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什么？”容续问。
沈商信没瞒着，往电脑那走两步又想起基本礼貌，询问：“我能用下你电脑吗？”
容续颔首：“当然可以。”
“等我确认后再说。”沈商信看见电脑屏幕显示蓝天白云的屏保，他晃动鼠标直接进入桌面，“你没设密码啊？”
“不用。”容续回答，那电脑刚搬过来没放东西，他连聊天软件也没登过。
念头刚起就听沈商信惊讶地提到了这点：“你也不喜欢在电脑上登微信？”
容续知道他想到了同样有此习惯此时躺在法医室冰柜里的梁以南，口吻很淡：“嗯，不喜欢在电脑上聊天。”
“知道了，就像你不喜欢普通的矿泉水，也不喜欢任何带有腥味、臭味的东西。”沈商信快把他不喜欢全罗列出来了，“你不会每天都在喝露水、吃神仙肉吧？”
被揶揄的容续也不还嘴，默默看他一眼。
沈商信低头闷笑，笑完了才登入后台查看曾经涉及韩恬菱案的那位被释放当事人，看见人际关系和当晚不在场证明作证人时他笑容没了。
“证实了？”容续换了个姿势，过分优越的身高让他看似坐着沙发脊背，“这部分的记录很含糊，像是在特意回避查看。”
沈商信摇头：“不是回避，是当时出了点情况没出纸质说明归档。”
却因为是在审讯室做的电子口供，想要的内容还在。
容续了然，只要没丢就没关系。
“你知道当时给那位当事人做证的是谁吗？”沈商信问。
结合他脸上复杂的情绪，容续有两个人选：“是梁以南还是江袅？”
沈商信怀疑在他面前没人能藏住秘密，人智近妖，想想也是挺让人害怕的。
“梁以南。”沈商信对那个名字熟悉得很，很不巧下午阿莲怡提供推荐纹身店给梁以南的那位人也叫这个名字，这其中难道还能有误会不成？
“梁以南给他作证，他推荐梁以南去纹身店，万一他还住在庆和苑，这事情可就变得有趣了。”容续喃喃道。
刚核对完地址的沈商信拖长音嗯了声：“你真够聪明的。”
容续基本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双手抱臂：“那这么说这个人你们该抓回来了。”
“等初夏那边看完视频，要是确定接梁以南的人也是他，也算有理有据抓捕。”这算是找明白两个被害人之间的联系，还是有点不明，“此人和水昭岭没半点关系，没道理他杀的人要水昭岭收尾。”
听了半天容续还不知道被他称为当事人的是谁，低头翻开案卷，重新核对信息。
“看来需要重新调查这个人了。”当沈商信意识到梁以南和韩恬菱信息有误就想到涉案人员的情况全都要翻新重查，这就麻烦了，“容续，你认识那个人吗？”
江凛宿吗？
这次容续让沈商信失望了，他诚实说：“不认识，我不能光凭一个姓氏就说他和江袅有关系。”
那是相当不负责任的一件事，他还没丧心病狂到那地步。
沈商信把重新调查这批人的消息发放出去，发现容少爷还端着，对那盒臭豆腐避而不谈，那可不行，他抬手向容续表示要说话了。
“容顾问，他们一番心意真不尝尝？”
容续有几句话想说，想了半天还是没开口。
“我买的还是以前的味道，榴莲呢，知道你没法短时间适应就不强求你今天吃。”沈商信说。实际上只要容续说句不乐意，他也不会强人所难，之所以这么乐不可支，就是想看看容续生动的反应，“哎，那真的很香，我端走的时候可多人眼巴巴看着呢。”
容续终于有点忍无可忍，没好气道：“我不吃，人眼巴巴看着你也能忍心端走？”
“这话说的，虽然眼巴巴，但是有同事没吃到，分一份是大爱之心。再说上个案子能在规定时间内破案，你的贡献很大，他们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你很重要，给你贡献一份臭豆腐不算什么。”沈商信谎话张口就来，能把人鬼骗得团团转。
“你猜我信不信呢？”容续服他这张嘴，“东西你送给我，我收下就有处理权。这样吧，今天惹你好几次生气，它先当我第一份道歉礼物，还有……”
沈商信扬眉，还有什么？
容续被他那双似含情脉脉的眼眸注视着，总觉得有点紧张，明明是给恩人理所当然的送鸡汤，容续的嘴就像被粘住了似的，难以张开。
“我说你这个人啊。”沈商信觉得他在这件事上的逻辑没理清楚，“你拿我的东西给我，还能叫道歉礼物啊？”
容续默默取过桌上的眼镜戴上，看起来要做长篇大论。
“得得得，我不和你辩论，今天估计下不了早班，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订，咱们抓紧时间查，查完争取吃个早饭。”沈商信又说。
不过戴个眼镜的事，居然会变成这样，是容续没想到的，东西还没送出去，哪能让他走。
“哥，你等等。”
抬脚没走两步的沈商信回头看，就见容续变戏法似的从桌子旁边取出一个大型白色保温饭盒，老实说前面回来路上他就看见了，这东西那么大，又是放在后车座上，和容续车内黑色车座皮形成鲜明对比，想不注意到都难。
当时他还想过这是谁给容续准备的，女朋友还是未婚妻？
这会儿被容续提着往他面前走来，他心里怪异感直冒：“这是……？”
“我让家里保姆给你煲的汤，有利于你的伤口恢复。”对于他身体好的这种事，容续的解释张口就来，完全不会像平时那样，“本来想邀请你回我家住下，养到你伤口拆线的那天。”
结果他忙起来眼里只有案子，吃饭睡觉都像成了奢侈品似的。
这语气太不容置疑了，让沈商信恍然觉得他们之间像从来没出现过六年空白。
“我还以为这是你带的晚饭。”
毕竟他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有目共睹，前几天沈商信看见有人给他送外卖，每次看见的人不同，食品外包装也大同小异的昂贵，可见大少爷还在挑选适合的口味。
容续把保温饭盒往他手里递：“没有，我不爱喝汤。”
别人这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没道理不接，沈商信抬手接过：“谢了。”
“不用。”容续觉得他太客气了。
下秒就听见这不知被戴多少层滤镜的男人说：“没事，你给我汤，我送你臭豆腐，咱两扯平了。对了，抓紧时间吃，凉了味道不好。”
交代完这句或许真的没用的话，沈商信拎着汤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贴着磨砂的玻璃门关上，整个近乎由全白家具构成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容续一人的呼吸声，还有茶几上格格不入的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
好半晌容续走过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终还是从口袋摸出个透明手套戴上，缓缓拆开敛着曾经吃一口就能让他收获快乐的美食，或许，还是那个味道呢。
回到办公室的沈商信投入新一轮的忙碌之中，燕初夏在重查江凛宿，他和盛绽打算先看完从十区那帮司机拿回来的视频，杜修等人则在挖江凛宿和梁以南的事。
因为知道江凛宿此人德行，他联系了纪今律，麻烦对方今晚临时出去扫个黄，看看能不能将人抓回来先扣着，在安排好韩添祯的前提下。
有他和容续遭算计的前车之鉴在，甭管韩添祯是否真上了水昭岭白名单，该保护就要形容起来，不能等人真出事了再追悔莫及。
安排好这些事，沈商信一边喝汤一边看监控，看累了见缝插针似的看海关发过来的统计记录。事实证明容续没猜错，那批货里确实有东西，查获的枪支和在车上检测到的弹道一致，也就表明枪是由那个通道进来的。
只是海关那边动作慢了点，等这边去汽修厂实施逮捕，早就人去楼空，老板连夜逃窜，抓了几个不知情的修理工，源头这块只得暂且搁置，让沈商信很在意的是那天组织来袭击的人是谁。
目前还没个头绪，他们也分不出更多精力去查，稍稍放后，排到梁以南和韩恬菱案子后面。
偷袭案整理完放到旁边，沈商信把最后一口汤喝完，顿感神清气爽，别说，这汤味道真是好极了。他盖好盖子放好餐具放到旁边，视线再转回电脑的监控视频上，心里始终觉得有件事被忘了，想不起来是什么。
一般这种时候，沈商信选择不强求，说不定过会儿就想起来了，等他看见视频里出现一条野狗，脑中灵光乍现，一骨碌翻起来跑出去找燕初夏。
突然出现的队长把全神贯注查资料的女警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沈、沈队，怎么了？”
“狄狄呢？”他记得白天走的时候把狗交给了她。
燕初夏眨巴眨巴眼睛，指指储安国办公室方向：“下午储局过来看见带走了，说帮你照顾几天。”
狄狄以前是经储安国手才到容续手里的，两者算老相识，闻言沈商信放心不少。
“没事了，我联系储局。”他说，狄狄最近晚上睡觉容易惊醒，醒了会趴到床边，他得和储局打声招呼，免得被吓到。
借着打电话的功夫，沈商信点了支烟，烟还没抽上，电话先接通：“储局，是我。”
“什么事？”储安国那边静悄悄的，“啊，找狄狄啊？别急，我和你爸吃饭呢，吃过饭让他把狄狄带回去。”
沈商信一下没叼住烟咬到了唇。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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