了一根翠绿的芦笋,细细品尝,文凤真一抬手,小厮们搬了几坛淬雪牡丹过来。
正是白日里她在法隆寺瞧见的。
不过这种白牡丹养得娇贵,难以培育,价值不菲,当时她也只能看看,大饱眼福。
辽袖心知,一定是云针这丫头告诉了文凤真,连她在哪盆牡丹上停留的目光最久,都说得一清二楚。
文凤真盯着她温顺的动作,嘴唇红润异常,白腻的鼻尖染上一抹潋滟绯色。
本想跟她说说话,奈何槐哥儿吃饭的动静大。
他给她拈了一块里脊。
多吃些,脸颊添点肉,腰身也不必这么细。看着心里高兴。
他漫不经心的,一点也不在乎这举动有多亲密。
辽袖有些紧张,忐忑不安,目光落在一盘糖醋鲤鱼上,她知道文凤真上辈子不能吃鱼,不然会起红疹子。
她一咬牙,伸筷子拈起鱼肉,递过去,
就做些让他厌恶的事,处处都不合他的心意。
就等着他挥手撤下去,她以为文凤真会拒绝。
文凤真瞥了一眼,笑盈盈地,从容拈起这块鱼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品尝滋味,面不改色。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
冯祥心惊胆战,想出声阻止,却讪讪伸回手。
殿下不能吃鱼,身上会起疹子。
辽袖失神,手中筷子停顿半晌,抿直了唇线,未曾料到他真的吃了。
她拿起面纱,慌了神,面皮忍得通红,垂眸不敢看他。
“殿下,三月十五那日,咱们再见,我有个东西要送您。”
有个东西要送他?
文凤真起了兴趣。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牵起嘴角:“好。”
她是孤女,胆小怕事,需要鼓起勇气才敢讨要骊珠。
他不着急,可以给她考虑的时间。
回去的马车上,文凤真凤眸微敛,暗色浓稠,掌心不断摩挲着柄骊珠。
雪白如瓷的脖颈起了一片红疹,绯红蔓延。
方才吃过药丸,稍微好了些。
冯祥颤颤巍巍地回头望一眼,刚想问殿下疹子好点没有,终究没开口。
辽姐儿给他夹了块鱼肉,他还是吃了。
冯祥只明白,殿下今日好高兴。
进禄奇怪地瞥了一眼,殿下老望着骊珠做什么?
旁若无人,文凤真静静落下一声轻笑,他已经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若是她真的开口要骊珠,他不会拒绝。
而且……她还说要给他送个惊喜。
文凤真一面将骊珠缓缓送回鞘中,一面沉思。
会是什么呢?
估计是女儿家亲手做的绣囊,或者是她自己写的字,再不然就是她栽植的花花草草,虽然平凡普通,总归是女儿家的心意。
竟有些莫名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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