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容续所赐,沈商信一夜梦境之中浮浮沉沉,早间被满身燥热逼醒,他倏然坐起来,汗水淋漓。
睡在床边的狄狄支棱起耳朵歪着头看他,大概不太理解平时这个点还在沉睡的他为什么会醒。
沈商信偏头看眼床边时钟,五点半,确实早了。
可是没办法再继续睡,他怕极了闭上眼满是容续的模样,像走火入魔。
“带你出去跑个步。”
他下床的同时踢了踢还想趴回去的大狗,说是带狗出去跑,不过是睡不着非要找个伴一起熬罢了。
临出门前他还特意推开卧室的门看过,昨晚发酒疯的人抱着枕头睡得一脸孩子气,头发柔软服帖在额前,那安静美好画面好比睡美人。
真是好样的,他想,祸害完别人,自己睡得倒香,希望等会跑步回来人走了。
如此想着,他便带着狄狄出门了。
起得太早,小区公园里见不到几个人,为数不多的还是在练太极。太阳未升,小区空气清新,鸟叫声不绝,跑完三圈后他感觉心旷神怡,几乎能将昨晚那些糟心事忘干净了。
等他跑完步,又到小区外买早餐,买的时候下意识买了双份,看着结账页面他啧了声,买就买吧,人在就丢过去,不在就自己吃。
尽管抱着人走了的念头回家,开门动作还是放轻不少,进到玄关换鞋第一时间往客厅看,没人。
早七点多,按照大少爷近乎苛刻的作息时间,这个点该吃早饭,既然不见人该是走了。
沈商信绝不承认内心有一点失落,把早餐放桌子上,松开狄狄的绳子:“今天给你加点零嘴。”
狄狄摇着大尾巴跟在他身后往厨房走,低低呜咽着,听起来像是在谢谢他。
“过几天可能要出趟远门,到时候得把你寄存,你要听话,别给我惹事,懂不?”
只当没人在的时候,他声音如常训狗,狄狄也很配合的低声回应,压根没想到卧室门会在一人一狗刚走过被拉开。
门开得太突然,导致他毛骨悚然,狄狄更直接转头就呜了声要扑上去,被刚睡醒的人低声喝退。
“你没走?”他惊讶地问。
容续神色很淡,眼中依稀有睡意:“被吵醒了。”
这又是平日里常见的冷漠模样,一夜过后判若两人。
沈商信敏锐发觉他的变化,见他神色无异常,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无感,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试问同样遭遇的两位当事人,一个因此辗转难眠,挂上黑眼圈;一个睡到自然醒,完全没事人模样,换做是谁都会心里难平衡。
他脸色陡然冷下来:“觉得吵就回家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续略苍白解释完这句又说,“哥,有牙刷毛巾吗?”
这声哥叫得还是那么自然,仿佛无事发生,沈商信心里火气直冒,语气冷硬道:“没有,让你司机接你回家,这套衣服送你了,不用还给我。”
容续低头扯了扯身上的白t,抬头脸上有瞬间茫然:“你帮我洗澡了?”
要进厨房的沈商信闻言脚下一滑,狼狈扶着墙回头凶狠瞪他:“少胡说,我还能帮你那么大个人洗澡?想什么呢,容续,你少在这装傻。”
“那是我自己洗的?”容续靠着门框一脸疑惑,神色不似作假。
沈商信缓缓转身看他,半晌冒出个猜测:“你喝酒断片?”
容续脸色微僵,在他的注视下不甘不愿颔首:“有点。”
“有点是多少?”沈商信又问。
他一反常态的追问到底让容续当即反问:“发生了什么我不该忘记的事吗?”
“没有。”沈商信几乎在他话音未落下回答,速度堪比雷电,“是我把你带回来的,那个什么,洗手台上方第一层柜子里有未拆的洗漱用品,早餐在桌子上。”
看着他一溜烟钻进厨房宛如做贼的身影,容续眉头微皱,不对,昨晚醉酒后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否则他不会对自己那种态度。
既羞又怒,还混着怎么可以这样的失落,像是……
容续心里微动,转身往洗手间走,酒后断片没关系,另一位当事人还念念不忘急着,似乎很恼怒自己忘记,那就有机会套出来。
来日方长,急什么呢?
沈商信给狄狄拆完罐头靠在流理台边看着它慢条斯理地吃,思绪渐渐飘远,以前容续没在他面前喝醉到这程度,所以他也不知道那狗东西喝醉了还有两幅面孔,更会断片。
如果这是真的,以后还是少让这少爷碰酒,他被亲的事就当意外,别再提及,横竖另一位当事人都不记得,权当没发生过好了。
两个人待在不同房间里因为对方的态度衍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来。
“还有时间,你回家换身衣服再去队里。”沈商信对还在吃早餐的容续说。
容续拿起早餐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昨晚的经历还是给沈商信留下了一定的阴影,比如一起这个词,他闭眼平复波浪将起的心:“行,走吧。”
懒得去管这样充满清纯大学生的容续会引起队内多少人的疯狂,又会让盛绽等人八卦多久,反正不是他的人设崩盘,管他呢。
他以为和他见到的完全两码事,刚踏进办公室,沈商信就感觉到两道存在感非常强烈的谴责目光,顺着看过去,就看见盛绽和纪今律站在他办公室门口,一人一边,活像新年刚贴的门神脱离书面有了形。
“有事吗?”他问。
门一开就没关上,那两人尾随其后跟进来却很默契地关上门。
沈商信坐下,收拾桌面乱糟糟的文件夹:“关门干什么?”
“怕被人听见有些人滥用职权搞潜规则,这可是生活作风大问题。捅到储局那,你得摘牌子。”盛绽冲他挤挤眼,满脸戏谑,“哎,容顾问不穿正装的模样真年少,好看得像个昂贵花瓶。”
答应和容续一起来队里就做过这方面心理准备,被打趣的沈商信神色如常:“春心萌动了?”
盛绽一听来了劲:“你这意思我可以追求容顾问?”
“不可以。”沈商信一口回绝,“你压不住他。”
盛绽摩拳擦掌道:“不见得。”
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的纪今律插嘴道:“你确实压不住他。”
作为见识过容续平静表面下腹黑真面目的他比这两肤浅的人都有发言权,见两人同时看过来,他轻咳:“别这么看我,从气势上来说,他是这个。”
一个一的手势。
沈商信忍俊不禁:“有病。”
没病的话怎么会在这讨论别人是一还是零?再说连别人性取向都没搞明白,哪里探讨到这种程度?
“哎,那容顾问是top,队长你……”盛绽思路清晰,绕个弯回来还能戳到沈商信。
沈商信:“……”
那边看过来的纪今律:“?”
“你两结队等我就为讨论别人私生活?”沈商信面露嫌弃,“八卦不分男女,尤其男的八卦起来毫无下限。”
无缘无故被骂的盛绽急了:“不带夹带私货发表言论的,是这样的,我是来向你汇报事关蔡己的最新消息。”
沈商信给他个眼神,转而去看纪今律:“你什么事?”
“我来找容顾问,来早了到这等等。”纪今律回答。
“你找他什么事?”不怪沈商信这么问,前几天两人还水火不容,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了?
纪今律扭头往外走:“你帮不上,忙你的,我先去找容续。”
沈商信目送纪今律走远,心里有句话不吐槽不快:“不是等我还进我办公室?”
盛绽拉过椅子坐下,随口应答:“可能想跟进来看八卦吧。”
“我让你坐下了吗?”沈商信报复心极强,头也没抬的把屁股刚沾板凳的盛绽训起来了,“联系上以前负责蔡己开饭馆的辖区派出所了?”
盛绽把刚收到的信封拆开递过来:“联系上了,这是那边给的回复。和蔡己有关的人和事都在这,在那边的情况很简单,没几个有恩怨的,和他相关的人近期没异常,也没来过云潭市。”
也就是说水昭岭幕后主使可能是蔡己来到这才认识的,不,不对。
沈商信看完几页纸:“没提到蔡己怎么离开原籍的,也没提到他怎么来的云潭市。”
“你的意思是蔡己来云潭市是受人指使?”盛绽琢磨完了又觉得这事不好查,“他人死了,能问的人都问过,说和蔡己结识时他就在水昭岭当老板,没听他提及过以前,每每问及,也会打太极转走话题,为人狡猾得很。”
“你们问过何桐了吗?”沈商信看过提交上来的口供,并没有见到何桐那份,“该不会你们把人放走了吧?”
“没。”盛绽干笑道,“送拘留所关着呢。”
沈商信看他一眼:“他和蔡己交集最深,如果能让他坦白,估摸着真相大白了一半。”
“今天就去问。”盛绽报告完这件事,又说,“储局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沈商信接过,证物袋里装着张卡片,卡片上是一串花式英文。
“没说什么?”
“说这是刘薛宛留给你的。”
一个在案件最初作为敲门砖的证人,卡片上内容对他来说不算难懂,可要孤零零这句话还真就有些琢磨不透。
-独木难支。
这个独木指的是谁?
“刘薛宛呢?”
“随着案件结束,他被移交检察院,以他所犯的事和配合调查的态度,应该不会关太久。”
“知道了。”
他得去找容续,问问对方怎么理解这个词,走到一半想起来,纪今律是不是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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