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瞌在案上小睡等人,被一阵动静吵醒,具体什么声响他说不清,但此时已时更深露重,除了轮守的师兄几乎都睡了。

    或许是他的感官从来都比别人更加灵敏,其他人才会没有丝毫察觉。

    他小心翼翼的超二楼走去,楼梯的木板随着他的脚步发出轻微的‘嘎吱’声,现已入夏,耳边到处响起蝉鸣蛙声,显得这声音更加微不足道。

    深夜中的楼道格外昏暗,小八每往前挪一步,心跳就沉闷的跳一下,走到最后一间房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掌门的房间。

    姜淮因为头疾昏迷了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此时苏醒应该会传云祁长老来看才是,况且以前他的门前总是有朗华在。

    他靠近门,谨慎的往前凑去,想推开一角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刚触碰到,门栏便被人猛地打开,一张惨白带着鳞片的脸诈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小八猛地后退一步,腰在护栏上狠狠一撞。

    “白魔!!”小八惊呼。

    白面魔君朝他做了个“嘘”的姿势:“别吵,老子只是回来拿我爹,走了。”

    说罢,拿着手里封印的方盒便大摇大摆的朝楼下走,其余师兄弟皆被小八这一吼惊动,纷纷惊醒,朝着白面魔君围攻而来。

    而此时的白面魔君受招魔铃滋养已经有一段时日,就算是没有人身,功力也是不容小觑,他祭出本命环圈,道:“就凭你们拦得住我?”

    紧接着一阵疾风环圈从他手中扔出,弧边上是锋利的刀刃,伴着嗡鸣声在人群中割开了一条道,等众人躲避完已见他单手接了圆环消失在了夜色中。

    “后会无期,老子自由了!”

    小八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房内的掌门,于是匆匆往回跑,待回到房间,看到躺得端正的姜淮时才松了口气。

    朗华没多久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跑到姜淮床前,此时云祁正在床边把脉,眉头皱成了川字型,他摸了许久,又确认了许久。

    小八看着揪心,小声问:“云祁长老,掌门没事吧?”

    ·

    没事才怪,小八就算在愚蠢都能看到姜淮此刻的脸白的不正常,云祁没来时他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凉的刺骨,现在又看到云祁这幅模样,不免担心姜淮真的会出什么事。

    云祁没说话,正欲起身时,床上的人轻咳了一声。

    云祁惊讶的回头,看到姜淮的脸逐渐红润,他伸出手又替他把了一次,眉头皱了又松,神情复杂的在姜淮脸上徘徊了好几次,又仔仔细细给他检查了各个穴位,才呼了口气道:“已无大碍。”

    姜淮疲倦的睁开眼,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被朗华扶着道:“师尊,您身体不便,躺着吧。”

    姜淮看着云祁:“都是陈年旧疾,吃了药睡一会儿便好,不用云长老如此费心才是。”

    云祁道:“师兄说的是,方才白魔来过,大家担心对你的安危才叫云祁来看看的。”

    “白魔?”姜淮肃然道:“他不是被困在锁魂锦了吗?”

    小八如实道:“他抢走了封印着青魔的镇压法器。”

    “咳咳咳··”姜淮气的咳嗽了几声,道:“朗华没拦住他?”

    朗华低着头:“弟子疏忽。”

    “疏忽还是根本没在啊?”姜淮斥责的话到了嘴边,想起什么又泄下气来,道:“罢了,都回去吧,明日在想办法想对策。”

    众人纷纷行礼退下,他却单独叫住了朗华。

    等到安静下来,姜淮只冲着他说了一句:“为师知你思乡情切,但那已经不是你家了,随意出入只怕会落人口舌。”

    朗华拱手道:“是,谨遵师尊教诲。”

    姜淮摆了摆手,朗华领命下去,心中愧疚不愿离去,替他关好门后又守在门外沉默把守。

    ·

    君珂和沈玉淙到达近水台时天边才刚泛白,云层被风吹散,往下一眼便能看到熟悉的故土,盛夏的天百姓本应寒耕暑耘,其乐融融,却因魔族的侵犯一片狼藉。

    “到了。”君珂扯了扯沈玉淙的袖子。

    朝之降落,掀起一阵灰败的尘土,沈玉淙看着眼前的建筑不由一顿,这地方他来过,上次来时余净月和刘长青也在。

    君珂面无表情的扫过四个墓碑,在自己的墓碑前多停了一秒,又将目光落在一处土包上,那土包看上去不太起眼,像是临时搭建的,墓碑上赫然写着罪人墓。

    和秉都皇城的罪人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抬手朝着那土堆挥了一掌,土堆掀起阵阵黄土,君珂刚想抬袖挡一下,身前的沙土便被什么挡住了,抬眼一看便看到了挺直的背脊。

    沙土弥漫之中看去,土堆之上是封印的阵法,许是梦魔觉得不会有人找到余净月就算找到了她也应该死了,所以当沈玉淙取出朝之横向一劈时,那阵法很轻易就被破解了。

    土堆下是一个填满黑雾的大坑,君珂走近些往里一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心电感应似的听到里面微弱的呼救声。

    “小心陷··”沈玉淙话还没说话就见君珂已经跳了进去,他手在空中只拂到了衣角。

    沈玉淙顾不得多想什么陷阱不陷阱的,脸色一黑也跟着跳了进去。

    土堆连着地牢,君珂跳进去就被潮湿和腐烂发霉味呛得咳嗽两声,脚下是的泥土湿润,每走一步就发生黏腻的声响,耳边还有‘滴答滴答’有序的水滴声,周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沈钰淙落在她身后,把她往回一拉道:“跟着。”

    音落,君珂感到脸颊有一阵风拂过,两侧的烛火被点燃,微弱的灯光却没能完全照清整座地牢。

    为什么在近水台会有地牢?是梦魔设的,还是本来就有?是对付谁用的?

    地牢弯弯绕绕却不是太大,沈钰淙带着她小心谨慎的往里走,没走几步君珂便知晓了答案。

    大大小小的空牢房里遗留着粗细不同的铁索,奇形怪状的刑具摆列在侧,其中就有用来魔族最怕的定魂符,这东西可以融入于水让人服下,也能贴在魔族人的脑门上,作用于让魔族显形的咒法。

    魔族人善于伪装,借着自己特殊的体制可以随意易容成人的模样,混入其中,除了走到哪儿都不能散的黑雾,很难辨别身份,所以仙门才会研究这种符咒,一种任何人喝了都没事,但魔族人一旦接触就会皮开肉绽痛不欲生的符咒。

    沈钰淙怀疑她时给她喝的就是定魂符,前世君珂身份高贵不会被这东西束缚,现在她的血脉里都是树妖精魄自然也不会起效。

    两人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满墙满壁的血污足以说明一切。

    走到刑房附近阿朝的呼救声逐渐清晰,君珂救人心切越过沈钰淙加快了步伐,倏然一条巨蟒从空中袭击而来,君珂下意识想招命剑,沈钰淙便站到她身前抬手将蛇劈成了两节。

    君珂手里握着桃木簪,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沈钰淙。

    好险,差点暴露了‘小尾巴’。

    她把木簪藏于袖中,小声道:“多谢。”

    沈钰淙看了她一眼,又欲言又止的回头。

    看上去不太高兴。

    地牢十分隐蔽,再加上梦魔觉得不会有人找到此处便也没多设阻挠,他们很快找到了关押余净月和阿朝的地方。

    两人被挂在邢台上,面色惨白,浑身是血,阿朝稍好些还能艰难呼救,余净月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意识丧失,垂吊在木头架上,胸口处的鲜红异常显眼。

    “沈··沈仙尊···”阿朝露出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望着沈钰淙,很快泪水盛满了眼眶:“救··救救我母亲··她快不行了···”

    君珂上前查看了一下余净月的状况,松了口气道:“死不了。”

    阿朝本就看她不顺眼,又见她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又不是仙医,看得出来什么··我娘被那魔头伤得如此之重··”

    “的确无碍。”沈钰淙打断了她要说的话,语气无波,却不容忍拒绝。

    阿朝一愣,不在说话。

    余净月有魔族血统护着,修复能力是凡人的好几倍,就算她修为不高受了重伤也会在短时间内治愈,只是为何还不醒?

    沈钰淙把二人身上的枷锁卸下,阿朝扶着沈钰淙的袖子血渍蹭污了一大块,君珂扶着余净月,眼神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漠。

    对余净月的感情君珂自己也摸不清,一边是杀母之仇,一边是亲姐妹,前世她逃避了几百年不愿提起,如今命运又把两人的纠葛重新缠绕在了一起让她不得不重新面对。

    把母女两人送回近水台后,沈钰淙给姜淮送了信报平安,便决定等安顿好他们再去跟蓬莱会和。

    仙医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给两人疗伤,脸色逐渐凝重,阿朝还好,休息了一日便恢复了不少,余净月足足有三日都未曾有要苏醒的迹象,沈钰淙也去看过也感到迷惑,明明无大碍就是醒不了。

    夜晚秉都皇城发来消息,问几时能回,北方魔物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大批已经涌入秉都皇城避难。

    沈钰淙和君珂商议一番,决定带上母女两人回秉都让云祁帮忙救治。

    阿朝不愿意,说要在近水台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正是魔物泛滥的时候,她不想近水台仅存的百姓再受到伤害,所以决定留下来率领家门修士誓死守护。

    君珂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但从心底里觉得她长大了,这才是近水台家主该有的担当。

    沈钰淙带上余净月准备出发回皇城,阿朝送他们出门时忽然叫住了君珂,道:“诶。”

    君珂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那什么··我在地牢里受伤了语气不好··你别在意啊。”阿朝有些别扭的道:“还有,好好照顾我阿娘,本小姐日后必定重赏。”

    君珂绷了几日的脸有了些松动,倒也有闲心打趣道:“不如大小姐先行重赏,我才有心情尽心照顾啊。”

    阿朝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匆忙回身,边跑边道:“那你等着,我进去给你拿银子。”

    君珂看着跑得有些狼狈的背影,笑了声,还算是孝顺,转头跟沈钰淙说:“走吧,别让云祁长老等急了。”

    沈钰淙道:“不等重赏?”

    “谁稀罕。”君珂从他手里接过余净月扶在自己肩上:“咱们灵隐山看上去像是缺钱的人吗?”

    沈钰淙挑眉,嘴角也擒着笑,伸手一招,朝之飞来,他念了咒神剑宽了许多,足以让身后的两人站稳。

    “原来这剑还能变幻大小的?”君珂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又不满的道:“那为何之前载我之时不变大些,每次我都感觉要掉下去了。”

    沈钰淙:“麻烦。”

    君珂:“·····”

    就变宽一点能有多麻烦?

    阿朝气喘吁吁的背着大包裹赶来门前已经没人了,她前后左右找了找,才确定自己又被耍了,气得直跺脚。

    ·

    北方是洛华仙门受魔族侵扰最严重的地方刚巧是洛华仙门管辖地,轩辕宇珩心急家中变动,所以在沈钰淙回来之前便先行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指责蓬莱没用,赔了夫人又折兵,梦魔跑了,白魔也跑了,简直白干。

    张圻跟他吵了一架才送走这祖宗。

    姜淮自是最内疚的,这几日听着越来越多关于魔族泛滥,百姓流离失所的信息,更是寝食难安,一直等到沈钰淙带着余净月回来脸色才稍缓了一些。

    至少萧恒没有食言,让他们安全的救出了余净月,也算是给余封之泉下有灵有个交代了。

    君珂把余净月交给云祁后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在她看来,整个仙门估计没有能比云祁医术还高明的了吧。

    她是轻松了,云祁就要死了,才从伤员和姜淮哪里缓过神来,又给了他这么一个棘手的病患,关了一整日都没出来,替她把着脉,又是翻眼皮,又是扎银针,忙翻了天。

    姜淮把沈钰淙和张圻还有朗华召集于前厅,屏退了小二和众弟子,一同商议如何兵分几路营救的事。

    小八第一时间来找君珂,可看到她时又有些气愤,只有他知道君珂是主动去找那什么魔君而不是被抓走的,他在客栈里担心的食不下咽,这人倒好,回来就搁这儿蹭吃蹭喝,也不来报个平安。

    君珂被几个师兄弟围着,嘘寒问暖了半天,一会儿递吃的,一会儿递茶,好不容易从包围圈中伸个脑袋出来还被小八瞪了一眼。

    “怎么了这是?”君珂茫然道,惹到你了?

    其他师兄弟相继起哄,有人爆料道:“从你失踪开始,小八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整天想着去救你,要不是我们几个拦着估计此刻都去跟魔尊打一架了。”

    “就是,你没看昨天那脸都快耷拉在地上去了。”

    “瞎说什么呢?”小八眼见谣言逐渐离谱,黑着脸道:“安宁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担心下怎么了?再乱说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几个是兄弟见他火气这么大,也不敢再惹他,君珂看着他涨红着脸走开了。

    刚要追上去就见云祁慌里慌张的往姜淮处走去。

    直觉告诉她,余净月现在的情况依旧非常棘手,于是不顾师兄弟们热情的款待,跟着云祁的背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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