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借口把领她出来的小厮哄到茶馆等自己,自己快速赶到文溪街。
然而她赶到文溪街的时候,街道已经被禁军封锁了,远处还有才被熄灭处的残垣,冒着一缕缕的黑烟,空气里还有毒气残留的刺鼻味道。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凉了半截,就这样的惨状之下,到底还有多少人能幸运地活下来?心突突地跳着!
这些秀女虽说都是还未进宫,但到底是送去给天子的,眼下这里闹了刺客,死的伤的失踪的比比皆是,这不是在天子头上动土么?
所以除了大批的禁军之外,就连七星司的人都出动了。
齐沅沅特别不喜欢七星司这帮死猫,每次遇着都没什么好事,如果只是禁军的话她还能混进去,可现在到处都是七星司的人,她也只能跟其他人一样被拦在外面。
这一批秀女中,除了几个世家颇为显赫的,最多的还是齐家这种不上不下的人家和普通老百姓家,所以无权无势,姑娘出了事情,他们这会儿也只能在外围望尘莫及。
而且事关刺客之事,那些即便运气好活下来的姑娘,如今暂时也不得离开文溪街。
陆脩远倒是说四姐五姐没事,可齐沅沅见不到人哪里能安心?尤其是看到远处被禁军拦在外面哭得撕心裂肺的大伯娘,又不能上去安慰,毕竟自己是新嫁娘,这个时候怎么能出现在此处?
但让她在这里等消息是不可能的,所以齐沅沅还是混进去了,假装是秀女,迈过了关卡,进去倒是还算自由,她也趁机在这一片残垣断壁中寻找四姐和五姐的身影。
忽然几个七星司的人走过来,条件反射地齐沅沅就想躲起来,但随即一想,自己现在是秀女?躲什么?只微微垂着头立在一旁,让他们先过去。
可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其中一人从自己面前路过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还盯着自己看了片刻。
齐沅沅被他这一眼吓得不轻?莫非自己被察觉出了是假冒的秀女?
不会拿自己当刺客看待吧?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趁机逃跑之时,那人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跟上了其他人。
齐沅沅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度开始怀疑,莫不是刚才那人在现实中是熟人?可人都戴着面具,就露出一双眼睛,她瞧着也不熟悉。
见对方走远,她也离开。
找了几个残破的院子,忽然发现齐茵儿的身影。
她有些惊讶,没敢喊出声音,只疾步朝她走过去,给一把拽住。
齐茵儿看到她,也同样震惊,一样是张了口,没敢喊出她的名字,毕竟九妹妹是她亲自看着上了花轿的,怎么会出现在这文溪街?
姐妹俩聚集到一处,不约而同到了墙根地下窃窃私语,几乎同时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最后是齐沅沅先开口,“我相公听说这边出事,怕我担心,特意让我偷偷带我过来瞧,你怎么在这里?”
齐茵儿这才坦白,“前些天你常说,四姐像瑜贵妃,不是什么好福气,我思来想去的确如此,所以我将她打晕,藏在了咱家后院婆子们住的倒座里,大伯娘她们找不着人,一着急果然就拉我来顶替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洋洋得意的意思。
却把齐沅沅气得不轻,“你疯了,四姐和五姐被选中,那是因为大伯家里只有四姐未议亲,至于五姐姐进宫,那是因为她是你的长姐。”可现在齐茵儿擅自进宫,本是好意,可二伯父和二伯母就她们这两个女儿,却都双双进了宫,往后隔着一片宫墙再难相见。
齐茵儿哪里料想到这一层,原来四姐五姐进宫,并非是她们的容貌和才华,而是一房出一个女儿罢了。
她这个时候意识到,想起爹娘,不免是难过起来,“我,九妹,我只是担心四姐姐到宫里因为那张脸不好过,所以才……”
齐沅沅叹了口气,“先不说此事,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能不能进宫还两说呢。五姐姐呢?”
问起齐蓉蓉,齐茵儿不免又想起当时的凶险场面,急促地说道:“她崴了脚,你不知道当时那刺客又是放毒又是放火,还有箭,我和五姐姐都吓得走不动了,是秦姑娘一把拽一个,把我们给拉到了窗下躲着,不过五姐姐还是崴了脚。”她这厢出来,就是给齐蓉蓉打水的,只是还没找着干净的水井。
如今这里除了她们这些秀女,伺候的那些婆子都被拿去问话了,禁军们则围在外头,所以一切只能自力更生。
齐沅沅没多想秦姑娘是何许人也,听她说齐蓉蓉崴了脚,连忙要去看。
待到她们如今所待的屋子时,只见窗户上还满是箭插着,屋子里的家具也都被打翻了,齐蓉蓉靠着墙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连夜赶路来京城,她的气色看起来十分差。
齐沅沅连忙走过去,医武不分家,她见着光景,习惯性地就抓起齐蓉蓉的手,那半磕着眼睛的齐蓉蓉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齐沅沅的时候,有些半信半疑,还以为是做梦了,“九妹。”说着要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五姐你别动。”齐沅沅轻声回了一句,只觉得手下脉象不稳,心中不免是慌张起来,毕竟看齐蓉蓉又无外伤,很是怀疑是不是中毒了?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让齐沅沅觉得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她中毒了,虽然不致命,但如果不马上想办法诊治,往后多半会留下病根。”
齐沅沅回过头,一时有些怔住,这时候只听齐茵儿这一旁介绍道:“这便是秦姑娘,方才就是她救了我跟五姐姐。”
可齐沅沅所见,这哪里是什么秦姑娘,这不是容家上吊自尽的二姑娘么?
不过她脑子也转得飞快,容夫人娘家,不就是姓秦么?一时联想到那日自己随口说的话,所以她这是死遁换了个身份继续活着?可好好的干嘛要走绝路进宫呢?
“多谢秦姑娘。”齐沅沅很快就冷静下来,朝对方道谢。
没想到这秦姑娘竟然看着她挑眉问:“你是?”
齐茵儿一下着急了,生怕现在神志不清的齐蓉蓉说漏嘴,忙道:“一个远房妹妹。”
齐沅沅也连忙点头,没想到这秦姑娘继续追着她不放,“这位表妹还会医术?”
齐茵儿又先一步,“她身体弱,久病成医。”
齐沅沅继续点头,心头有些开始怀疑这秦姑娘,难道认出自己是那日救她的人?
事实上秦姑娘救齐茵儿和齐蓉蓉是顺手的,但是现在看到齐沅沅的眼睛,总觉得和那日的救命恩人有些相似。
所以找齐沅沅借一步说话,问她:“你,可有兄长?”
齐沅沅没反应过来,摇着头,“家中只有我一个。”
秦姑娘闻言,明显有些失落,只是也没再问什么,便走了。
齐沅沅莫名其妙,不过这个时候也没顾得上多想,而是先找到齐蓉蓉,趁着齐茵儿没主意的时候,从发簪里拿出一颗解毒丸,虽然不知道对这毒有没有用,可总是无害的,给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齐蓉蓉给塞进口中。
叫齐茵儿给她喂些水,自己趁着还没被发现先偷偷离开。当然,她也不好让相公等自己,他那么体贴,自己不能不识好歹,要是一直不回去,有人闯进新房,发现自己不在就完了。
齐茵儿也没敢留她,只叮嘱着,“你小心些,往后万不要这样胡来了。”
齐沅沅走后大概个半住香的功夫,朝廷的御医才赶来给这些姑娘诊治,可惜中毒的时间太久,即便是能治好,往后也是有病根。
这一批姑娘,自然是不可能再入宫的。其实按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这些姑娘都该送返,可那天子像是跟这些刺客杠上了一般,身体健康的仍旧要送进宫里去。
齐茵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又忧又喜,喜的是五姐回去,爹娘还有她这个女儿在身边,忧的是她五姐往后余生都会被这病痛折磨,听人说是什么该死的莲花教,早前去听戏的时候,还听说这莲花教全是女人,做的专门都是救民间苦难女子于水火之中的事情。
可是今日她们却杀了多少人,害了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们这些在京城的本地人还好,那些其他州府来的,连尸骨都没人给领回去,想到此不由得悲从中来,痛哭起来。
却不知道,齐沅沅早一步给齐蓉蓉喂了解毒丸,虽没能解毒,却阻止了那毒气进入血脉中,所以压根就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只是大家都不知晓罢了。
而齐沅沅一走,那陆脩远也要准备回去,燕二跑来拍着他的肩膀,“奇怪了,我刚才居然看到一个和你小媳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但他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不可能看错,所以还替陆脩远担心起来,“你说,齐家会不会临时掉包?那上花轿和你拜堂的,没准是什么庶女丑姑娘?要不就是丫鬟代嫁!”
“齐家没有庶女,而且我已经揭盖头确认了,没换。”陆脩远说话间,将手中那卷公文塞给他,少看些没谱的话本子!”
齐沅沅既然回去了,自己也得快些回去,不可叫她发现破绽。她那么小小的一个,身体又不好,若是知道自己做的是这打打杀杀的事,怕是会被吓得不轻。
“齐家居然没有庶女?”燕二表示很震惊,是齐家的夫人们手段太厉害了,还是他们家没妾啊?
“脑子尽量想些正经事,明日之前把莲花教的消息整理出来给我。”陆脩远觉得燕二什么都好,唯独跟那街头婆子一样,喜好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之事。
燕二拿着公文,眼见着陆脩远要走?不满道:“这话什么意思?半夜你洞房让我去给你送公文?”这不合适吧?他虽是爱玩乐些,可没那偷窥的嗜好。
一面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拦住陆脩远,提醒着,“上次咱们在戏园子里遇到的那个女刺客,会不会也是莲花教的人?”
“那就是个赏金猎人。”陆脩远不想再被他缠着说这些没用的了,步伐飞快地从燕二眼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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