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问。
没料到他这么快回来的燕初夏被问得停顿了几秒:“收到你的消息后我和盛副队当即出发去他家,临时起意没惊动任何人,扑了个空,问起他家邻居,说是白天出去找他朋友。根据排查,他要好朋友就是韩添祯,我们联系了纪队长。”
“韩添祯呢?”
“他说他和马骁文在家门口面馆吃过晚饭就分道扬镳了,给马骁文打电话没打通。”
“附近监控看过了吗?”
“看过了,看见他上了辆出租车,往丹吉村去了。”
沈商信往茶水间拐。
昨晚马骁文的事一出,他就想连夜赶回来,还没上楼梯被容续提醒他喝了酒。
哪怕他和老a闲谈把一罐啤酒没当回事喝完了,也不能否认他碰酒的事实。
当时容续提议说自己开车,被他否了。
半小时后收拾妥当的容续拎着行李来敲他门,看见他揉着头发坐在椅子上,只说:“走吧。”
于是两人连夜赶了回来。
此时外面的天还黑着,他眼皮直打架,不来杯浓茶,很难坚持下去。
“沈队,他…不在丹吉村。”得到最新线索的燕初夏脚步匆匆来找他,憋着口气说。
热水泡茶,茶香四溢,就是太烫了,沈商信下不去嘴,掐着腰问:“人跟丢了?”
燕初夏脸露羞愧,说:“丹吉村不在天眼覆盖范围内。”
眼前云雾缭绕,混着茶香飘向了沈商信的脸。
他说:“他也没回家?”
“没有,我联系那边的派出所,他们去找过了,马骁文…像是凭空消失。”燕初夏很苦恼,不想继续耽误时间,“沈队,我再去看看丹吉村附近道路的监控。”
如果人真不在村里,就算假扮成别人出村,也要经过那些探头,没道理里外找不到人。
曾经类似情况也在蔡己身上出现过,沈商信不是杨计,丹吉村也不是那片乱糟糟的宾馆地带。
他不会让马骁文就那么跑了。
“去查。”
燕初夏匆忙又走了,留下他端起热腾腾的茶杯摇晃几下,想喝又被热得停下了。
早上马骁文还说找韩添祯玩,怎么会毫无征兆的玩起捉迷藏来?
他扫过被燕初夏收拾整洁干净的茶水间,无意识摩挲了下唇,他们汇报的时候在哪里?
待他喝完半杯茶晃晃悠悠出茶水间,先一眼看见门口的容续。
“有发现?”
回来路上两人有意避开讨论案件,实际上是避开讨论容续消息来源,有些事不能细想,一想准出岔子。
容续端着见过好几回的马克杯,还没靠近先是一阵苦涩的咖啡味道飘过来。
他捏捏眉心,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说。”
容续正有此意,在他坐下后将那杯咖啡放到了他面前,动作是关心他,嘴上说着正事:“马骁文在去桐乡市的路上。”
对咖啡敬而远之的沈商信闻言眉梢一扬:“你怎么知道?”
“我的人在高速路口碰见了。”容续只给这句话当解释,剩下不想多说,“两小时后人会送过来。”
看在他如此帮忙的份上,沈商信也很给面子低头喝了口咖啡,没闻到的苦涩,反而混着奶和糖,醇香的过分。
“你不想先问问他?”
容续听出几分揶揄味道来,低垂的眼睫轻颤,黑眸直勾勾看着他,唇角微翘:“哥,喝了我的东西没有一点点心软吗?”
沈商信眸光微闪,笑道:“原来你是想贿赂我吗?”
“不是,真要贿赂我会给你更有分量的东西。”容续意味深长道。
他笑容太具有蛊惑性,让沈商信不自觉想起那个火热的吻。
“没开空调吗?”容续朝他面前稍稍挤进两步,距离拉近到动作幅度再大点就能亲上。
沈商信迷茫片刻:“怎么?”
“为什么开了空调你的脸这么红?”容续声音藏着愉悦道。
“离我远点。”沈商信轻轻推了下面前人,掩饰自己慌乱低头又喝几口奶咖,“有时间吗?帮我做件事。”
容续站直了身体,收敛神色:“嗯。”
夜色如水,白天雨水接连不断,晚间星空却诡异的灿烂起来,好似向人们宣告明天的好天气。
接完纪今律电话一直睡不着的韩添祯翻来覆去,摸出手机给和马骁文的共同好友发消息,期盼他们能给出点回应。
到底是挨近黎明的时间段,人们正群会周公,无人回他。
这让韩添祯很焦灼,后背贴着的草席像带着炭,烤得他热意一阵阵,最终翻身坐起来。
马骁文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白天里来见他的时候神色如常,转眼吃过晚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在哪怕经历不平凡的韩添祯看来都抓不到头脑,算了,再想也是空想,还是眯一会,别耽误白天的功课。
他后背刚挨着草席,窗外突然爆出一道尖锐绝望的喊声,似夜莺濒临死亡前发出的求救,声音太凄凉,刺得他浑身发麻,手脚瞬间发凉,明明上一秒还热得睡不着。
这道喊声归于沉寂后并未安静多久,片刻后又是一声喊,这次听得清楚。
“……璨璨!”
韩添祯蓦然睁大眼睛,尹姐?
清晨六点,燥热刚起,一辆黑色越野停在市局大门口,一分钟后身影清瘦的少年被从车上抬下来,两个壮汉动作迅速放下又钻回去,关上车门扬长而去,整个过程没超过五分钟,这等效率让看监控的沈商信唇角抿着笑去看神色自然的容续,大少爷的人办事果然不一般。
那少年被捆着手脚,眼睛蒙着黑布,嘴里塞着团抹布,标准被绑架打扮。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情况,沈商信真的会怀疑容续背着他干了什么。
“让齐觅诀给他检查下,没问题送进审讯室里。”
杜修立即给齐觅诀打电话,倒是旁边的容续闻言眼皮子轻颤了下,不着痕迹看眼正通过监控观察马骁文的沈商信。
“不是你技术不过关,是他可能见过你。”
容续说:“他没事。”
“过场还是要走的。”他回答,免得被储安国看见了又要挨骂。
只是他先被齐觅诀给问候了几分钟。
在法医室睡得昏天暗地的齐法医脸上挂着红痕,戴着口罩脸色不太好看的过来了,一见到主使者,他说:“你让我一个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法医给活人检查身体,疯了吧?”
“怕什么?”沈商信说,“他没躺着抬上你那台子是好事。”
齐觅诀深呼吸口气,差点要来套祖安用词,见容续盯着他看,默默憋回去,拿上医疗箱进去了。
如容续说的,齐觅诀花了十多分钟给马骁文做检查,结果良好,他出来的时候都不想看沈商信,掉头就走。
倒是沈商信在后面追着喊了句:“谢谢齐法医。”
他叫齐觅诀来不会是讨顿骂,容续视线在里面沉默低头似乎很内向的马骁文身上停留良久,直到他招呼自己进审讯室。
“饿了吧?”
一道温和好听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接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和一瓶纯牛奶放到面前,一夜惊心动魄没回神的马骁文反应慢半拍地抬头看过去,正落入一双含笑的眼眸里,这双眼眼型不多见,笑起来像在暗送秋波,勾得人心痒痒。
想到身在何处,眼前人又是什么身份,马骁文思绪回笼了些,开口声音有点哑:“你们把我抓回来的?”
“还真不是。”沈商信实话里混着诓骗人的忽悠,“这不是得到消息说你跑了么,没办法啊,得找。”
“那些人是你朋友啊。”马骁文扯扯唇,他脸色难看,连唇也是如脸色的发干发白,“你们…是不是早盯上我了?”
沈商信双手背在身后,走一步晃一下:“啊,怎么说?”
马骁文抬头:“不然不会那么快知道我跑了,我哪里留下线索,是蔡己家还是和韩添祯当朋友的缘故?”
装模作样的意外收获让沈商信扬了扬眉。
他的不说话落在马骁文眼里就是默认,突然笑了,笑到抖着肩膀。
“原来我被骗了,也是……”马骁文泪眼朦胧喃喃道,“他要不骗我,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做这些事呢?我太傻了。”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大到沈商信停下了闲逛的步伐,微微拧着眉看向陷入自己世界的马骁文。
“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
他原以为马骁文会很抗拒,谁知道这少年胡乱抹去泪水,还真打开奶瓶,揭开塑料袋吃起早饭来。
他后退几步到容续坐的位置旁边,寻找半天胳膊着落点,最终发现这地方空荡荡,只有容顾问宽阔肩膀尚且能依靠,只能捏着鼻子装作很嫌弃地搭了上去。
被他搭的容续浑身僵硬片刻,悄无声息自我放松,略抬眼看向他。
或许是错觉,他总觉得容续的眼眸这刻黑不见底,里面有试图拖他入深渊的欲望。
他顿了顿,有点搭下去了,刚犹豫要不要放下去,容续动了动嘴唇,吸引他全部注意力。
‘他知道蔡己的死亡真相’
‘和大老板有过联络’
没见过吗?
沈商信明白接下来审讯点从哪抓了,半是感谢半是警告拍拍容续肩头,见马骁文吃得差不多,又踱着步子到人面前。
“市局食堂的包子还凑合吧?”
有热食下肚,马骁文脸色好看不少,轻叹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吃饱喝足了吧?那咱们聊聊天。”沈商信说话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像个不负责任的代课老师。
马骁文收回看容续的目光继而看向他,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你是破了韩恬菱自杀案的沈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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