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30的楼道,安静、寂寥。如果不是白筝的突然归来,也许身处其中的唐森会被这无声的漆黑慢慢吞噬殆尽。
电梯门已经合上。唐森双眼一直紧缩着站在他跟前的白筝,神色隐忍,好多话语在心怀间辗转了几下便消失了,等待了一个晚上的他逐渐忘记原本想说什么。
他现在只想抱抱她,但还没伸手,他便看到白筝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唐森才发现,白筝脸上白净无瑕,已然卸妆。而且,她还身穿休闲服,头发披散,显得格外慵懒。似乎,她是从那张床刚爬起来。
其实,唐森还真的没有猜错。
白筝今晚原本是在酒店住下了,因为她知道唐森会在家门口等她。为了不让两人在分手这个问题上拉拉扯扯,于是她干脆直接住酒店,让他找不到她。
只是,白筝想不到的是,偶然兴起的住酒店这个想法,让她睡不着。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带自己的床单被套出来。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终于还是忍受不了从床上爬起来,选择回家。
还有,白筝更想不到的是,唐森居然回等到现在。
退无可退,她便只能迎难而上、直接面对了。
“看我今晚的朋友圈了吧?”
唐森没吭声。
“看来是看到了。我没骗你,我真的找到下一个男朋友了。你不会想要我证明给你看吧?”
“我不明白。”唐森没回答,反而是发自内心地提出疑惑。一个人,怎么可以转变得这么快?即便要变,也总要理由吧?
“不需要你明白。我只想分手。”白筝一脸的无所谓,越过他,便开门进屋。
唐森转身,也想进去。不过,白筝没让。
两个人,隔着半开的门。白筝沉吟片刻,决定给他一个痛快,“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分手的理由,要么就是我喜欢上别人,要么就是我有病。你自己选一个你自己能接受的理由吧。”
唐森难以形容此时的内心,他分辨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对她,原来一直都是摸不透的。
最开始她的靠近,他难以抗拒;中间的沉沦,他甘之如饴;如今到了最后的分开,难道也要他无奈被动接受吗?
白筝的态度很坚决,看上去毫不动摇。他用力抓住门边,似乎在抓住最后的机会,喉结翻滚了几下,他才艰难说出话。
“小筝,如果真的要分手,我也想跟你说句心里话。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如今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认真的,我相信你也能感知到。我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不管你信与不信。”
唐森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除了在上课的时候。此时此刻,在这安静的深夜里,将他自己内心细细剖析、徐徐道来,他竟觉得格外难受。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是你最终的决定,坚决给我们这段感情画上句号。我虽然不愿意、也不同意,但我尊重你。因为我不想勉强你一分一毫,你怎么做才开心,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我们的感情,自你开始,由你结束,我都……我都接受。”
说完,唐森深深地再看她一眼,便放下手。转身,一步一步朝着电梯走去。
白筝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像是被针轻扎了一下,但她咬咬牙,没等唐森等来电梯,她便伸手把门给关上了。
虽然唐森和白筝两人的工作场所都在同一幢楼里,但其实只要不刻意或者不留意,有时候好些天都是谁也碰不见谁的。
两人的分手,就这么平静地发生了。
白筝上下电梯的时候,无意间还是会遇到李舒。两个人碰面,不管是谁先看到谁看到了对方,都会有一方先轻点下头,而另一方也随之回应一下。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有时候莫名其妙看对方不顺眼,但过了一段时间,却会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加之,两人都是做老师的,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会保持有的。
因此,最近几天,两人偶然间的碰面都客客气气的,仿佛前不久洗手间的那一幕并不曾发生过。
回到办公室,白筝还陷入沉思。也许是刚才见了李舒,因此她不由得想起她们两个曾经谈论过的那部电影,在她记忆里,《间谍同盟》的男女主角之间的恋情也正是因为女主的欺骗而悲剧告终。
或许她早已一语成谶?她和唐森也一样吧。
这时候,黎珍珍说有位陶先生来了,有关课程的事宜想找她了解一下。白筝还有点恍惚,便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但话音刚落,她脑海里便闪现了一个人的脸,脸色一沉,想阻止,却为时已晚。因为,这个人已经跟随着黎珍珍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此人正是最近阴魂不散,一直纠缠着她的陶宏盛。
“珍珍,倒茶。”
黎珍珍看了陶宏盛好几眼,也许好久没见过如此儒雅的男人,但她的眼神也不过分,斟了茶水之后便出去了。
“没见多年,想不到你会有这么干练的一面。”
白筝没理会他,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
陶宏盛轻笑,慢慢将白筝的办公室环视一周后,径自走到了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动作慢斯条理,依旧是一副斯文人的做派,仿佛什么时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白筝目不斜视,因为她害怕自己多看一眼便想吐。
“不好奇我怎么找到这里?”
陶宏盛也不介意白筝的忽视,“那要感谢你的好朋友好闺蜜,如果不是她的婚礼,我也不会知道你朋友的朋友,也是我朋友的朋友。你看,我和你还是有缘分的。相隔这么多年,相隔这么多人,我们还是碰面了。”
白筝充耳不闻,当他空气一般。但这样一来,惹得对面的男人更觉得有意思。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白筝,仿佛将多年未见的空白给填补上。
白筝打完字,把电脑合上,终于看了眼他。站起身,绕过办公室,也越过他,她来到了他背后的茶几边,坐在了沙发上。
陶宏盛顺着白筝的动作而移动着他的视线,只见她拿起了茶几上的一个苹果,说了句,“我前段时间伤了手,你削个苹果吧。”
虽然白筝是低着头看着苹果说的,但陶宏盛理所当然地应了,还略带点新鲜感,因为白筝从来没跟他这么说过话。
他走过去,顺势坐在了白筝的旁边,但没离得太近。接过她手中的苹果,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便削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陶宏盛第一次削苹果给白筝吃。
白筝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神色平静。在他削完递过来的时候,她抽了张纸巾,隔着纸巾,她捏起了这个苹果。
然而,白筝拿着这个苹果,却没有吃,而是举到眉心同高,自言自语,“这么脏,我怎么会吃呢?真是可笑。”
说完,苹果应声而掉。陶宏盛不明所以,便看到白筝突然欺身上前,就在他不知道要发生点什么时候,便被她那拿着纸巾的手隔着纸巾拿走了水果刀。
就那么一瞬间,只听到刀尖破皮入肉的声音,陶宏盛只来得及看到白筝在他眼前带着讽刺的笑容,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在她的腰腹间插着的是刚才他削苹果的水果刀,此时,鲜血正不可压制地往外渗。白筝动了一下,手拿着纸巾似乎想按在伤口旁止血,可惜力不从心,但仍然用她最大的力气喊了声,“救命!珍珍……”
陶宏盛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看着沙发上的白筝,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他不明白,白筝为什么自己刺自己一刀。
白筝却阖上了眼睛,连看他都没看一眼。
等黎珍珍进来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就是白筝腰间插着一把刀,躺在沙发上血流不止,而凶手站在一旁欣赏着……
“啊!你干什么!走开!”黎珍珍马上冲上前,隔开了陶宏盛,站在了白筝的面前。虽然整个人都是抖的,但仍然鼓起勇气呵斥着陶宏盛。
“小易!子红姐!子月姐!报警啊!筝姐被人刺伤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黎珍珍一边防着陶宏盛,一边朝着办公室外大喊着。
果然,好些人涌了进来。
几个女人看了眼,瞬间分析研判了大致情况后,便有序地乱了起来。有人报警,有人打120,有人上前查看白筝的伤势,剩下的虽然都是女人,但也合力将陶宏盛给控制住。
其实,也谈不上是控制,因为陶宏盛压根没反抗,就被她们几个给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只有黎珍珍,在处理好这些事,等待急救车到来之际,她百米冲刺地来到了唐森那里报信。
唐森一听,着急得马上让其他老师代课,便跑了过来。
当他走进白筝办公室,看到白筝面无血色地躺在沙发上时,他顿感呼吸疼痛,但还不及细想便急忙上前,“她怎样了?急救车叫了吗?怎么回事?”
“昏过去了,打了120了,等车来。被这个人刺伤。”钟子红应该是全场最冷静的一个人,三言两语便将情况说明白了。
唐森这才将眼光挪开,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陶宏盛。第三次见到这个人了,一个看上去温文儒雅,有着学者风范的男人。
也正是这个人,终于将大家原本平静的生活给彻底搅乱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