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站着一对年轻男女，两人都穿着校服，男生衬衫黑裤，女生衬衫短裙，因为冷外面都套着厚棉服，颜色和款式很相近，不细看会误认为是情侣装。
男生完全背对广场站着，女孩则是侧对着，看得出气质很好，侧脸也很漂亮。她一只手攥着男生的书包带，轻轻摇了摇，嘴角微撇，像是在撒娇。
换做平时，吕思思不会关注这种小情侣，但那个男生的背影实在太像向亦了，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其实也不怪她惊奇，那个男生真的跟向亦很像，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身上的气质，都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
男生没有回头，直接抬腿进了书店，女孩有些委屈，揉了揉眼睛，还是跟着男生进了书店。
吕思思对自己的关注点有些好笑，不过就是对闹别扭的小情侣，她到底在想什么。
汤底煮沸了，点的菜也上齐了，吕思思收回打量的视线，把素菜下进了清汤。李枚不知是在跟谁打电话，她的菜都熟了还没见回来。
她放下筷子朝窗外看了眼，原本想看李枚是不是在外面接电话，结果前者没见着，倒是看到那对小情侣已经从书店出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和好了，女孩脸上没了委屈，笑脸盈盈地跟在男生身后。那男生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只顾自己在前面大步走着，身后的女孩为了跟上他，只能小跑着追上去。
全程吕思思都没有看到男生的脸。
像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就在她要转头时，男生浅浅回了下头，给了一个侧脸。
但就这样一个侧脸，让吕思思嘴角的笑顿时凝住了。
熟悉的月牙眼和清晰硬朗的下颚线。
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吕思思要拿筷子的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僵在那，脑袋有片刻空白，让她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干嘛的。
“你怎么了？”李枚接完电话回来了。
一进来就透过蒸腾的热气看到她略微偏头定在那，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就那么悬着，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神色呆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枚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吕思思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一时间有些茫然，几秒后回过神来，掩饰地笑笑，“没什么，可能这几天神经绷得有点紧，一放松下来就容易发呆。”
李枚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仿佛听到什么冷笑话，打趣道：“真稀奇，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想你大一的时候，竞赛、期末、部门工作不但同时兼顾，还能空出时间去健身呢。”
“我也是人，总会累的。”吕思思淡然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等会回去的时候问问小微想吃什么，给她带点回去。”
李枚被刚出锅的毛肚烫着嘴了，回了个不清不楚的：“行。”
“慢点。”吕思思倒了杯茶递过去，收回手的时候，不经意间往窗外扫了眼。余光里，向亦和那个女生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雪下大了，女孩撑开一直拿在手上的伞，但是前面男生长得很高，她追上去垫起脚才堪堪遮住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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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亦，你走慢点，我跟不上。”走出商业广场，女孩清甜的嗓音响起。
向亦脚步停下，“跟不上就不用跟，伞你自己打，我不需要。”
“啧，”钟依撇嘴摇了摇头，“真是无情，这才刚利用完就要把人家丢了。”
向亦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凉薄，“不是你提议的？”
向亦刚才其实早就在书店买好东西，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吕思思跟她室友走进对面那家店。
他知道吕思思喜欢靠窗的位置，所以没有马上就走，在那等了一会，果然不出所料，她们就在窗边那桌落了座。
他没想去打扰她，只是站在书店门口远远看着她托腮望着外面，身上的清冷气质在这种烟火气浓烈的地方也不掩分毫，像幅岁月静好的水墨画，让人忍不住驻足。
就是那个时候，钟依目睹了这个画面，心思一起，上去就拉住他的书包带。
向亦垂眸睨她一眼，浑身寒气逼人，转身要走。
钟依把人拉住，嘴角带笑，下巴朝他看的方向小弧度抬了下，“原来那个就是你暗恋的姐姐啊，眼光不错，要不要我帮帮你？”
向亦冷声拒绝：“不需要。”
钟依眨了眨眼，声线带着天生的软糯，“可是她看过来了哎。”
向亦身体愣了愣，没敢回头，想起之前王达那些不靠谱的建议，他沉默了片刻，没再开口，算是默认了。
于是就有了吕思思后面看到的一系列画面。
但她的反应太过平静，向亦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所有的侥幸全被泼没了。
钟依就爱看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越绽越大，顶着一张甜妹脸，语气天真烂漫：“我看那美女姐姐对你也没意思，不如还是从了你爸，跟我订婚呗，然后咱们联手把那两个碍事的老家伙拉下来。”
向亦不怒反笑，“你还挺天真。”
“怎么就天真了。”钟依不满地嘟哝。
她爸那个死老头给她换了那么多个订婚对象，后来都吹了。现在这个向亦看着稍微顺眼点，所以专门转学到他们学校去，结果这丫的对谁都爱答不理。
她后来找了几个混混演了出戏才好不容易说上几句话，本想着就他了，反正也只是一纸婚约，她照样想干嘛干嘛。可谁知道看着高傲得不行又不可一世的人，竟然还会暗恋人。
她钟依虽然不是什么乖乖女孩，但原则还是有的。
她夺家产抢身份，可还不至于干抢男人这种事，世上那么多男人，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心里惦记着别人的男人花心思，不值得。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适合做搭档。
“你真的就没想法吗？”她神色变得认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恋自由，那两个老家伙凭什么一句话就决定了我们两个人的终身大事，你不想逃离他们吗？”
向亦看着地面，眼神越来越沉。
逃离？
他当然想，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向东远，但说来轻巧，要真像说的这么简单，他就不用忍到现在。
向老爷子不在了，向东远一家独大，只手遮天，虽管不住下半身，但脑子还是有的，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从来不轻信别人。
“那你打算怎么逃离？”向亦问她。
钟依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瞪着双杏眼半天回答不上。向亦就知道会是这样，讽刺地嗤笑了声，抬起一只手懒散地挥了挥，“走了。”
“哎，你先别走，等我一起！”钟依想叫住他，偏这个时候电话来了，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挂了，不出半分钟又打来了。
她愤怒划过接听，“周伍，你要说不出个十万火急的事来，我下午回来非弄你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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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到那一幕，吕思思心里没点波动是假的，不过还在可控范围内，一路上李枚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两人吃过饭又逛了逛，也就逛了那么一会儿，最后实在被这冷风吹怕索性放弃了。
她们一人回学校，一人回公寓，不顺路，便各自打了车走。
回去之后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吕思思把最近整理的复习资料导了出来，趁闲复习了两个小时。
复习完，她关了平板起身做拉伸。
一望窗外，外面的雪还在下，洋洋洒洒，下不完似的。这个时间点幼儿园放学了，一群小朋友围在下面的草坪上，男孩打雪仗，女孩堆雪人，欢乐得不行。
吕思思看着下面的一群小朋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从小就想要个弟弟妹妹，但吕教授舍不得让杨女士再担生育的风险，就没再要。于是她在外面看着可爱的弟弟妹妹就想往家里牵，害得人家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还被杨女士取笑了好久。
说不定她对向亦有天然的好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不知不觉想到向亦，吕思思又回想起中午看到的那个场景，神色渐渐暗淡下来。
等反应过来，她拍了拍脑袋，嘀咕了一句：“想什么呢，学迷糊了吧。”
随后离开窗户拿了平板去书房打印资料。
上周给向亦整理了一些巩固用的资料，都是知识点加典型例题，像试卷之类的，到后期学校发的只多不少，她就不需要做多余的功夫了。
打印好，装进文件袋里，然后和今天买的那条围巾放在一起，以便她明天一块带去。
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真的快，感觉明明上次还是他们刚见面，那会向亦不像现在这样，很傲娇，就像唐之琳说的，他骨子里是有傲的，但转眼明天就是最后一次辅导了。
吕思思感觉心里胀胀的，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有点磨人。
她很少自己有这样的情绪，平时都是共情别人。
但那种情况下的情绪并不真正属于她，更像一种智能调节，在别人处于一种低落的状态时，她能完整地设想出当时那种情境，然后感同身受，从对方的角度出发给出安慰，给倾诉人一种共鸣。
所以她通常沉浸得快，但也剥离得快，有着一种骨子里的淡漠。
可这次的情绪停滞得稍微有些久了，一直持续到晚上，甚至带进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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