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思思愣了,以为自己打错了,有点囧,“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打错了。”
说完就要挂。
对面人声音压着,听到她要挂电话,立马道:“没打错没打错,就是这个号码,你找向亦的对吧,找他就没打错。”
吕思思止住要按下挂断键的冲动,愣是又看了看通话页面上的备注,再三确认后才把手机放回耳边,“你好,那请问向亦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不方便。”对面一口回答,末了又赶紧改嘴,“方便方便,你等一下,他现在有点事,马上就回来,你先别挂,就一分钟。”
像是生怕她挂了,对面那人不停地重复“你别挂你别挂”,说相声似的,挺逗。
不知道对面是在什么地方,感觉人很多,有点吵,但又有一个声音特别洪亮,中气十足,吕思思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语气很像在训话。
吕思思仔细听了一会儿,似乎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了。
这场景她熟悉,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在课堂上,班主任训话名场面。
再往大胆了点猜,向亦可能就是那个被训话的对象。
吕思思想了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同学,我先挂了,等会放学了你再提醒向亦打过来就行,谢谢。”
“欸,姐姐你别——”
不等对方话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穿插进来,语气凉凉的,“你喊谁姐姐?”
吕思思要挂电话的动作停住,而另一边教室里,放学铃声适时响起,顶着一头锡纸烫的周伍把烫手芋头似的手机塞回向亦手里,欲哭无泪,全程不敢看这尊煞神的脸。
向亦是他表哥,两人同年,就相差三个月,但是从小活在他的阴影下,遇到这种情况就犯怂。
“哥,我不是故意接你电话的,主要是它一直响,还有你这个备注……”
向亦突然沉声打断他:“放学了。”
周伍:“?”
他一脸懵,“我知道啊。”
语落他抬头,恰好撞见向亦警告的眼神,愣了下,瞬间懂了。
是了,放学了,他该滚了。
周伍:“对对对,放学了,哥我先走了,你跟……”
姐姐二字还未出口,向亦就瞪了他一眼,他吞了口口水,赶紧咽回去,逃似的,“慢慢聊,我走了哈。”
两人说话这会功夫,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向亦没忙着收拾东西,反倒悠哉地坐回座位,把手机拿到耳边,脸上表情一转,小虎牙微露,笑着喊了一声:“姐姐。”
许是与平时见到的形象反差太大,前面几个还没走的女生闻声震惊地回头瞟了眼。
奈何向亦的心思全在电话另一头的人身上,对投过来的那几道视线熟视无睹,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吕思思全然不知那边的情况,关注点还在刚才他被训话的事上,调笑道:“被老师训话了?”
向亦嘟哝:“姐姐怎么知道的?”
“你们老师声音那么大,我听出来的,你说说到底干了什么被这样当着全班训?”
在她印象里,向亦应该是讨老师喜欢的那类学生才对。
向亦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如果我说是因为打架,姐姐会信吗?”
“打架?”吕思思惊了一下。
但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了,一个学习拔尖的学生,总不可能是因为成绩被当着全班同学训。
不过向亦打架,这个冲击也不小。
“因为什么打架?”她问。
向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姐姐,我可以不说嘛。”
“行啊,”吕思思好奇心没那么重,话题带回她真正关心的地方,“那你说说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向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伤?”
“那天晚上,”吕思思的声音滞了一下,“被你爸打了对吗?”
向亦脸色瞬间凝固,“谁告诉你的?唐之琳?”
除了她,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就告诉我怎么样了?”
向亦拿手指碰了碰额角新添的伤,面不改色,回:“伤本来就不重,现在已经好了,姐姐别担心。”
“真的?”
“嗯。”
吕思思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好,反正明天是要见面的,到时候我就知道好没好了。”
她担心向亦放任伤口不管,然后明面上又不说。
其实吕思思在知道他受伤的时候,除了担心,还有点生气在里面。气当天晚上问他的时候,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逾矩了。
向亦没有权利告知,她也没有立场生气,而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借着姐姐这个身份,表示一下关心就行了。
再多的,就不合时宜了。
正要挂电话,对面响起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随即是一道清甜女声:“向亦你还不回家吗?再过五分钟教学楼要熄灯了,需要我等你吗?”
不知怎么,吕思思在这个时候没有选择开口切断电话。
那头向亦的嗓音还是一贯的冷冽,“不用,你先走。”
女生遗憾地“哦”了一下,又语调轻快地说道:“昨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都怪我,还害得你被老班骂了一顿,实在不好意思。”
“随手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女生又问:“哦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
走廊有值班老师在催了,向亦三五两下把试卷塞进书包,拿起手机往教室外走。
出了教室外面风大,吕思思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以及刚才那道隔着听筒而有些不真切的女声,她在后面焦急喊:“向亦,等等我嘛,我们一起走!”
原来他受伤的事,只有她不知道。
吕思思恍惚了下,有点没搞懂自己这么做的意图。
回过神来当即把手机拿到嘴边,语速飞快,说了句:“你早点回家,我先挂了。”
向亦本来还要说什么,吕思思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挂了。
钟依从后面追上来,小口喘着气,见他还盯着通话页面看,问:“你怎么了?”
“我好像惹她生气了。”向亦看着手机喃喃自语。
钟依:“谁啊?”
向亦摇了摇头,情绪不怎么高,把手机揣进口袋,取了单车就一头扎进黑夜。
-
然而这一晚,吕思思罕见地失眠了。
向来十一点入睡,不到半小时就能睡着,今天愣是清醒到凌晨一点。
几个小时前电话里的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脑子里,3d环绕似的,赶都赶不出去。
只要闭上眼,就不由自主地乱想,天马行空得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想象力竟然还能丰富到这种境界。
最后实在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翻坐起来,认命地去书房拿出心经开始抄。
其实明天是周六,不用早起去上课,失眠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但吕思思有时候挺倔,因为从来保持清醒,无论何时选择权都在她自己手上,所以有一天出现不可控因素搅乱她时,就让她如临大敌。
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似乎从遇见向亦开始,这种情况就时常出现。
起初以为无视就好,不当回事就好,保持安全距离就好,但总有事与愿违。
恰好就是今天,所有情绪莫名其妙就被挖掘出来,磨得她无可奈何。
追溯起来,还得从最开始的暑假聚会说起,她因为向亦长得好看就此多关注了一眼,后来就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家教老师,再后来因为他的身世生出怜悯,然后这种怜悯一直持续到现在,在她没察觉的时候已经演变成了另外一种情感。
这一切看起来很自然,但细想又有迹可循。
这并不是多大个事,倘若换个人,她不会这么抗拒,反而会顺其自然。
可偏偏是向亦。
人家还是个高中生,正好是高三的关键时期。
这让她罪恶,更何况她还知道向亦心里有喜欢的人。
吕思思笔下动作不停,心里却乱成了麻。
于是这一晚,二百六十字的心经,她抄了十遍才彻底静下心来。
第二天还要去给向亦补课,她多用了几层遮瑕把黑眼圈盖住,确定没有那么明显后才出门。
冷静了一晚上,该想的都想了,人也重新清醒了,站在别墅门前,除了精神状态差点,别的跟往常一般无二。
王阿姨一如既往在花园里清扫,吕思思打了声招呼,径直去了书房。
向亦已经等在那了。
一身灰色毛衣搭黑色裤子,身形修长,气质干净,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算上这次,还有三次辅导机会,吕思思计划在做收尾工作了。
她根据向亦之前做过试题里易错的知识点,重新整理了一套针对性试题,递给他,“这是我整理的你之前的错题,刚好三套,这三周每周一套,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今天先做这个,做完我们再看你学校发的试题。”
向亦接过,眼睛一直看着她,吕思思低头往身上看了眼,“怎么了,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向亦瘪了瘪嘴,“你昨天不是说要检查我的伤好了没吗?”
“哦对,伤哪了,我看看。”吕思思一边整理试卷,一边不走心地说。
然话音刚落,向亦就一言不合开始脱衣服。他把手搭在毛衣领口,扯着领子往上一带,连着里面那件一块,露出一截精干的细腰,之前隔着衣料看过的六块轮廓今天更加直观地出现在眼前。
吕思思吓得一愣,心跳堪比坐过山车还刺激,等反应过来,向亦已经把衣服脱了一半了。
“不是,你脱衣服干嘛?”吕思思顾不上欣赏好身材,赶紧把他衣服捂住往下拽。
向亦被吼得停了动作,委屈地看着她,“你不是要看伤么,我的伤都在身上,不脱衣服看不见。”
吕思思偏过头去,盲人摸象似的,胡乱一通摸,然后摸到他的衣摆,微微用力替他把衣服拉好,确认盖住腰后,才睁眼妥协道:“好好好,我已经看到了。”
“姐姐真的看到了吗?我看你刚才明明把眼睛闭着的。”向亦不信,作势提起下摆又要往上脱,“要不姐姐再看看?”
吕思思要哭了,所以她刚才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她耳尖微红,哪还顾得上试卷,双手并用,捂住他的衣服,“不用了,只要好了就行,今天外面零下十五度,多穿点,别感冒了。”
“好吧。”向亦说。
吕思思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就听向亦又轻声喊了她一下。
“姐姐。”
“怎么了?”
向亦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你还要抱我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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