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向亦也愣了,“你怎么……在这?”
吕思思抬头看着他,几个月不见,她发现他好像长高了,也瘦了不少,下颚线更凌厉了。
“我陪室友来修车。”她朝那边的两人示意了下,不知道是宋晓微在边上说了什么,王达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也抬头看了过来,突然咧嘴对她笑了下。
吕思思不明所以,依旧颔首回应,收回视线后问向亦:“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朋友?”
向亦点头“嗯”了声,之后便不再说别的,只是俯首凝视着她,眼神里的强势让吕思思感到陌生。
两人相视而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足以让原本熟悉的人变得生疏。
吕思思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错开视线把目光投向了刚才来时的那条巷子。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温度回升得快,巷角那户人家种的三角梅开了,此时在阳光下艳得耀眼。
她盯着那簇三角梅看了一会儿,正巧有个穿校服的女生捧着书从下面经过,嘴巴一张一合,等她从修理铺前经过时,吕思思才听清她原来在背《逍遥游》。
于是回头问:“你们快高考了吧?”
"嗯,还有一个月。"向亦还看着她,眼神直白得近乎没有焦距。
吕思思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清咳了一声,“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就好。”
向亦在这声咳嗽声中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像是终于确定了吕思思就在他眼前的事实。
脸色变了变,强忍了几个月的酸涩顿时决了堤似的,猛地涌上心头,冲得他眼圈发红。
“怎么了?”吕思思余光察觉他的异样。
却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向亦飞快地偏过头去,“没事。”
把逼人的酸涩劲压下去,他回头看着她,眼睛澄澈明亮,仿佛还是去年那个喜欢在她面前展现孩子气的向亦。
他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怎么会,”吕思思轻笑,“新年祝福我看到了,只不过过年那段时间忙,等看到时候已经是快开学的时候了,怕打扰你就没回消息。”
吕思思知道他一直在意她不回消息这一点,所以解释了下。
“真的?”
“真的。”吕思思无奈点头,又想起前段时间的事,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对了,你寒假怎么去医院当志愿者了?”
向亦表情凝了凝,似在想该怎么回答。
吕思思抱着手臂等他,但不等向亦想好怎么开口,身后的铁门又开了,里面跌出来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
一个寸头,一个黄头发,都很瘦,身上的衣服跟刚才那个男人一样,上面沾满机油和铁锈。
黄头发的是刘二,尴尬地挠了下头,“不好意思哈,我们也不想出来的,但到上班的点了,再不出来,我怕王哥给我俩开了。”
本来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都知道他俩刚才在里面干嘛了。甘回在旁边听得直拧眉,拽起他直接拖着走,“快走吧,你个二缺。”
宋晓微那边其实也早就完事了,经这么一打岔,瓜是肯定吃不下去了,只好朝吕思思挥了挥手,“思思,我车修好了,走吧。”
“好。”吕思思应了声,又回头跟向亦说:“那我先走了。”
向亦一脸乖巧地点头,“嗯,姐姐再见。”
“再见。”吕思思笑了笑。
-
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后,刘二一转身,不知道从哪来找了块被机油染得乌漆麻黑的抹布拿在手里,然后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手指绞抹布,夹着嗓子,咬着下唇,要哭不哭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王达抱紧他,手掌用尽全力地拍在刘二背上,心疼道:“怎么会,我爱你都来不及。”
“咳咳——”刘二被他拍得想吐血,“操,王哥你轻点。”
“好的,是轻是重你说了算,我都满足你。”王达深情地看着他。
说完他俩没吐,旁边的甘回先呕了,“我去,你俩恶不恶心。”
“确实有点,刘二你今天鼻屎没掏干净。”王达嫌弃道。
说着一把松手,刘二一个趔趄直接屁股墩儿着地。
“哥,你放手说一声啊!”刘二揉着后腚爬起来。
“没事,你皮厚。”王达不痛不痒回了句,接着回头冲向亦抛了个媚眼,“怎么样?是不是神还原?”
向亦:“……”
“有病。”他笑骂了一声。
“别说还挺稀奇的。”王达在他边上坐下,“平时一副嚣张得不行的样子,怎么刚才在那女生面前就跟个奶狗似的,不像你啊。”
说着王达突然反应过来,“靠!去年赵老头说你被白富美包养了,不会是真的吧?上哪儿找的,我也找个去,你问问她朋友什么的还缺小白——呸!小黑脸行吗?”
向亦白他一眼,一脚踹了过去,“滚,赵老头那张嘴说的话你也信,她就是我上学期的家教。”
王达直接懵了,“不是,哥说认真的,那长相气质,一般家庭可养不出来,你别想含糊过去。”
向亦:“爱信不信。”
“啧,还是你们有钱人会玩,家教都找门当户对的。”王达直接乐了,“看你之前那小心翼翼的样儿,我还以为你跟她门不当户不对,是怕她接受不了才不敢说呢。”
说到这个,向亦眼神沉了下去。
王达见他那样,还想说什么来着,向亦没给他这个机会,从躺椅上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先走了。”
“正说着呢,你走什么走?现在才六点半,你晚自习还早着呢。”王达正在兴头上,想把他吼回来。
“学习的事分什么早不早的。”向亦嗤笑了声,骑上车就走了。
王达气乐了,“操,这臭小子的脾气谁他妈受得了。”
刘二在旁边幸灾乐祸来了一句:“你不是一直受着?”
王达瞪了他一眼,“讨打是吧。”
-
陪宋晓微修完车,吕思思又跟着她顺便回了趟学校。
还有一个月要高考了,招生简章和招生的相关事宜都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所以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事也堆了起来,一群人忙得焦头烂额的。
吕思思想趁着有时间,过去帮帮忙。
刚好学校的班助报名通知也下来了,今年通知得比去年要早,去年是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才发的通知,时间比较赶。今年为了优化军训期间的新生管理,准备提前选好班助。
吕思思刚到办公室的时候,碰上端着茶缸的肖顺。似生怕她又错过,逮着就说:“别忘了今年的班助申请,不然可没机会了。”
吕思思好笑,回着:“好,我等会儿就去找辅导员拿申请表。”
肖顺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行,去忙吧。”
在办公室整理了半个小时的资料后,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吕思思担心辅导员走了,就先把手头工作放了放,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办公室门没关,她去的时候杨婧在里面,好像在请假。
她这学期已经无缘无故请了好几次了,前几次找些常规借口都批了,后面次数多了,辅导员也看出端倪,就不给批了。
她们辅导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脾气好,不会对学生说重话。
但现在两人僵持着,气氛有些压抑。
吕思思适时敲了门,办公室里凝固的气氛被打破。
“请进。”辅导员很快调整好情绪,微笑看着她,“思思,有什么事吗?”
吕思思应声走了进去,“高老师,我来拿班助申请表。”
申请表正好在她手肘边,她拿了一张递给她,“给。”
“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填好之后交给你。”
吕思思原本打算就在办公室填了交给她,但杨婧还在,辅导员显然还有话要对她说,所以吕思思拿着表先回了隔壁楼。
在办公室整理好剩下的资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对面的图书馆灯火通明,炽白的光晕在蓝黑色的夜幕下熠熠生辉。
吕思思伸了个懒腰,办公室里只有她了,她把门窗检查了一遍,确认关好后才离开。
穿过长廊,路过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杨婧还在,只不过是在门外,而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
“你在干嘛?”吕思思看着她。
杨婧吓了一大跳,手一抖,一串钥匙啪嗒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回音在寂静的长廊里回荡了几下。
长廊灯光大亮,杨婧的脸苍白一片,瘦得已经不成型了。
从这学期起,吕思思好像还没怎么跟她正面接触过,今天算是第一次。
“你怎么了?”吕思思问。
“要你管。”杨婧剧烈喘息了几下,弯腰把钥匙捡起,并试图往身后藏。
吕思思看到了,也猜到她想干什么,今天辅导员应该没给她批假,所以她准备自己拟假条,但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拿到钥匙的。
杨婧戒备地盯着她,吕思思看了她一眼,只提醒了一句:“附近都是监控。”就走了。
杨婧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直至消失。
她从背后拿出那串钥匙,看着辅导员办公室的门锁,愣了好久,直到长廊再次因为脚步声亮起灯。
“干嘛的?”巡逻人员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大声呵斥道。
杨婧把钥匙揣回衣兜,拢了拢头发,淡定转身,“我是办公室值班的,正准备走。”
巡逻人员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儿,“那快走吧,以后别留这么晚。”
杨婧点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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