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温宴林抱着课本和路云喆上楼的时候被刚出办公室的王冶平叫住,两人走过去还没问清楚是什么事儿,王冶平又冲后头招了下手,温宴林没什么兴趣他叫了谁,仍然微低着头等待。
然后就在后面的人也走过来时,温宴林才发现对方叫的是苏心玥,以及在她旁边赖着的周营。
温宴林看了一眼,复又收回目光,神色难辨。
王冶平见人齐了就说:“是这样的,前几天到了批新的资料,老师们给弄混了,正好这节你们班都是自习课就跟着老师去整理一下。”
王冶平看了眼周营,不愿劳动他,就说:“周营你就回去吧,三个人够了。”
周营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转了又转,不肯走:“老师,我也去帮忙吧,学校从小教育我们团结互助,我不能辜负学校不是?”
王冶平:“……行吧。”
他也懒得和他计较,从办公室里拿了钥匙就带着几个人去了杂物室。
同时叫温宴林和苏心玥也是有原因的,苏心玥的成绩从高一末开始到现在稳步上升,无可否认,她就是高二里最大的一匹黑马。但与之相较,令王冶平头疼的是温宴林,从第二次月考开始到现在,三次大考了,一次都没拿过第一,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学校都很重视这点,叫他密切关注。
他带了温宴林两年,深知这孩子想法比一般人成熟稳重,他心里有计较有打算,有些话说的太重反倒会起反作用。
所以他就想用苏心玥这个黑马例子来做一个轻轻的敲打。
一行人下楼梯,王冶平走在最前面,他随意的开口:“温宴林啊,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对方温声:“挺好的。”
“嗯…有没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啊?”
“暂时没有。”
与聪明孩子说话就这点不好,他要不想开口总有一万个冷场的理由。
但这次王冶平还未开口,周营先笑了:“是吗,我怎么看着这几次的考试学霸都发挥失常了啊?”
温宴林还未答话,路云喆率先笑着说:“是吗,你的发挥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定,怎么都没跳出倒数前十啊。”
周营笑:“我成绩摆在那儿,就那样,我自己都不抱希望,我就替学霸担心啊,毕竟拿第一都拿到手软了,最近这排名是不是有点过于惨淡了?”
路云喆:“倒数第一笑年级第一,真是谢谢你。”
周营笑:“不用谢,关怀同学是我们a中的精神,我时刻铭记于心。”
有时候,和一个人斗嘴比的不是谁口才好,比的得是谁没脸没皮,周营就属于那种你攻击他哪儿他都不生气还能跟你扯东扯西的人,路云喆被气的想翻白眼,然后眼睛一转,把话头提到了苏心玥身上:“苏心玥,他这么嘴欠你怎么受得了跟他两年同桌的啊?”
苏心玥:“……日子总要过下去。”
路云喆笑:“确实确实,摊上这样的同桌没办法。”
周营收了笑容,看向苏心玥,说:“真是没良心。”
“……”
王冶平无语地摇摇头,他说:“你们也别读书了,去说相声好不好?”
几人收了嘴脸。
往冶平接着说:“但周营说的也有道理,你这几次的成绩确实一直在下降,高二了都有压力这是正常的,如何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很重要,这点你可以问问苏心玥,她就做的很好,从高一到现在这一年里成绩只升不降,稳稳当当地,你要是有什么困惑的地方也可以问问她的心得,同学之间互相交流一下嘛。”
温宴林看了苏心玥一眼,收回目光后,应下:“嗯。”
周营不太高兴:“老师你开玩笑了,温宴林可是学霸,哪需要像苏心玥请教心得啊,万一越请教越退步那可咋办,责任归谁啊。”
王冶平忍无可忍:“你要是没事儿你就回去。”
周营认怂:“我闭嘴,我闭嘴。”
王冶平领他们到了教材室,交代完毕以后就先溜了。
门是温宴林打开的,三人是慢吞吞跟上来的,然后四人站在教室门口,看到里面的场景时,纷纷沉默住了。
周营无语:“这是整理资料还是大扫除啊?八百年前的教材都在这儿了吧。”
路云喆也无语:“你要是不想整理可以先回去。”
周营眼睛在温宴林苏心玥身上转了又转,不回头:“就不,我周营怎会打退堂鼓啊,把苏心玥一个人丢在这儿不是我风格。”
路云喆切了一声。
温宴林转过身说:“看样子还是要先打扫一下卫生,你们去隔壁班借一下扫把拖把,我和路云喆去提水。”
大家都没意见,于是兵分两路,路云喆见温宴林今天一直很淡定,不免有些抱不平,他说:“周营那么嘴欠你真就一点都不生气啊?”
“他说的是事实。”
“事实就能对别人冷嘲热讽吗?”
“他的性格不一直是这样?”
“你真不生气啊温宴林。”
路云喆扯着水桶叉着腰,满脸不争气。温宴林看他好几眼,无奈地说:“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啊。”
“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路云喆算是服了,他打开水龙头灌水,水流哗哗间,他说,“真的温宴林,有时候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会急死,能不能有点战斗力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能不能起来努力?!”
“啊温宴林你给我争点气!”
他快气的满脸狰狞,温宴林一时之间有些无奈,他好脾气地问:“那你想我怎么做?”
“怼他啊!拿出你平时怼我的功力怼他。”
“……幼稚。”
“你怼我就不是幼稚,怼他就是幼稚对吧?”
“话不是这么说…”
“那是怎么说!”路云喆打断他,又说,“还有你跟苏心玥,你知道吗,上周五时候我看见他们俩放学一起走了,你真不着急啊?”
温宴林脸上笑容淡了些,避开他的话头把水桶提过来往厕所外走去。
“我也看见了。”
“你看见了?”
“嗯。”
“亏我还小心翼翼的不提,结果你看见了。”路云喆有些心虚,又道,“所以啊温宴林,别总这么慢热,你哪儿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吃亏了点,有些时候有些事你如果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你明白吗?”
温宴林笑了笑,说了句知道了,但看那神情也不太像是听进去话的意思。
路云喆觉得自己简直为他操碎了心,又像是白费苦心。
温宴林走在他前面,又突然停住,眼睛失了神,路云喆看过去看见是周营站在门口,他好奇地问:“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说周营跟她在一起很合适吗?”
“啥?”
“你说的对,她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开心。”
路云喆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温宴林又说:“一直是这样,从高一到现在,只有她跟周营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格外放松,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只有压力,所以周营…也挺好的。”
路云喆当时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又重了。
但性格这种事真不是旁人劝劝就能好的,尤其是温宴林这种,固执浸在了他的骨子里,旁人劝不动的。
…
…
周营碎碎念念了一路,吵得苏心玥头疼,她假装自己听不见然后默默地扫地,周营站在门口不动,嘴上还特有理的指挥:“左边左边那么多灰扫干净一点。”
苏心玥甩了下扫把,警告他:“很干净了。”
“那就扫右边。”
“我想扫你脑门。”
“你说什么?”
“我说你安静点,你好吵啊!”
周营正想反驳她,刚好这时温宴林他们回来了,两人各自提了一桶水放在门口,周营见到他们就闭了嘴,路云喆觉得好笑,就和苏心玥说:“苏心玥总算还有你治他。”
苏心玥:“……”
周营又和路云喆杠上了,两人在门口吵个不停,苏心玥听的头疼,就提了水往里走,去擦里面的桌子和书柜。
常年不清理的柜子上满布尘埃,湿抹布一搭上去,卷起一片灰尘,呛的她直直皱眉。
她咳嗽时偏了下头,却发现不知何时温宴林也走了进来,就在她身后蹲着,他在拧抹布,动作斯文安静。
苏心玥莫名心虚地转回了头。
暗暗呼吸一口气后,故作正常的擦着柜子。
他没打算跟她说话,拧完抹布就走了。
没走远,站在她右边的柜子那儿擦灰。
他们用余光只能撇到对方的身角儿,但光是这样,已经足以让苏心玥擦的又紧张又忐忑了。
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保持距离了,但苏心玥还是会期待他会跟自己说话,就像高一有一天她和谢阮李增致站在走廊里,他站在李增致旁边的时候,那时候,她一直期待着他会和自己说话,但是直到谢阮李增致走了,他们在走廊里站了五分钟,他也未曾开口。
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看似目不斜视的时刻里,她其实都无比盼望着两人可以有交集。
她也试过搜寻话题主动和他搭话,但永远都在数不清的怯懦和犹豫里错过良机。
就像此刻,也许只是一句“能帮我擦一下高层的柜子吗”这样简单的话就可以让两人有了话题,但她却终究无法克服自己的心魔,在他面前,苏心玥永远差一点勇敢,所以看起来像个胆小鬼。
柜子被擦干净了,他离开了。
苏心玥放下踮起的脚尖,揪着抹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许许多多这样相似的时刻压的她心里难受,反反复复问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到勇敢一点。
于是那天后的苏心玥站在成绩榜边看了很久。
从年级一百多的名次到如今的年级第十二名,中间这么难以跨越的鸿沟她都能跨过来,日复一日的奔跑和学习她亦坚持每日都做了,一年365天,如今过去大半,三百多天个日日夜夜她都不曾懈怠,是不是也证明着她没有那么差,没有那么…普通呢。
也是在那天,苏心玥给自己下了个赌注,她赌自己,赌自己这个学期的期末考她能不能考进年级前十,如果进了,她告诉自己,她就去找温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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