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子总是忙忙碌碌,这学期又新增好几门课程,学分不低,老师也负责,让人想摸鱼的都得先掂量掂量。

    又特别是写作课,换了个老师,特别会整活。明明上学期还停留在相对基础的练习上,这学期就想让他们直接飞升成人均作家的水平。

    上课的时候倒是特别轻松,一来就给个深奥的话题,给个开头,然后二话不说让学生开始写,很多人什么都还不了解,就拿着笔跟那老师干瞪眼。

    而课后,这老师就让学生以此为本周的任务,要求同学私下自己去做数据分析和调查,然后把课堂作文延展成小论文,下周同一时间请同学做展示。

    本来课程就多,每科都有相应的作业,这科又最麻烦,于是堆在一起之后,对于宋晓微这种拖延症晚期患者来说,堪比天崩。一个月下来,她因为赶报告,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偏又是个运气不好的,隔三差五就被点上去做展示。

    正好这天又是一周一次的写作课,从课上下来,宋晓微人已经麻了,在去食堂的路上,哭嚎了一路。

    最后吃饭的途中,还不忘嚎了一嗓子,“我受不了了,这学期的老师还能不能好好上课了,好好的写作课搞什么调查,做什么报告,让我们直接写作文不行吗!”

    她这一嗓子把吕思思和李枚吓了一跳,同时抬头看着她。

    李枚差点被噎着,咳了几下,脸都咳红了。吕思思递了瓶水过去,李枚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当即一个眼刀朝宋晓微飞过去,“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魂都要给你吓没。”

    “对不起嘛。”宋晓微把头埋进餐盘,小心翼翼抬眼看了她一下,碰到冷眼,又赶紧埋回去,嘟哝道:“还不是被那个老师布置的作业搞的。”

    “那能怨人家老师吗?你平时看小说看男人的时间拿来赶作业,也不至于最后一天来熬夜。”李枚没好气道。

    宋晓微理亏,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撇撇嘴,戳着米饭生闷气。

    李枚没管她,自顾自地吃饭。

    吕思思看着闹别扭的两人,脸上露出些无奈。不过宋晓微是个忘性大的,气过之后又没事了,所以她也没劝。

    没了宋晓微的叽叽喳喳,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只可惜并没有持续多久。

    没一会儿,宋晓微的声音又在两人耳边炸开:“思思,快看!电视上那个好像你辅导那个弟弟啊?”

    吕思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停下手中正在挑蒜末的动作,错愕地抬头。

    她们正对的墙面挂着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的是一部医疗纪录片,好像最近刚推出的,热度蛮高。

    此时的镜头里,是一位医者正在做病例介绍,而他的身后,一个身穿志愿者马甲的男生迎面走来,医院长廊的照灯泛着毫无生气的白光,直直打在他身上,映出他清晰硬朗的五官和修长的身影。

    摄影师在这时调动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男生察觉后偏头看了过来,惨白光线下,他眉头轻皱了下,看向镜头的狭长眼眸里带着近乎麻木的冷漠。

    就因为这么一个镜头,食堂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喧嚣了。

    宋晓微往四周看了看,回头凑到吕思思耳边问:“是的吧?”

    吕思思沉浸在惊诧中,好一会儿才回神,点了下头,“嗯。”

    周围都是关于刚才那个镜头的讨论,探究声频频入耳,甚至还有人拿手机上微博超话去捞人。

    “弟弟怎么突然想着去医院当志愿者了?不是还在上高三吗,哪来的时间?”宋晓微疑惑道。

    吕思思茫然地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有时候群众的力量是真的强大,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人扒出什么了。

    李枚也拿手机看了眼,发现这档节目的超话里都是问向亦的,不禁咋舌:“现在人都这么疯狂吗?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

    “给我看看!”宋晓微一听赶紧凑过去,完全忘了刚才还在闹别扭。

    李枚故意躲开她,她半点不恼,反倒死皮赖脸地凑上去,于是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又黏糊上了。

    下午还有课,从食堂出来吕思思就直接去图书馆,路上顺便买了杯咖啡,在等咖啡制作的时候,吕思思还是没忍住打开了通讯录。

    刚才在电视上看到向亦,她就有冲动联系他。但现在真的点开通讯录,她又停住了,悬在键盘上的手指迟迟不见落下去。

    一直到店员把咖啡递出来,并出声提醒她时,她都没能把一条消息发出去,最后索性也不发了,直接关了手机,接过咖啡去了图书馆。

    -

    四月了,天气回暖得快,平均气温基本上保持在十几度,原本雾蒙蒙的天也在慢慢回蓝。

    修车铺外面的院子里,王达拧完最后一颗螺丝,站起来抬头望了望天,眯缝着眼冲院角躺椅上的人吹了声口哨:“天气好了,今年的比赛又要开始了,你还参加不?”

    向亦神色疲惫,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不去,要高考了。”

    “也是,”王达丢了扳手,随便拿了矮凳坐下,“不过既然要高考了你还往我这跑干嘛,你看人隔壁刘大妈那孙女,人家也高三,走路都捧着本书念,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怎么不见你也这样?”

    向亦揉揉眉心,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那对又我没用。”

    “那寒假人家都补课,你上医院当什么志愿者就有用?”王达说。

    “那还真有用。”想起这个,向亦突然勾唇笑了。

    “那你说说有什么用?”王达看着他,眉毛都拧一块儿了,像极了操碎心的老父亲。

    向亦没回答,反倒一本正劲问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隔壁那刘大妈,眉毛都是张飞同款。”

    “操,”王达还以为是什么,特意凑近了耳朵听,“不是,跟你说正劲的打什么岔,你那坑爹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了会,你就该抓紧时间好好备考,等高考一过,天南地北,想去哪去哪,我还不信他的手能伸那么长。”

    前段时间向东远忽然被爆出嫖、娼的录像,以他的手腕找人压压就过去了,但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当推手,趁着热度把这几年向东远做的那些烂账翻了出来,一把把他推向风浪口。

    所以现在向东远忙着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没功夫管向亦,而之前跟钟家谈得火热的联姻也吹了。

    向东远如今焦头烂额,对向亦来说是好事。

    但向亦脸上没有半点轻松的样子,眸色微沉,淡声道:“我就留在嘉洲。”

    “说啥胡话呢,留在这干嘛,等你爹又给你整些幺蛾子出来?”

    王达是真想把他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向亦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看着蓝幽幽的天,喉咙溢出一声轻笑,“哥,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他起身推了单车往外走。

    王达跟着站起来,吼道:“欸,你又干嘛去啊?”

    “考大学。”向亦长腿跨上单车,头也不回,就单手挥了两下。

    王达看着他走远,后知后觉才乐呵起来,“臭小子,终于知道叫哥了。”

    -

    纪录片播出后,向亦因为一个镜头被全网扒,起初还只是扒出他的家世,什么嘉洲豪门出身,向家独生子,不仅长得好,还成绩优异,品学兼优,反正一眼看下去都是好的言论。

    但后面就开始慢慢歪楼,因为有人顺着他扒到了向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向东远的身上。

    舆论风评永远没有定向,于是现在大家的关注点就移向了向东远那段明明已经压下来,却又再次被爆出来的录像。

    就这样,向亦的话题淡出视野,向东远却一直处在浪尖上,甚至因为涉及侵犯未成年,被网友拍到已经有相关部门对他进行调查。

    吕思思因为忙着跟出版社对接工作,并没有精力关注这些。

    她大一翻译的那本小说因为偶然的机会被出版社看中,当时对方正好争取到外方版权,正在物色译者,是一个老编辑无意看到吕思思在豆瓣分享的一些节选翻译,当时就联系了她。

    吕思思就当碰运气,把稿子寄了过去,本以为石沉大海,现在时隔一年,出版社突然告知她有机会出版,但有些地方还需要做些修改。

    所以这段时间,她白天上课,晚上改稿,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等她改好稿子再寄给出版社的时候,向东远的事也已被其他事件掩了下去,就平时跟宋晓微她们吃饭的时候了解了一二。

    听到的时候,吕思思就是震惊了一下,也没多在意。

    吃完饭吕思思依旧准备去图书馆待到下午上课,从食堂出来的路上,宋晓微突然想到什么,问她:“思思,你下午下课后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吕思思回头看她,后面正好来了辆电动车,她把她往自己边上拉了下。

    宋晓微顺势挽上她胳膊,“我的小电驴坏了,你陪我去趟修车铺吧,那可是我来大学第一次靠自己兼职赚钱买来的,心疼死我了,不骑到报废我绝对不放弃它。”

    “好,下课你叫我就行,预约的座位要超时了,先走了。”

    下午就一节选修课,下课后吕思思就在人工湖边等宋晓微,老远就能看到她从下面推着那个橘黄色的电动车跟乌龟似地爬坡。

    等她上来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了,气都喘不匀,“咱们学校大就算了,还整那么多坡,累死个人。”

    吕思思递了张纸巾给她,“你车哪坏了?”

    “跑不远,从公寓到我们经常上课那栋楼都不行,刹车也时好时坏,上次差点把别人撞到。”回想起上次的事故,她就有惊无险。

    “那就打算这样推着去修?”

    “也没办法了。”宋晓微耸耸肩。

    吕思思倒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她俩从学校出来走了一路了,也没见到什么修车铺。

    “我记得我们社团玩自行车的说哪有个技术很好的修车铺来着。”宋晓微把车停边靠,直接拿出手机问起那人来了。

    对方回得快,宋晓微立马眉眼欢笑,推着车说:“不远了,就在前面,他说前面有个旧城区,从巷子进去,走到底。”

    “我推会儿吧,你从学校出来推一路了。”吕思思把肩上的包递给她。

    宋晓微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思思,你最好了。”

    差不多走了十分钟,她们终于看着那个所谓的旧城区。吕思思愣了下,她发现这个地方就是上学期她送向亦来过的,老旧深巷,斑驳灰墙。

    路边的那个杂货铺还在,店老板正打盹,听到过路声虚开眼缝看了眼,见不是买东西的,又闭上继续打盹,片刻后又蓦地睁开,眼皮褶皱难得挤成一条。

    “哟,那不包养向亦那小子的女娃嘛!”他把手边的老花镜戴上,眯眼瞧了瞧,“讨债都讨到这里来了,造孽。”

    沿着巷子走,一路上都是店铺,卖吃的居多,还有卖衣服和厨具的。现在都闲着,拿张板凳聚在一块唠嗑,场景特别像大学生回村,一群人看着,有种社死的尴尬。

    宋晓微目视前方,眼睛都不敢往边上看,咬着牙小声嘟哝:“感觉我们像动物园里的猴。”

    吕思思抿嘴笑了下,“她们看她们的,不当回事就好。”

    从巷口走到巷子最里面,宋晓微感觉身上跟褪了层皮一样,被盯得头皮发麻。

    “好了,修车铺就在前面,先过去让师傅看看。”吕思思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已经先一步把车推过去了。

    王记修理铺,店面挺大,外面修车的地方是个露天小院子,停着各式车,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这些都有,看得出是个技术好的,就是没见到人。

    “请问有人吗?”吕思思把车停好,朝边上冒烟的小房子轻喊了一声。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铁门嘎吱打开,出来一个穿着套衫的男人,本来衣服是白色的,已经被机油染得爆浆了,平头粗眉,刚出来的时候眉头挤着,让人有点发怵。

    吕思思和宋晓微对视了一眼,再回头,那男人已经松了眉,在旁边的水管处冲着手上的油,“什么事?”

    “我们来修车。”

    “出什么问题了?”

    男人长得凶,但挺好说话,宋晓微跟他交涉,吕思思闲来无事在边上等着,不时地打量着四周。

    冒烟的小房子应该是厨房,刚才男人出来的时候嘴上还有油。吕思思视线停在那道铁门上,她站得近,铁门又不隔音,能听到里面几个男人的声音,时大时小。

    正准备站远点时,铁门又嘎吱一声开了。

    吕思思应声抬头看了眼,就一眼,让她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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