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包小包的自驾到了赵闻清的老家,村子真的挺落后的,直到近几年才修起了水泥路,而且也并没有全部覆盖,有一些还是土路,雨后泥泞异常,即使杨柏希开着揽胜,这样糟糕的路况好像也让他驾驶体验不太舒适。
他玩笑道:“要是有人承包这里给盛嵘做,那赚大发了。”
赵闻清笑不出来,连微笑都做不到,卑微的出生本就使她敏感异常,而这里就是他自卑的起点,这句话和扎她心窝没什么区别,为了表示抗议,她直接拉下了脸,语气不善的说道:“那你怎么不自发的做呢,不是自称女婿吗?”
“随便说说的,不高兴了还,”杨柏希腾开一只手想要摸赵闻清脑袋,被她躲开了,赵闻清有点娇嗔的对杨柏希怒目而视,哼了一声:“懒得和你计较!我奶奶那现在新屋还没起好,我忙,没时间下来监工,工人们就拖拉,昨天听他们说就差院子收尾,其他都差不多了,也不知道给我干得够不够结实。”
“那带我来不就来对了吗,用材好不好我闻闻屋里的味儿就知道了,敢在我媳妇儿眼皮底下搞小动作,我这个姓杨的第一个不答应。”
“是是是,你比狗好使。”
知道孙女要回来,王翠华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放了把凳子边发呆边等,赵闻清推着行李刚进门,看着自己奶奶大阴天的穿着单衣坐在竹板凳打瞌睡,急得赶紧过去叫醒老人,她用方言嚷嚷着:“怎么不进去看电视呢,不是给你买了按摩椅吗,怎么还坐这种竹板凳,你这瘦屁股不硌得慌嘛?”
王翠华看到久未见面的孙女,也不管赵闻清说什么,高兴的捧着她的脸来回抚摸:“哎呦没事的,电视太吵了,你回来奶奶我真高兴,”余光又看到了自己的孙女婿正手脚并用的对付行李,赶紧起身去迎接,她笑眯眯的和杨柏希讲话“带这么多都是些什么啊,这些就先放院子里吧,来,小杨,我饭已经做好了,就等你们来了,一路上饿坏了吧,赶紧的,来尝尝我做的饭菜。”
奶奶看起来对杨柏希这个女婿很是喜欢,就压根没嚼过几口正经饭菜,一直忙着打听杨柏希了。
“42了,哦和我们家闻闻差了13岁”虽然杨柏希样貌看起来只有三十多,但这个实际年龄还是让王翠华不太满意,这不是老黄牛硬吃别人家小嫩草吗。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行业的。”
“我搞工程的,呃,算是个包工头吧。”
“那这个一年的收入有多少呢。”
“嗯这个不好说,但是最低也有过百万的,我的经济状况您可以放心,有房有车,和闻闻现在我俩住一起,等结婚了房子都过户给她。”
“这是你们俩的事,你们商量妥了就行,小杨啊,你岁数也不算小,现在和我孙女谈,是之前有过婚姻,还是说,耽搁到现在还没成家。”
“耽搁了,平时太忙,是碰到闻闻后才动心追她的。”
“那你看,你们也谈了有段时间,闻闻也要奔三去了,你是怎么想的呢?”
“奶奶,这次回来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的,我对闻闻是奔着结婚去的,最近我刚升职工作还没理清,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冬天的时候就能办婚礼,到时候城里村里都大办,让咱们家好好热闹热闹。”
杨柏希这番真假参半的话把王翠华哄的牙花子直露面,她对这个准女婿更加喜爱了,比上一个见过的男孩好太多了,而且从赵闻清的精神面貌就可以看出来,她现在是真的日子过得好了。
自己也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大包小包里装的基本都是给奶奶置办的各种吃穿物件,杨柏希和赵闻清把东西都收拾出来后发现屋里还是有不少必需品没添,于是两人骑着屋里唯一一辆自行车上镇里市场去了。
杨柏希个子高,把这辆24寸自行车的座椅调到最高才能让双腿蹬得自在点,穿着白色polo衫戴着墨镜的男人踩在单车上招呼赵闻清上车的滑稽样子,赵闻清能记一辈子。
她侧坐环抱着杨柏希,头贴在他背上感受肌肉的起伏,雨过天晴,正午的阳光正烈,但赵闻清一点都不觉得燥,只闻得到从树丛中来的微风,带着温温的泥土混合青草的芬芳。
她问杨柏希:“你刚刚把我奶奶糊弄的这么高兴,得意不。”
“怎么就糊弄了,那是善意的谎言,总不能说,我婚姻状态中吧?”
“切,那还说要娶我,信誓旦旦的。”
“那必须的啊,早晚都把你给绑定喽。”
杨柏希说完蹬得更起劲了,要是在路对面乍一看,还真像个二十岁大小伙子。
明明是八字都没一撇的空话,戒指没送过,甚至婚都不知道离不离,一向现实主义的赵闻清在此刻却深信不疑,是杨柏希有力的脉搏让她倍感踏实。
“那我等你呗。”
深夜,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不远处田里传来的蛙声蝉鸣,和萦绕在耳边,还没来得及更换的老床垫发出的吱呀声。
拉灯拉灯…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复平静,赵闻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杨柏希,问他:“发神经吗?”
杨柏希噗嗤笑了,意味深长的回答:“在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很奇妙的体验。”
这是什么傻帽理由,赵闻清才不信杨柏希的鬼话,但已经没有力气闹他了,于是笑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确实不是实话,但也不算假话,杨柏希等赵闻清睡熟后,缓缓抽出手,跑到阳台去抽烟,今晚老太太找他谈话,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说,赵闻清的父母在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老太太对外一直说是涨潮溺水,其实是两夫妻干工地活,被高空重物活生生砸死的,家里没钱没势的也根本没地方维权,后来工地草草赔了几万了事,她怕这个钱被其他小的盯上,才一直隐瞒着。
知道杨柏希也是搞工程混工地的,她急得握住杨柏希的手就不肯撒,神经质的让他老大不小了,等结婚了一定要改行,工地太危险了,钢筋水泥是不长眼的,杨柏希只能不断的强调自己是做管理的很少去工地而且不用干重活,老太太才平静下来。
王翠华有点魔怔的反应让杨柏希一开始差点压制不住她,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带来的冲击不小,把老太太安抚好之后他便提出带她去城里一起生活的想法,但老太太一口回绝了,她不喜欢上城市里待着,觉得还是农村干净。
按理说杨柏希也尽善尽美,没什么好想的了,但他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一边心疼赵闻清的过往,一边愧疚不安。
还有那份深埋心中,成为他躁动根源的恐惧。
这种恐惧感今晚尤其强烈,强烈到杨柏希连点火都有点不稳了,他按住自己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手,然后摸了几下心口,刚侥幸的想是不是今晚做太凶了,手机就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是跟了他多年,他最信任的助手黄石打来的,三更半夜打来,杨柏希脑子里一瞬间警铃大作。
他接起电话,佯装平静:“这么晚了,什么事他还在查?什么证据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杨柏希揣起手机就往楼下走,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睡衣,对着空气恶狠狠的低声咒骂后,他又匆匆溜进房间换衣裤,临走前望了一眼赵闻清的睡颜,只一秒便放弃了和她交代下的想法,风尘仆仆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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