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的情绪就像是海上的风,说变就变。有些事情早些解释或许更为稳妥。

    明缨解释道:“我在刘意傀的逼迫下向天道起誓,不能率领妖族向问穹派给你讨要公道,更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清玦上尊的还活着,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玉阙看着她,那双清冷无尘的眼睛中不知道何时存了决绝的意志,带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死寂:“你明明什么都没错,从始至终都是我一错再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却拿你的灵骨来保我的,以师徒相称,让你活在欺骗下,又卑鄙的喜欢上你,天底下大约没有比我还道貌岸然的人了。”

    “除了你生辰那天,我放任了你的离开……除此之外,我对你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情。”

    越说,一双眸子越空洞迷惘。

    越说,越难摆脱心中的浓厚怀疑。

    他这样的人,这样腌臜不堪的躯体和灵魂,若是在自己尚未落魄的时候便罢了,现在的他一无所有,难道只凭着十几年虚假的师徒之情,就入了她的法眼吗。

    已经是云泥之别,他却总忍不住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看到明缨对他念念不忘,为他报仇沾染一身脏污,他本该高兴的,心中却被惶恐堆满。明缨为他做的越多,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他果然是烂到骨子里了。

    “我说过,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顿了顿,他垂下眼睑,艰难道,“不值得为我抱不平,主仆契约已经定下,你可以随意用我,只要是你,我不会有半点反抗和怨言。”

    他将天道的声声警告拒之门外,恍若未闻。在明缨面前他永远无法保持理智。无论是在关键时刻,因为明缨碎了难得的道心,还是现在对明缨说出这样的话,将本就跌落尘泥的自己放置于更卑微的境地。

    玉阙已经是溺水的人,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只会越陷越深。

    他喜欢明缨,很早之前就喜欢了,在察觉到明缨对他不加掩饰的倾慕后,他甚至因此碎了无情道的道心。

    明缨以为他的道心是在三十年日复一日的磋磨中碎的,这道心却是在天劫来临前就粉碎了个彻底。

    但他无法言说,以他这样的境地,所有卑微的心意都会被当成是弱者依附强者的花言巧语。

    明缨沉沉盯着眼前绝望的男人,她伸手勾起男人瘦削的下巴,轻声问:“师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玉阙的一番话,无疑是在明缨心头点火。这火差点将她心中压抑的野兽放出牢笼。

    在找到玉阙之前,她就抱有让玉阙好看的心思,只是因为玉阙实在是过于凄惨,加上整个人都疯了,她才悻悻作罢。

    后来玉阙恢复神智,和记忆中的师尊如出一辙,恨爱交织中又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勾得明缨恨不得将他吞吃入服,但这位昔日的师尊时时刻刻处在她的掌控之下,遑论还有一道主仆契约的压制,她本不急于一时。

    妖族护短,虽然玉阙和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在,但曾放在心中敬仰的师尊被那些卑鄙小人□□欺凌,注定明缨绝对不会放过问穹派。

    一码归一码。

    明缨神色间带着几分玩味,她伸手勾起男人瘦削的下巴,轻声问:“师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玉阙心下难堪,想要回避明缨的双眸,却又不得不对上。

    “我一直都很清醒。”他道。

    曾经高高在上的上尊,如今却要自请成为妖王的男宠,其中最令人兴味的是,如果他不说这样的话,而是一直装聋作哑,冷眼看着她为他带头冲锋,他这三十年的苦楚就会被她一一报回去。

    这可不像是她向来利己的师尊。

    原来……

    明缨死死盯着他,神色冷凝,许久她才慢吞吞说:“既然这是师尊心中所想,做徒弟的自然是要尽可能满足。”

    指腹轻轻擦过男人干裂但柔软的唇,

    曾经克己复礼的师尊,现在却许诺徒弟可以对他予取予求。

    明缨若有所感地打量着他。

    寻常哪里有人会动用身体来还债的念头

    玉阙竟然是喜欢她的。

    只是这喜欢从何而来?曾经无动于衷,现在却反过来喜欢百般□□自己的徒弟,不觉得可笑吗。

    明缨和玉阙都是固执的性子,加上如今玉阙心魔缠身,以至于两人之间沉闷令人窒息的气氛一直到返回王宫也没有缓解。

    明缨带着玉阙回到妖族王宫,她却没有如玉阙所愿去‘用’他,甚至没有像之前一样,只要一空闲下来就去找玉阙。

    相反的,从三人回来到现在,将近三个月,明缨半步不曾踏足自己的寝宫,或是睡在别处,或是找一处洞府打坐,至于玉阙,她只是吩咐王宫的侍从看好玉阙,变相将他软禁。

    鹤鸣不懂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仍旧要每日到王宫给玉阙看诊,确保他的身体不会垮掉。

    但玉阙显然心病难医,完全是和鹤鸣的嘱托对着干,鹤鸣每日去看他,都能看到他憔悴干裂的唇和眼角下的乌青。

    这日,鹤鸣从寝宫出来,终于忍无可忍,从小妖嘴里问出了明缨所在,直奔她那里。

    明缨刚打发走狐泽,一个人坐在老树下的摇椅上闭目休憩,摇椅旁边的方形矮几上还摆放着关押着刘意傀三魂七魄的锁魂球。

    偷得浮生半日闲。

    鹤鸣苦着脸背着药箱走归来,见明缨还有闲心闭着眼假寐,心中愤愤,索性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王上有闲情逸致。”

    明缨轻飘飘看他一眼,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怨气这么大。”

    “王上不如去问问你那位好师尊。”鹤鸣幽怨地看着她。

    明缨失笑:“他怎么惹你了?”

    “在下得了王上的命令救治他,自然尽心尽力而为,但他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就这样每每消耗下去,到最后便是我有通天手段,也无力回天。”鹤鸣道。

    “怎么,他不肯吃药,还是不听你的嘱咐?”明缨随口问道。

    “都不是。”鹤鸣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他这是心病,王上应该知道,道心等同于神魂,道心受损,修为不进不说,心魔滋生,随时都是威胁性命的隐患。”

    “你只说要如何救治。”明缨摆了摆手,打断了鹤鸣的话。

    她生的气尚且没有消下去,此刻半点也不想听有关玉阙的事情

    “要知道他的心魔是什么,才能想办法解决,但他心防过深,且经历又实在……”鹤鸣适当的顿了一下,“总之,能促使他产生心魔的经历太多,靠猜已经不可能得知真相,但他的心魔不知道是压制得太好,还是太会躲藏,久久不曾见现身。”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要听重点。”

    鹤鸣赧然的挠了下头,说:“想治好玉阙的心病,属下还需要王上配合。”

    明缨皱眉:“你说。”

    鹤鸣见她默许,凑到她耳边,煞有其事地嘀咕一番。

    妖族的王宫除却后花园和几个寝殿,前宫都是允许妖族进入的,而后宫,需要有王上的令牌才能同行,不过,守门的妖会看人下菜碟。

    就比如扶桑,守门的妖都认识这位王上颇为疼爱的少年,加上他身后还有赤槿大人做靠山,没准哪天就成了王上的入幕之宾,他们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王命如山,他们肯定不敢太猖狂,就像这次,他们例行公事地把扶桑挡在外边,在扶桑发脾气前,率先满含暗示性地看了一眼旁边灌木里的狗洞——前一阵子被王上的吞金兽给撞坏了,他们尚且没来得及去修葺,这次正好方便扶桑。

    扶桑也知道这次强行让他们放行,自己是畅通无阻了,一旦被发现,明缨一定会严惩,下一次可就没人行这方便了。

    秉着可持续性发展的原则,他忍气吞声地挪到了墙边的狗洞旁,趁着四下无人注意,连忙钻了进去。

    赤槿已经把明缨的话跟他说了,他不甘心就这样做自己喜欢人的弟弟,不争一争谁又能甘心接受以失败告终的结局,那日时间紧迫,他还没来得及表明利害,他也没摸清对面的底细。

    但这次不同,他这几天没少缠着赤槿讲明缨这位师尊的事情,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七八!

    就算是师尊又如何,一个利用、欺骗王上的人,凭什么做王上心尖上的人,现在王上对他不过是一时的怜悯,等怜悯消失,王上回过味来,想起他之前做的事情,他定然会被王上弃如敝履。

    他扶桑向来心善,玉阙怎么说也是曾经叱咤一方的修真大能,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明缨赶出妖族腹地,也实在是太可怜了,他现在早些劝他离开,也是为他着想。

    想到这里,扶桑不由自我感动了一番。

    扶桑借着狗洞钻进妖王的后院。

    他站起来,随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摇大摆的从人迹罕至的小道走上通向后花园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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