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晚，小区草坪的积雪比昨天还要厚，一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雪天安全隐患大，吕思思没自己开车，直接打车去的向亦家。但因为下了雪路况不怎么好，没多久就在半道上堵住了。
“师傅，大概要堵多久？”吕思思问。
前排司机降下窗伸出头看了眼，“不好说，看这样子再怎么也要半个小时。”
吕思思眉头微微皱了下，拿手机给向亦发了消息，说她可能会晚点到。
她今天本来已经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本想着可以早一点到，但现在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等待的时间里，窗外鸣笛声落了又起，很多人都开始不耐烦了，倒是前面的司机心态不错，还有闲心跟边上的另一个司机唠嗑上了。
吕思思等得无聊，往后靠了靠，趁着这个时间补眠。
昨晚没睡好，还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梦，情节有点一言难尽的旖旎，但让人觉得荒唐的是梦里的那张脸是向亦，吓得她一大早醒来，愣在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其实杨女士从小对她进行性教育，所以这对吕思思来说并不是个多大的事。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向亦。
吕思思闭着眼长叹了口气，心里还有点残余的崩溃。
路上大概也就堵了十来分钟，最后到达别墅区时，她看了下时间，比预期的要早。
下过雪，四周银装素裹，树枝上都凝着透明的冰晶，在阳光下越发晶莹剔透。
吕思思松了口气，踩着还未被及时清理的积雪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向亦家的别墅大门，但同时看到的，还有向亦和昨天在书店门口跟他一起的那个女孩。
她脚步停在距离两人两米之外的地方。
昨天隔得有些远没怎么看清，而现在，女孩的脸格外直观清晰地撞进吕思思的眼里。
很甜美的长相，杏眼翘鼻，眼神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
两人好像在争论什么，向亦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神情。似察觉到目光，他转头看了过来，脸色微缓，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姐姐，你来了。”
他这猝不及防的转变钟依还是第一次见，玩味地勾了勾唇，也转头朝吕思思看去，眼神梭巡，带着明目张胆的打量。
吕思思回应了向亦一声，朝两人走了过去，眼尾勾起浅淡笑意，向那女孩颔首打了声招呼，“你好。”
钟依面无表情看着她，目光灼灼，盯得吕思思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就见对方脸色一变，对她绽放了一个可以称之灿烂的笑容。
然开口第一句就是，“操，姐姐你也太好看了吧！”
“嗯？”吕思思错愕地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长得这么软的女孩，开口是这个画风，着实有点颠覆她的认知。
但没等回神，钟依已经挽上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别墅里走，一会儿盯着她脸看，一会儿盯着她腿看。
“姐姐你怎么护肤的呀？”
“姐姐你用的什么护肤品，这皮肤也太好了吧！”
“姐姐你……”
钟依一路上叽叽喳喳，堪称疯狂地输出问题，问得吕思思只能用尬笑做回应。
向亦在后面看着钟依带走她，脸黑得能滴墨。
今天王阿姨不在，别墅里就他们三个人，吕思思实在招架不住钟依的热情，回头给向亦抛了个求助的眼神。
向亦冷着一张脸，把钟依从她身边拉开，语气一点不客气，“该说的事说完了，你该走了。”
钟依不乐意了，“有你这样的吗，用完就丢，姐姐不是来给你补课的么，反正咱俩一个班，学得都一样，我也听听不行吗？”
向亦半点不犹豫，“不行！”
“你说不行又没用。”她翻了个白眼，回头去挽吕思思，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姐姐你看我可以听你补课吗？”
说完她还看着吕思思眨了眨眼睛。
吕思思被晃得头晕，抬头看了看向亦，他就站在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但这女孩磨人的功夫有点厉害，吕思思没忍心开口拒绝，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点了点头。
但向亦就不高兴了，他也不说，就闷着。
于是这最后一次辅导，就这么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
今天吕思思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要求做题，而是直接带着两人把知识点按板块梳理了一下。全程她讲，两人听。
一开始还挺好，都很配合地认真听她讲。但没过多久，钟依就开始哈欠连天，睡眼朦胧的，显然没在听了。
吕思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她主要负责的对象是向亦，只要向亦还在听，她就继续给他讲。
高中的英语学得还没有那么精细，她就提前把相关的知识点梳理成了思维导图，然后根据那个图把大的框拉了一遍，下面一些小的知识点还需要品平时在做试题的训练中慢慢去积累。
内容不算多，讲完这些的时候离今天的辅导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吕思思就把昨天打印出来的辅导资料拿出来给了向亦，本还想问问钟依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拿去复印一份。
结果一抬头，对面那个一开始嚷着要听课的女孩已经趴在书桌对面睡熟了。
吕思思无奈地轻笑了声，见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把昨天买的那条围巾给向亦，就听对面的钟依传来一声呢咛，接着猛地坐起来。
“周伍，你要死啊！”
吕思思和向亦皆是一愣。
她吼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暴躁上脸，瞪着向亦问：“你刚才踢我干嘛？”
向亦转着笔玩，面色不改道：“我什么时候踢你了？”
“就刚刚！”钟依又吼了一声。
向亦没打算搭理她，结果钟依记仇，也想在桌下踢他一脚报复一下。
但踢到的人是吕思思。
吕思思就坐对面，她那一下用足了力气，精准地踢在了吕思思的小腿上。
吕思思疼得皱了下眉，“嘶。”
“钟依你干什么！”向亦怒声吼道。
他扔了笔站起来，蹲在吕思思面前，面色焦急地问：“没事吧姐姐？”
钟依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被吼了也一反常态没有闹，立马道歉：“那个姐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吕思思被两人吓了一跳，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不要紧。”
她侧了侧身，躲过向亦就要抚上她小腿的手，“向亦我真的没事。”
她的动作让向亦抬起的手悬在空中，顿了几秒，慢慢握成拳垂下来。
他站了起来，眨眼掩住失落，低声道：“没事就好。”
而钟依的大小姐脾气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上来了，第一时间找向亦算账，“你刚才吼我？”
“吼你怎么了？”向亦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
“你……”
见他这样，钟依突然觉得委屈，眼眶一下红了，吸了吸鼻子，愤然跑出了书房。
吕思思也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看钟依跑出去，她回头扯扯向亦的袖子，“生气了，你不去追追？”
向亦本来没什么情绪，听到这话突然自嘲地笑了。
他转过来看着她，眼神是不同以往的阴沉，整个人都变得强势起来。
他一步一步逼近吕思思，“姐姐希望我去追吗？”
吕思思没见过他这样，喉咙本能地吞咽一下，撑着桌面要站起来，却被向亦箍住了。
他整个人倾覆下来，左手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撑在桌面，将她整个人完全桎梏在他的臂弯里。
他声音沙哑得仿佛经过砂纸的打磨，重复地问：“姐姐你希望吗？”
两人的离得很近，鼻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湿热的呼吸。
四目相对，吕思思脑子猛然间炸开，只剩下一团浆糊，连最基本的思考和反应能力也丧失了，就这样愣愣地直视向亦的眼睛，里面好像多了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道不清说不明，那种感觉有一丝微妙。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吕思思看着他，身体稍稍往后仰了仰。
向亦身体慢慢朝她靠近，“姐姐，我……”
突然——
“啪！”
玻璃杯落地的清脆声打断了他。
吕思思在这声响里神智归位，猛地偏过头，神色慌乱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向亦保持半拥抱的姿势顿了几秒钟，缓缓直起身。
吕思思脸颊发烫，欲盖弥彰地解开发带散了头发遮住，指了指地面，“玻璃杯碎了。”
杯子四分五裂的摔在地板上，里面的半杯水洒了一地。她蹲下去捡碎片，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庆幸。
幸好玻璃杯碎了。
如果不是刚才她不小心碰到了杯子，然后掉在地上，她很难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正想着，一道高大身影覆了下来，向亦蹲在了她旁边，“会扎手，我来捡。”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吕思思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就站起来了。
“……好。”
“嘶——”
“怎么了？扎到了？”
吕思思条件反射地蹲下，拉过他缩回去的那只手，食指被割破了，伤口正往在冒血。
“别捡了，”她把他拉起来，“家里药箱呢？”
向亦默默看着她，“在我房间的床头柜里。”
“那你等会儿，我去拿。”
吕思思没管那么多，直接去了向亦的房间。
遮光窗帘掩着，屋子里很暗，她凭着点点缝隙透过的光到床边的床头柜去拿药箱。
这一边什么也没有，她又去了另外一边找。
但刚过去，发现抽屉是半开的。里面好像是本相册，没有放好，有一个角是露在外面的，还散了几张照片在地毯上。
房间光线暗淡，依稀可见散在地上的那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女孩，其中还有一张是小女孩，大概是幼年时期。
吕思思顿了下，没多想，只以为是向亦暗恋的那个女生。
她把照片捡起来齐好，又拿出相册准备放进去，然后一会出去就当没看见。
毕竟这是属于向亦的隐私。
然就在打开相册把照片放进去时，她突然愣在原地。
因为刚刚拿相册的时候从抽屉里带出了一条丝绸一样的带子。
是一条白色的发带。
吕思思认得，这是她丢的那条，因为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刺绣“s”。
窗户没有关好，风把窗帘吹开了一点，光线刚好落在她手上的相册上。
吕思思低头，上面的第一张照片——
是她。
像是受到某种驱使，她又翻了几页，全都是她的照片。
从小学到大学，每一张后面标注着日期，最近一张是上周。
吕思思脑子一片空白，像是丧失了感官，耳边只剩嗡嗡嗡的声音。
这时，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止住了耳鸣，重新找回听觉。
向亦站在她身后，在昏暗光线下，眼神灼地看着她，“我说过姐姐会见到她的。”
吕思思不敢回头，声音微微颤了下，“什么？”
向亦眸色幽深，极力克制着，“姐姐还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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