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纪今律花大价钱包圆解决的。

    饭后容续尽完家教老师的职责,给韩添祯指明复习方向,就被沈商信以队里有急事揪住火速撤离满是残羹剩饭的韩家。

    回去路上两人无言以对,等车停稳,容续伸手拉车门发现还没解锁,放下手坐回原位。

    沈商信有话要说。

    “你昨晚说我师父查过以前案例,发现有好几个案子现场出现过那支花,这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自容续昨晚和他说过这件事,整宿基本没怎么睡踏实过,翻来覆去地想。

    他没怀疑过事件的真实性,而是在想他师父出于何等心思将这事告诉容续的。

    是预料到追查到最后会带来的下场,提前为留下线索做准备,还是说只是希望给年少容续一个追查下去的动力?

    不是的,他师父是个很懂得权衡利弊的人,不会让受害者家属走上不归路,那动机就该重新思考。

    为什么没告诉他?

    是他不值得信任,还是发生过有些事给了他师父危机感,让他不敢贸然将此事和盘托出?

    不论真实原因是哪个,都让他想到局内最近被频繁泄露的线索。

    或许…他师父发现了在别人看来不该发现的事,惨遭灭口。

    事实究竟如何,这就很需要容续的配合。

    “是。”容续回答,“他和我说案子的事会继续调查,目前证据不充足,无法支撑翻案,等证据确凿会通知我们家属,给一个交代。”

    结果等啊等,没能等来他口中的交代,先等来了他意外身亡的消息。

    沈商信心提起来,说话声音里难掩颤音:“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尽管过去很多年,旧事重提,容续仍旧记忆犹新:“他说,让我保护好自己,必要时候找你帮忙。”

    沈商信身心俱颤:“大概什么时候见他的?”

    “我妈祭祀那天。”容续说完便发觉他红了眼眶,侧过去不让自己看见,却仍然逃不脱,“你有了新发现。”

    事到如今,沈商信基本能确定他师父当年留下来的那手用意,再想如今入队当心理顾问的容续,他自嘲道:“是啊,还要感谢你,不然陷在自责不敢直面现实的我,不知何时才能发现他老人家的良心用苦。”

    早年满腔为翻案的容续颇有种被刺到的疼痛感,喉间微微滚动:“我……”

    “我问你,你自请到我小队里任职,又故意让我注意到刘琴娟家里那盆虎刺梅,是不是有心引我去翻你母亲的案卷?”

    面对他陡然发难,容续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怎么说?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碰上江袅是意外,没想到她会和韩恬菱的案子相关,可事后我去看守所见过江袅,她和你的说法好像有点出入啊。”

    其实沈商信没想过这么快和他秋后算账,但这两天接连得知的线索都在传递个信息,不把六年后的容续剖析个干净彻底,往后他们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深,直到最后无法平静相处在同个屋檐下。

    平心而论,他很认可容续的实力,假使真能强强联手,他相信那支花背后藏着的秘密将在不久后真相大白,连同水昭岭的账给清算了。

    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和容续互相信任,没有隐瞒的基础上。

    像现在这样绝对不行,他不答应还会对容续百般堤防。

    容续心往下沉了沉,当初片面之词糊弄住人,却忘了沈商信不是听之任之的傻白甜,他眼里有一丝被拆穿的狼狈:“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个。”沈商信半转过头冷冷看着他。

    容续敛眸,听他的语气知道被隐瞒的事该说清楚了,否则就不是生气那么简单,很可能会因此离开市局。

    犹豫片刻,容续还是开口了:“或许你没注意到刘琴娟案子结束后有几家媒体报道过现场有一支虎刺梅出现的事。”

    沈商信眉心一跳:“你想引蛇出洞?”

    “本来就是试试,没指望那么轻易就能钓出大鱼,理所当然毫无水花。”容续伸手捏捏眉心,真要说起这些年来他的打算,恐怕需要点时间,他看向皱眉沉思的沈商信,扯了扯唇,“换个地方说吧,这里不适合。”

    沈商信条件反射往办公大楼那边看,不期然在走廊窗台边缘看见几张熟悉的脸。

    他这辆车刚换没多久,架不住队里人对他的关注程度,早早记下牌照。

    就不说队里人,总有好八卦的,看见他俩同辆车回来,迟迟不下车,生出些许缠绵悱恻的八卦来。

    “说个地方。”他说。

    容续将手机放在两座扶手中间:“跟着走。”

    沈商信深深看他一眼,重新发动车子倒车开了出去,甩下一排看戏的眼珠子。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一处环境优美的露天咖啡厅外。

    进店前沈商信习惯性四周环顾一圈,得出个结论,敢在这地方开咖啡厅的老板不是富二代就是没什么经营头脑的新手,前者不差钱,后者没弄明白咖啡厅并不适合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

    他见容续轻车驾熟,心想,大少爷应该是这的常客。

    等跟人在二楼最佳观景点坐下,服务员过来低声问:“老板,照旧吗?”

    他眉梢轻抬,竟有些原来如此的始料未及感,是了,在哪里谈话都没自家地盘安全。

    “哥,你想喝点什么?”容续问。

    沈商信不挑:“柠檬水,谢谢。”

    服务员走后,他俩一时谁也没着急开腔。

    沈商信在打量咖啡厅,而容续在看他,这里风格太素太冷,像个没人气的过客,他意味阑珊收回视线,碰上容续纠结万分的眼神,他也不多在意,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柠檬水再次道谢,低头轻抿了口,淡淡的酸里混着蜂蜜的清甜,很解暑。

    “我不知道范警官给你留下了什么线索,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我妈妈的案卷有问题。很可能和我交给范警官的那支花有关,得到个调查方向,我挖空心思顺着查。”容续摩挲着咖啡杯雪白的杯壁,微微出神,“据范警官提供的案件发生时间点来看,距离那支花上次作案已经过去八年,也就是说我妈是他销声匿迹八年后杀的第一个人,那么是什么促使他出手了?”

    沈商信回想起当年调查容姝生前相关重大文件,低声说:“知春谷项目。”

    “对,当初知春谷选址在市南,贴近市政府那片,如果由华兴集团投标所得,是个提升地位的好机会。为了这个项目,我妈连续两个月连轴转。”容续轻呼出口气,不想那么快解密,怕说出结果的同时吐露了自己的恨意,他不想给沈商信留下说正事还要夹带私货的坏印象,忍耐着说,“据我外公说,十有八九能中标,因为我妈车祸身亡,这标被一家报价相近,连项目书都相似的小公司投中了。”

    “这不对吧?”沈商信提出疑问,“知春谷后来被投放在梅花院落附近,由市内知名建筑公司又一设接手,从设计到落地建成全权包办。”

    “你没记错,那家小公司拿到标后找又一设合作做的。”容续眉间有着冷漠,爆出他不知道的事实,“又一设,是江袅妈妈前夫的公司。”

    沈商信眸光闪了闪。

    “而那家小公司是以程泓盛身边一个小情人名字注册投资的,成立时间不到一年。”容续唇角挂着冷笑,“他想害我妈的心思应该从更早以前就有了,这个项目不过是催化剂。有知春谷项目带来的毛利加上他以我妈死得到的赔偿金,火速成立荣兴集团,再拿到曾经知春谷要落址的项目,一步登天。”

    这些登上各大app头版的新闻也曾过过沈商信的眼,但当时他没把这些东西联系起来。

    此时结合容续说的这些信息来看,容姝的死大有乾坤。

    “我了解程泓盛,以他的大局观做不到这地步。”容续哂笑,精致眉眼有着冷然,显然对程泓盛恨到了极点。

    “因此你怀疑他和虎刺梅常年保持联系。”沈商信下了定论,“倘若我们目前掌握证据没出岔子,虎刺梅…确实藏匿在云潭市。”

    容续颔首:“我得到的消息也是这样。”

    “来到市局到我身边,是想把我当棋子使呢?”沈商信是笑着的,眼里不见半点笑意,“是不是想让我发现你母亲案子暗藏玄机,从而调查我师父的死亡,再顺藤摸瓜揪出虎刺梅?”

    容续抿了抿唇,眼里有些许不自在:“刚开始有过这个念头。”

    结果发现他坚守信念,还顺带着要盯着自己,有些事也就不好再做。

    “怎么,后来发现我不是你以权谋私的工具,想从别的方面入手了?”沈商信含沙射影道,懂与不懂全看容续如何想。

    “抱歉。”容续再次道歉,“我听你的话没做不该做的事。”

    “是啊,没以心理顾问的身份调阅案卷,却以容少爷的身份,在城北搞改装厂,引来一堆麻烦。还在这开了个自负盈亏的咖啡店,无事装装高人,谁都找不到你。”

    容续被数落地低下头:“开改装厂是为了打听虎刺梅的消息,道上人传闻他有这爱好,只是这些年来不轻易露面,也不轻易让人知道身份,想着瞎猫碰上死耗子,撞撞运气。”

    说不生气是假的,这混小子从回来就没安好心思。

    要不是破绽太多兜不住了,估计不会和他说,沈商信越想越生气,恨不能给他一脚:“你怎么敢的啊,那么多年不见就送这份大礼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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