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冬雪。
墓地。
组合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绝佳的求婚圣地。
甚至还有一丝阴冷和寂寥。
可江之鱼却觉得，再没有任何时间，任何地方，要比现在还要合适。
就连这样的沈肆，都褪去了一身放浪，言语和目光，全是虔诚的模样。
心脏随着雪花的飘落而不住的跳动。
江之鱼望了一眼身侧的墓碑，脸上挂着浅笑，终是伸出手去，道出那句等待已久的：
“我愿意。”
钻戒闪耀，被沈肆认真的戴在她的纤长手指上。
随之，低头落下一个吻，言语直接，激动非常：
“谢谢让我如愿，我的小姑娘。”
江之鱼借势让他起身，两人并排一道，跟他的母亲鞠躬致敬。
沈肆更是上前，拿出纸巾，细细擦去照片上的积雪，面容轻柔，声音却有些揶揄道：
“妈，瞧见您的儿媳妇了吗？”
江之鱼罕见的并无羞赧，而是蹲下来，望着照片上那个有些模糊的面容，认真道：
“阿姨，新年快乐。”
-
他们并没有在山上待太久。
下山以后，沈肆又将车拐去了刘伯的小摊。
凌晨四点半，街上空无一人。
江之鱼没有去问他为什么要来这儿，只是抬手牵住了他的，微微勾唇道：
“若是晚一些，还可以吃到小甜瓜。”
沈肆一本正经的摇头：“那还是算了，齁甜，嗓子痛。”
江之鱼失笑，和他一道下车。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刘伯了，想当初，他还撮合过我和段池。”
沈肆笑着接话：“那可是对不起当年我买的那个天价西瓜。”
两人在路灯下对视着。
谁也没有移开眼睛。
沈肆以指尖轻柔的拂过她的眉眼，轻轻叹了口气：
“本想今年夏天带你故地重游，在同样的夏夜同你求婚，这样匆匆带你而来，有些委屈你。”
江之鱼想要说没有，却被他以食指按在了唇珠上，轻轻摇头：
“嘘——”
“听我说就好。”
明明还是当年的那个人，少年气却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坚毅和俊朗。
“小姑娘”，他道。
眼底带着笑，无端让人迷醉。
“今天我带你过来，是想让你明白，你我的结合，不是外婆病情催促之下的结果。”
他牵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
“早在去年，我便开始策划着求婚。”
“今天的所有结果，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我的真诚与祈愿，并不少半分。”
“你明白吗？”
江之鱼神色微动。
动容于他的细腻心思。
动容于他的诚挚真心。
她不觉勾起唇角，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点头：
“我知道。”
“并且，我也一样。”
不是被外婆的病症催着向前。
而是从十六岁初见的那一天。
我就已经这样想过了。
-
天光微亮。
沈肆跟江之鱼终究还是见了开摊的刘伯一面，又留下来吃了一顿早饭，这才带着他的祝愿，返回泉城。
可沈肆并没有送她回小院，而是直接开往了城中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那里，他们的亲戚朋友，已经等候在侧。
江之鱼一下车，便被刚出月子不久的余曦晨和推了工作的梁烟带去了换衣间。
粉色的订婚礼服相当精致。
并不是匆匆赶制出来的。
等再出来，外婆和刘姨也到了。
往日精神萎靡的两个小老太，如今都换了一身新衣，和乔雅、俞晚生夫妻俩坐在一块儿说笑着。
两方家长，其乐融融。
就连虎妞，也换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和俞书白一块儿，招呼着来宾。
沈肆就是在这时出现在她身边。
一身纯黑色西装，矜贵异常。
他主动去牵她的手，侧脸在她耳边轻笑：
“今日宜定亲、宜嫁娶，是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原来他早已经安排的妥当。
怪不得昨晚连夜将她带去见家长。
她笑着挽上他的胳膊，由他带着，在亲友的见证下，拥吻、拍照，接受双方至亲的祝福。
随后，在婚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礼成。
一场订婚宴，低调却隆重。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到了下午。
外婆高兴，不顾医嘱，喝了两杯，望着并排站着的江之鱼和沈肆，连连说好。
刘姨偷摸着擦眼泪，直说鱼鱼总算有人护着了。
江之鱼也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她知道，这样至亲在旁的日子，已经正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
因为跟俞家定亲的缘故，今年的亲戚往来，比往年都要多。
外婆的小院终究还是热闹了起来。
乔雅顾及着外婆的身子，极有分寸的介绍着乔家、俞家的亲戚，却是略坐坐就走。
这是江之鱼第一次见到乔雅的哥哥。
也就是乔桥曾经的养父。
或许是心存愧疚，他给江之鱼的见面礼相当丰厚。
临走之前，还托乔雅跟她说了一句抱歉。
江之鱼笑着说不用。
过往的一切早已经成为往日云烟。
她早就不在乎了。
晚上，魏然也来了。
同那些亲戚不同，他留下来吃了晚饭，同外婆絮絮叨叨着早些年的场景。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外婆的笑声。
江之鱼陪伴在侧，以一个女儿的身份，笑着接受了魏然送给他的祝愿：
“我终究是见不得光，只能在夜里过来瞧瞧你。”
“看见你好，我也能放心了。”
“别的话我也不会说，就祝愿你跟阿肆，白头到老。”
外婆在一旁跟着点头。
脸上的笑容真诚如初。
“看到你们相认，我老婆子就算去了地下，见到女儿，也能有个交代了。”
江之鱼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撒粮：
“我不管，您不准说这样的话，您还要见证我的婚礼，保准比前几天的订婚仪式还要盛大。”
外婆知道她在哄她。
可是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
正月十五，外婆破天荒的起了个早，由刘姨陪着，去了一趟菜市场。
回来，便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滚元宵，包饺子。
一如往年那样。
江之鱼听到动静起床，心里猛得一紧，却还是笑着走过去，和她们一道。
团团圆圆的一夜。
江之鱼一直陪在外婆身旁。
早上天还没亮，她红着眼，感受着床上外婆越来越弱的呼吸，咬着下唇走出门，拿出手机：
“沈肆，你过来一趟吧。”
“过来，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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