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铭洋对家中态度感到灰心,他仍在五一的时候又提起一次。这一次铭阮没有在家,铭父和铭母亦不像上次那样沉默,铭父把铭洋单独叫到书房中,他用铭洋最长见到的严厉语气问:“你能不能把它改了?”

    “不能。”

    铭父拿在手中的书向他扔了过去,没有扔中铭洋,落在他的脚边,铭洋低着头沉默的看着那本书,铭父说:“恶心,你连男人都不做了,要做个女人,你要是个女的也好,你也不是,不男不女的,你让别人知道了他们要怎么看待我们家,你要我们跟你一起讨人嫌吗?”

    铭洋没有回答他,铭父见他这个样子更加生气,声音更大了些:“你做人都没担当的,但凡知道礼义廉耻孝敬父母的都不会像你一样,你和铭阮都是我养的,怎么养出你这样的,旁的事做不好也就算了,你却连家都不想顾了!从小铭阮就给你做榜样,你是样样没学到,净弄些破事!”

    铭洋把书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他和铭父之间隔的距离进了些,他看见铭父的严肃而又生气的脸,他不知道如何跟铭父沟通这件事,这些的指责让铭洋有些透不过来气,他问铭父:“如果今天是铭阮跟你说他是同性恋,爸你会说出类似于今天这样的话吗,你会妥协还是更生气?”

    铭父皱了下眉,纵使铭洋语气温和,但他仍对铭洋的问题感到不舒服:“你别咒他。”

    “会更生气吧。”铭洋替铭父对其中一个问题做出回答,他又问铭父:“你后边说的话,无论我是不是同性恋都能适用,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就那样了?”

    铭父没有回答,他似乎陷入沉思,等他抬起头来看见小儿子平静的神情,忽然觉得他已经不了解铭洋,他们之间在很久之前就有隔阂,他没回答铭洋的任何一个问题,他摆摆手让铭洋出去。

    当铭洋走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了门外的铭母,他停了下来,俯下身抱了下铭母,铭母拍了拍他的后背:“阿洋,你爸爸说的话有些过激了,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铭洋直起身来:“我知道。”

    他回到有些昏暗房间里,觉得有些压抑。这曾是一间置物室,以前铭阮和他共同拥有的一间房,自从铭阮告诉家中他交了女朋友并且会带来,他就丧失了房间的使用权,他那些东西被移在这个房间,一个衣橱,一张桌子,一张床,一张照片,一些杂物大约就是全部了。铭洋以往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不常回来,物尽其用是最好的选择,今天却对它狭窄的空间尤为不满。

    夜深些的时候,铭洋走到客厅的窗户旁吸了一支烟,星点火光明明暗暗,他俯视着楼下,有些出神。他总是能够想起祖母生病住的医院,那个楼层和家的楼层一样,都是三楼,看下去差不多的高。铭洋在祖母去世的时候,老人被从医院病房里推出时,他就是这样看着楼下。

    医院的楼下是一块绿草坪,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那天铭洋也没有看清绿草坪,他眼里蓄满了泪水,眼前都是模糊的,铭洋是从那个假期开始熟悉并喜欢上祖母,假期还未结束祖母就去了,挺短暂的一段时间。

    铭洋拿起手机拨通了韩北置的号码,他对韩北置说:“我今天有些倒霉,我又开始想起我的祖母了。”

    韩北置并不明白倒霉和想起祖母之间有什么联系,铭洋跟他解释说:“她对我说过,我的霉运她全给我带走了,可是今天我仍然觉得我倒霉,她骗了我。”

    电话另一头的韩北置沉默了一下,他问铭洋:“你今天遇到什么了?”

    “我的房间连一扇窗都没有,我既看不见阳光又吹不了风,还闷热,让我睡不着觉。”

    韩北置听着铭洋对自己房间的抱怨,微微笑了下:“你住的地方有些差,确实是挺让人烦恼的事。”

    第二天,铭洋要回席城,只有铭母将他送至楼下,从昨天起他就没有见到铭父。铭洋回到席城时,天已经是黑,铭洋从火车站走出就见到韩北置向自己挥舞着手臂。

    铭洋坐在韩北置的后车座上,他看着一向注意形象的韩北置后脑勺上翘起的两撮头发:“你出来的很急吗,头发都没打理好。”

    “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差点赶不上来接你。”

    “我打车回也是可以的。”

    “仪式感呀,这不能缺的。”

    铭洋点点头,他没再说话,躺在后座上睡了起来,韩北置摇醒他时,他做了半边的梦,再想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回到家中,铭洋就扑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他滚完了,韩北置就扑在他的身上,抱了会后躺在铭洋身边:“你昨天第一次跟我抱怨一件事。”

    铭洋笑了笑:“最烦躁的事是不能睡好觉。”

    “你房间怎么连一扇窗都没有?”

    “铭阮结婚了,我就不能和他住同一间,它虽然没窗,但那家里唯一一间能够空出来的房间了。”他侧过身去,背对着韩北置说,“我爸妈可以为了让我住在家中收拾一间杂物房,却不会问我需不需要一扇窗,其实我更钟意我爸的那间书房做我的卧室,如果他们问了,我爸可就没有书房了。”

    韩北置笃定的说:“你对此不高兴了。”

    “我不常住,这也没什么。”他否认了韩北置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我倒霉。”

    “因为什么觉得倒霉?”

    “睡不着。”

    韩北置无奈的笑了笑,铭洋与他的话形成了一个闭圈:“铭洋,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

    “这是事实。”铭洋对他说,“我对睡眠有着很重的需求,睡不着会让我有很多坏情绪,这跟有些人必须三餐不落一样,少了一顿就会感到缺少。”

    铭洋从床上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再回到卧室就见韩北置已经睡着,铭洋将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他去了阳台,外面下起了中雨,下的有些急,偶尔有雨点通过栏杆蹦进来,打湿铭洋的衣角。铭洋点了一根烟,只吸了一口就没再吸,他坐在椅子上手指夹着烟,静静的看着它一点点被燃烧。

    铭父对他说的话让他觉得心疼,而脑子时不时就想起铭父说的话。

    烟燃尽了,铭洋身体也被潮湿的空气弄的有些凉,他走回房间躺在韩北置的身旁,他不想让韩北置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潮冷,所以跟韩北置离得不太近。铭洋拿着手机刷了几分钟新闻,他刚放下手机,韩北置突然起身越过铭洋把他旁边的床头灯关了,又躺了回去,房间里只有窗帘那处有微微亮光。

    “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没睡着。”韩北置向铭洋那边挪了挪,他感到铭洋仍带有凉意的身体,于是身体贴了上去。

    “你装睡呀。”

    “我在等你。”韩北置说,“有人今天见了男朋友都没给个拥抱。”

    铭洋笑了笑,侧了个身伸出胳膊拦住韩北置的腰:“现在补上。”

    “铭洋,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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