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忙不迭回神,心说,你眼睛长在门外了吧?嘴上却乖巧的朝着里面喊了句:“来了。”

    便也不不注重什么礼节推门而入。

    沈玉淙坐在里屋的茶室,给桌上的两个空杯斟了个满,抬头用眼神示意她入座。

    君珂有些别扭的坐下来:“那个,仙尊找我何事啊?”

    世人要是得知沈玉淙和苍冥圣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喝茶了,估计下巴都得惊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无事。”沈玉淙道:“你在我院中化妖,受我庇佑,如今因我所疑为我所伤,我自当以茶代酒致以歉意。”

    ??

    她没听错吧,沈玉淙跟她道歉?!自己说这话不会脸红吗?

    君珂忙摆手道:“道歉就不用了,我这妖身我自己也觉得来的蹊跷更别说你了。”

    “哦?”沈玉淙把茶端给她:“何来蹊跷?”

    她接过茶一口饮尽,像普通人聊家常那般坐下继续道:“我这树身不过百年修为便能修行成人,还无半点妖气,灵力也比小八强许多,你说蹊跷不蹊跷?”

    君珂如实把他的疑虑点透,这东西要不摆明了说沈玉淙便有一万个心眼能怀疑到她是魔族人头上来,说透了才能显得她更无辜。

    见沈钰淙果然一愣,君珂循序诱导道:“其实这也不难解释,仙尊每隔段时间都来看我一次,输送滋养的灵气便能助于我修炼,再则仙尊常常在我面前吐露心事,自然更能让我通灵。”

    沈玉淙眉梢微挑,道:“你竟有记忆”

    “有吧···”君珂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打着鼓,她没做过妖,她竟忘了问小八成妖之前是否该有记忆?

    而且也不算记忆,她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灵魄就会受到一股强大灵力的滋养,偶尔还能听到沈钰淙在她面前说的一两句话,其他便没什么映像了。

    沈玉淙看了眼她手里的空茶杯,眼神凝固:“除了蓬莱,可还有其他记忆?”

    君珂一愣,即刻矢口否认道:“没有!”

    有也不敢告诉你啊!

    沈玉淙沉默良久才垂眸下来,从怀里拿出一瓶伤药放在桌上,道:“一日涂三,避免碰水。”

    君珂不明白什么意思,感觉他目光在自己额头点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才想起自己被朝之剑气所伤,想必沈玉淙是愧疚了吧,为了赶紧脱身,君珂只好把伤药拿上放回自己兜里,礼貌道:“谢谢仙尊。”

    沈玉淙点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回去吧。”

    君珂眨眨眼,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走出了明镜台,想说沈玉淙到底叫她来是做什么的?

    思来想去,总觉得那茶有问题,怪不得沈玉淙的眼神一直在她手里的茶杯上徘徊,那茶叶她没仔细看,单从气味和味道来分辨,绝不是普通的茶,应是拿来分辨妖与魔的。

    好在她现在的身体并不是魔族血统,自然查不出半点关于魔族的东西,所以这也不算是坏事,她猜测自己在沈玉淙那儿的疑虑算是彻底消除了。

    ·

    自那日后沈钰淙果然没再找她麻烦,偶尔过来探望一下,君珂全当他是为了表示歉意,她也欣然接受,蓬莱这段时日又较忙,所有人都在忙碌部署防御伏魔塔魔物一事,君珂得以偷闲,用窥天器到处玩。

    一不小心飞到了蓬莱客房,听着余净月守在阿朝床前哭了一夜,君珂的叶子落在窗前忘了飞走,晚上做梦都是那凄惨的哭声。

    鬼使神差的,她第二日半夜就去了阿朝的房间,想看看究竟是云祁医术太差还是这小孩根本救不活了才导致余净月哭的如此伤心。

    幸运的是她去的时候沈玉淙和姜淮刚走,云祁正在给她煎药,余净月掩面哭泣,小声问:“云长老,我儿何时能醒啊?”

    云祁为难的道:“小宗主伤得太重,还得看造化。”

    余净月听了哭得更伤心了,云祁把熬好的药地给她,道:“宗主莫要哭坏了身子,小宗主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按时服药定会有好转的。”

    余净月点头,道:“多谢云长老。”

    阿朝躺在床上面如死灰,额头上的红色胎记却红得越发妖艳,魔族的印记便是如此,越是濒临死亡便越是向死而生。

    她起手朝余净月施了个咒,她昏昏欲睡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君珂这才从窗外翻了进去,又把阿朝推起来背对着自己,双手运功朝她体内输灵气,云祁不知她为何所伤自然不知道从何医治,只靠药物保命远远不够。

    “···新月?”

    微弱的呼唤声吓得君珂背脊一僵。

    她背对着余净月,手上运功不能停,更不能回头施咒,刚才怕伤着余净月便没使多大的劲,所以余净月很有可能清醒过来,并且发现和阻止她。

    但那声音如梦呓般,很快就消失,身后呼吸平稳,显然已经又进入梦乡。

    君珂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才得以专心给阿朝疗伤。

    第二日余净月见阿朝面色红润,便叫云祁过来查探病情,云祁看到好转如此明显,欣喜若狂,直呼好命!坚持说自己的神药起作用了,但余净月也坚持说是自己妹妹显灵了,双方各持己见。

    他们是高兴了,君珂就没这么好命,灵力耗损过大,在床上躺了几天差点被打回原形。

    小八不知何时从望天枢领罚回来,看到她这幅模样吓坏了,把之前沈钰淙送的补品熬了几大锅这才保住原形。

    她倒不那么在意,大不了再变成树几日,以她的修为不出半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的。

    沈钰淙也来过,大半夜来的,板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给她送葬的。

    君珂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着他:“沈···仙尊怎么来了?”

    沈钰淙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目凝重,片刻后方才开门见山的道:“你是如何得知救人之法?”

    她一听便知道沈钰淙说的是什么,也不拐弯抹角,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妖魔本是一体,自然知道她是因何而伤。”

    灵力可以修复经脉,但若不知哪儿出了问题只靠横冲直撞只会让伤者加重病情,这也是云祁不敢轻举妄动的地方。

    沈钰淙听完后也没说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也是在那天夜里君珂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一丝清凉的内力缓缓渡入体内,浑身上下的厚重感都随着这股力量的摄入烟消云散,第二日便又脱离了病泱泱的模样,变得生龙活虎的。

    她很诧异沈钰淙居然会浪费内力救她,要不是亲眼确认还真当撞鬼了。

    身体好了没几日就听说沈钰淙准备带人护送余净月和阿朝回近水台顺便查探白面魔君的下落,君珂本不想凑这热闹,但白面魔君一日不抓住,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若他还是游魄也就罢了,若是依然靠人复活那可就难了。

    沈玉淙是修仙之人,没有魔族血统根本很难压得住他,所以君珂不得不去。

    而且这风铃十分奇怪,时响时不响,原本指望着这东西能找出复活她的幕后之人,却发现它根本没有指向性,只要是个内力强大的魔物都会发出声响,至于多强大她还没参透,至少青面魔君和红湖河神他都有过反应。

    近段时间又不停晃动,指的方向也正是近水台方向,这她就更要去看看了。

    当务之急,她得想办法跟着沈钰淙一起下山,下山后要能想办法脱身,离开沈玉淙恢复自由身也不错。

    君珂当晚就去了小八房里,见他在悄悄收拾行李,还不忘把熬好的药放在一旁,等一会儿给自己送过来,动作小心谨慎,配上他那张呆萌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君珂悄悄走过去拍他肩膀,吓得他往后一缩,道:“吓我一跳,你这身体没好瞎跑什么?”

    “谁说没好。”君珂道:“我现在浑身上下舒坦,收复魔物完全不在话下。”

    小八道:“你可劲吹。”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君珂捂住嘴小声问他:“还有,我们怎么混进去?”

    小八脱口道:“等他们出发尾随道张师兄身后,他自会照···”

    说到一半他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了,转头道:“等等?我们?你也要去?”

    君珂理所当然的道:“去啊,这种惩奸除恶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身为灵隐山的弟子理应把这条谨记于心。”

    小八看她正气凌然的模样登时也说不出来什么借口反驳她,只碎碎念道:“上次出去回来一趟都要打回原形了,一点不长教训,还要跟着出去闹,到时候谁照顾你啊。”

    君珂接道:“放心吧,不是还有你吗,你保护我啊。”

    小八绝情道:“不行!”

    君珂无所谓道:“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哎。”

    小八犹豫了一会儿,怕她真的去做些傻事被师尊罚,又被刚才她的话激起了保护欲,才勉强道:“那你答应我,出去后跟我走,不要惹事,不要去··”

    “行!我保证!”君珂的眼睛没入魔时总是很亮,犹如星河流转,又如一泉清水,看上去无害又天真。

    小八点头,只告诉她明早出发,让她打扮成男子的模样不那么显眼,跟在他身后,他自会想办法。

    可小毛孩想的办法哪里能躲过大名鼎鼎沈钰淙的法眼,还没出发就被逮出来了。

    沈钰淙像是早就等着两人入套,站了一会儿,冲着君珂问了一句:“想去?”

    君珂垂着头,如实道:“除魔卫道···”是每个弟子的职责。

    每日晨昏定省都能听到的家规她还没说完,就被沈钰淙打断,他淡声应道:“嗯,跟着我。”

    君珂:“······”

    跟着你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暗暗吐槽完君珂还不得不学着小八那兴奋样,拱手行礼道:“多谢仙尊。”

    沈钰淙点头,又是熟悉的动作,君珂被迫又跟他坐上了同一条贼船。

    好在沈钰淙御剑一向稳,君珂自从知道沈钰淙对她不再有疑虑后,便也不再像上次那般提心吊胆,十分坦然的接受了树妖这个身份。

    一行人在天上飞了小半天,余净月和阿朝在另一支队伍里,由于身体虚弱飞不了多久就得下去休息,沈钰淙自然也是允许的。

    大家落在了距离近水台还有一半距离的地方,此处人烟稀少,只有一处偏僻的村庄,本以为至少能讨口水喝,进去后才发现村里根本没人。

    小八和几个弟子领命前去看看情况,回来后都摇摇头:“禀师尊,搜遍了,没人。”

    沈钰淙神色微顿,道:“收拾一间屋子,扶余宗主进去休息。”

    小八冲的最快,很快就给大家找了个落脚的房间,房子不大,部分弟子得以进去休息,其余弟子则留于门外。

    已然快要进入近水台附近,偌大的村子却没了人住,余净月不免担忧道:“这桌椅都未曾落灰,怎会不见人?”

    君珂找了个地方坐下,道:“近水台都成那样了,附近肯定不敢再待人啊。”

    沈钰淙还没说话小八就冲过去捂她嘴巴,抱歉的道:“师弟不懂事,望师尊和宗主见谅。”

    余净月期期艾艾的垂眸,道:“小兄弟此话也不差,是净月没能好好护住近水台几百年家业,如今成这样也是我的报应。”

    沈钰淙安慰道:“非是你错。”

    阿朝这一路都不曾开口,带着倦意和疲惫木然的看着前方。

    余净月心疼道:“阿朝,快到家了,你要在不舒服就再睡会儿。”

    阿朝摇摇头,目光悠远绵。

    “是阿林回来了吗?”后厨传来微弱的声音,一阵响动,大家都朝那方向看去。

    出来的是一个蹒跚的老人,弓着背,走路艰难,见到大伙儿时目光呆滞,仿佛看到的是空气,落寞的端着手里的碗道:“还没回来,菜都凉了。”

    小八走过去,行了个礼,恭敬道:“阿婆好,我们途经此处无意打扰,只是稍作休息,待会便···”

    老人家似乎真的看不到他们,转身往里走,她身前有一条长木头挡着去路,看着险些要撞上去了,小八忙去抓她衣服道:“阿婆小心。”

    众人目光都在此处,看到这样危机的情况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没想道担心的事没发生,小八却惊呼一声,手里的衣服化作了灰烬,连同这人一起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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