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点转到这两有恩怨的人身上,起身的沈商信又坐回去:“纪今律没和你说来这干什么?”
“没有,应该不是多急的事。”盛绽回答。
用不着他多嘴,但凡着急点,纪今律还能在这等?
“抓紧去问何桐,今天我要知道蔡己来云潭市的前因后果。”沈商信说,逻辑行为太能说得过去,让人挑不出他在暗中报复。
盛绽瞧着他:“临走前我再多问一句,今天你怎么和容顾问同辆车上班?”
没好说为什么容顾问那身衣服看着很像他的风格,价格亲民,颇有普通男人味。
沈商信:“你就那么想知道啊?”
“不不不,这是您的私事,我不问了。”盛绽太懂他反问的意思,当即飞快跑出办公室,要带杜修跑拘留所找何桐。
那问题不是不能回答,是他不想说。
一次醉酒不该发生的意外最好被遗忘,不该再被频繁提及,要是想忘忘不掉,会很危险的。
沈商信在办公室里忙二十多分钟才去隔壁找容续,只是不巧,他看着上锁的门,转身用手机敲着掌心,这人去哪了?
本来想直接给容续打电话,一想到那张脸,他心里怪怪的,有道坎卡在那过不去,别别扭扭转手拨了纪今律的。
“容顾问和你在一起呢?”
纪今律那边风声很大,几秒后安静不少:“对,我请他出趟外勤。”
“你领导没告诉你请别的分队人员帮忙要向他的领导打申请报告啊?”沈商信摸出车钥匙往外走,今天肯定要搞清楚这两人要干什么,拉开车门的同时说,“把人带哪去了?地址发给我。”
“还真是你的小甜心啊,半小时不见急吼吼找人。”纪今律话有调侃之意,转而说起正事,“我请他来的地方你可能不适合。”
已经挂上蓝牙耳机的沈商信发动车打起方向盘:“甭废话,发地址,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人带走公报私仇去了?我不放心。”
那边纪今律被说得没脾气,低骂了句:“给你发,回头你尴尬别骂我。”
“笑话,这世界上能让我尴尬的人还没出生呢。”放完大话的沈商信后知后觉想起件事来,“你没开免提吧?”
“没有。”纪今律回答。
沈商信放心了,话音将落就想起来昨晚的事,现在让他尴尬的只有容续,算纪今律懂事。
然而他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快,只听纪今律又补了句:“我用的车载电话。”
沈商信:“……”
这和免提又有多大差别呢?
哦,还是有的,免提最多听一下,车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
纪今律在坑他这方面做到了不遗余力,他扶额,再开口谨慎不少:“知道,我这就过去。”
给人发过地址的纪今律把蓝牙耳机又戴上了,哼着不知名曲调的歌,时不时眼角余光去看后方的容续。
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人除开正事和自己多说一句话都嫌。
他偏是天生爱唱反戏的一个人,见不得容续安静,带着搞事的语气道:“怎么样?”
闭目养神的容续一动未动:“什么?”
“刚听见他那么着急你,心里特得意吧?”纪今律一副早将他看透的语气,两人初见几句话不到干起来的这件事在纪今律心里转好几遍才想通他那是在嫉妒,嫉妒自己能和沈商信走那么近,所以早间在办公室听八卦,光听不说。
不过呢,洞察到某些痕迹的纪今律有些可怜容续,一味的单相思,被恋的人半点没开窍。
可怜完了见他冷冰冰的姿态又觉得活该,纪今律看他几眼没看见他情绪有所波动,道行挺深啊。
“你想说什么?”容续问。
“据调查,多数暗恋都是悲剧结尾,成功概率很低,你觉得你会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那个幸运儿吗?”
容续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反应平平道:“失败的是别人。”
“哎呦,口气不小啊,你搞清楚你看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知道你喜欢他,第一反应是什么?”别的不说,在感情这方面,纪今律在他们几个里绝对能是人生导师级别的,这要不是请他帮忙,哪会说这些?
这似乎引起了容续兴趣,他终于睁开眼睛望向纪今律:“你在教我?”
纪今律不想冒名认领这不需要的名头,嫌弃道:“我在陈述事实,让你能追就追,不能追趁早放弃。他不是你能哄着玩的人,我和他认识这么些年,没见他把谁放心上过。哦,和案件相关人员例外。”
容续垂眸,语气笃定道:“那是我没回来。”
“把你在我面前的自信拿出一半到他那,你两早就成了。”纪今律真服他对别人和对沈商信的双标样,“我说再多也不及你自己想通。对了,等会见到韩添祯,你别说漏嘴了,我说带个专业家教老师辅导他做功课。”
容续口吻很淡:“啰嗦。”
“你还嫌弃上了,我不是怕你把事情搞砸了?”纪今律说,“别不识好歹,搞砸了那孩子心理自卑起来怎么办?学习效果好坏这种事,对青春期的孩子打击很大,从此一蹶不振,你养他?”
面对这么强硬的道德绑架,容续轻飘飘回击:“养得起。”
想起他大少爷身份的纪今律哽住了,没好气道:“有钱了不起?”
容续懒得回答这句无聊的问话,扭头看向窗外。
街巷两边梧桐树枝繁叶茂遮挡住了浓烈阳光,偶有光线落下转瞬即逝,树根边常看见各式各样的胖猫盘踞着,同路过的人喵喵叫着打招呼,想依靠卖萌换取点吃食。
树往后透过栅栏能看见不少本是白墙如今泛黄小区楼墙,多有风吹雨打留下的岁月足迹,这应该是云潭市的老破旧地带。
“他打算在哪所高中复读?”容续问。
纪今律在正事上从不掉链子,对答如流:“市二中。”
“月中出的高考分数,他考了多少?”单凭和韩添祯浅薄几面,容续无法判断那是个学霸还是个学渣,或许…是个寻常孩子。
纪今律报了个数字,直接让容续沉默了。
“你别这表情,是,他能考六百八十分用上你的地方不多,但问题是他啊,想复读考警察学院。”
容续眉眼微沉,刹那想明白其中缘由,语气不太好道:“你想让我开导他?”
被猜到真实用意的纪今律摸了摸鼻尖,干巴巴道:“我的话他不听。”
“真有你的。”容续说。
纪今律听了想笑,见他铁青着脸,也就再也没忍住笑出来:“哎呦喂,我总不能让信儿来吧?我让他来,你愿意吗?别到时候知道,又开始阴阳怪气。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事儿就属你最合适,你觉得呢?”
容续冷冷瞥着他,对此不予回答。
话是这么说,真到了韩添祯家里,容续一举一动皆让纪今律满意。
“臭小子,这是我专门从队里给你请来的老师,有关复读的疑问都可以问他,对待老师要有礼貌,别给我丢脸啊。”纪今律对韩添祯是管不住头疼,能说不能打。
韩添祯仔仔细细看了眼容续,灵光闪现道:“你是沈队长的同事,那晚在他家见过。”
容续长腿交叠坐在靠窗边的高脚凳上,手边是韩添祯准备复读的错题集,足有一枚硬币厚,他轻抬眼眸,还算客气道:“你好,我是容续。”
“你好你好,我叫韩添祯,不好意思麻烦你来辅导我。”韩添祯看见他翻页速度直咋舌,这是看完了还是没看?
“路上听纪队长浅提你的成绩,这本错题集不适合你。”容续合上书本放到一旁,不管那边眼睛快眨成闪光灯的纪今律,他施施然站起来,“你家附近有书店吗?”
韩添祯愣了愣,从他话语间感受到一股子专业气息,像极视频里高校请来的学霸讲师,他说:“有。”
“嗯,去看看。”容续示意韩添祯带路。
少年人还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暴风雨,傻愣愣地抬脚就走。
纪今律傻眼了,在容续走过时伸手要抓人:“喂,你这……”
容续一个眼神就把他定住了,风轻云淡道:“中午你亲自下厨,没得商量。”
不怎么进厨房一进就是地狱场面创造者的纪今律:“?”
干什么啊,他瞪着眼留在原地,这不是为难人吗?
事实证明,请死对头帮忙,不是个明智之选。
没到中午的天太阳当头也还是热的,韩添祯领着人往梧桐树荫下走,微风吹过倒不觉得热得太过分。
十九岁的男孩本是好动时候,赖于他生来不同的家庭环境和经历,韩添祯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敏感和细腻,走走停停几分钟,他偏头看向自带凉意的容续,突然开口:“说吧。”
容续:“真要复读?”
“对,我知道这在你们看来很疯狂,毕竟我现在的分数够我上个挺好的大学。”韩添祯踢走脚边的小石头,平缓语气里有少年人考量后的决心,“但那天沈队长的话像当头一棒叫醒我,人要有理想。可能以前我的理想是考个好大学,有个好专业,将来让我姐享福。”
可惜,他姐没了。
韩添祯怅然:“这世界上唯一能让我牵肠挂肚的人也离我而去,那段时间我真的很沮丧,差点就得过且过,是沈队长鼓励了我,他很有耐心,像一束光照进我的世界,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容续品出他那份不想藏的小心思,轻声说:“能。”
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心思,直到此时此刻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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