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葵到达集合地时，萧文博几人正在焦急等候。见她出现，瞬间围了上来。
昨天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现场不少人亲耳听到江慕雪说杜葵推她下楼，之后有学生被校方找去问话。
不仅如此，晚间警车、军车来了好几辆，封了现场不让进出，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的说江慕雪已经死了，杜葵是杀人凶手，警方收集证据是为了给她定罪。
刘勇多次找校方询问情况，得到的回复都是两人都没事，静待结果。
直到杜葵一早出现，众人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刘勇长舒口气，“没事就好，还怕你赶不及过来。”既然能来上课，应该就没事了。
“这不是昨天推人下楼的那个。”
“是她，她怎么来了，不是说被警察抓了。”
“我以为她会被取消资格。”
“伤了人，警察都不管的么？她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我可听说了，江慕雪背景不一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只是这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学生懵懵懂懂，带队老师却不傻，这种事说到底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更不是他们该参合的事。
“别听他们瞎说，我们都相信你，站在你这边。”
杜葵闻言笑了笑，不在意道：“没事，清者自清。”保持好心情的秘诀就是不与蠢人论长短。
参加集训的人不少，理论课程学习，学校安排了两间阶梯教室，杜葵等人被分在了101室。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内，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申然忍不住感慨道：“哇！能在这里学习真是太幸福了！”
“哼！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喂！走快点，别挡路！”
申然毫无防备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直扑向身前的杜葵，杜葵回身想扶，却高估了自己，人没扶住，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撞到讲台才停下。
申然忙站直身体，关心道：“小葵，你没事吧。”
杜葵后背撞到台沿上硌了一下，试着动了动，感觉并无大碍。
几个始作俑者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她们这样好像多米诺骨牌，好好笑。”
另一人附和道：“再多几个才像。”
申然怒视几人，“你，你们，怎么能这样。”
为首的红衣女孩嗤笑道：“我，我们怎么样，土包子，小结巴。”
“你、你……”申然越气说话越不利索。
杜葵拍了拍申然，让她退到一边，看向几人道：“故意找茬？”明显的恶意，八成是冲自己来的。
红衣女孩哼笑，“故意的又怎么样？怎么着，你把我也推下楼啊！”
“对啊，你不是很能耐么，别怂啊，把我们都推下楼好了。”
杜葵上下打量眼前这几个穿着不俗，一口京腔的女孩，猜到她们的来意，“想替江慕雪出头？可问过她本人的意愿了？”
为首的红衣女孩不屑道：“我不为谁出头，我看到肠恶毒的人就觉得恶心，你这种人，不配和我们一起上课。”
“没错，你这个杀人凶手，不配留下，滚出京大。”一道男声从斜后方穿来。
听口音有些耳熟，杜葵循声望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萧文博见状小声提醒道：“是省中的宋铭。”
杜葵心知，又是个故意找茬的，决定先解决一个再说。
“宋铭是吧，我要是你就不凑这个热闹，毕竟省中团赛第一来的并不光彩。”
“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各省名额有限，踢走我，你们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诬陷、排挤、迫害，不错，真不愧是省中出来的，得了廖校长的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宋铭几人，眼中审视、怀疑的目光，让宋铭如坐针毡。
“你少血口喷人，我们成绩是凭实力得来的，你们输不起，就想抹黑我们。”
杜葵一脸淡然，看宋铭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实力？这东西你们有么？你要是觉得那团赛第一实至名归，那你敢不敢告诉大家，省中全国竞赛成绩。”
省中全国竞赛赛只得了个第三，这也是省中团赛第一饱受争议的主要原因。
“她成绩很好么？这么咄咄逼人。”
“应该吧，要不口气这么大。”
“我打听过了，她就是杜葵，你说她成绩好不好。”
“满分的那个？没搞错吧。”
“难道那几个人成绩真的有猫腻？”
“我看很有可能，不然他为什么不敢说。”
“会不会实力强的都去保团体了？”
“除非脑子抽了，换作是你，国奖不拿，保省团？”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宋铭等人的眼神已经从怀疑变成了鄙夷，成绩作假，最为人所不齿。
眼见众人被带跑偏，红衣女孩开口道：“他们什么目的我管不着，你们的恩怨自己出去解决，这里不欢迎你。”
“就是，我们成绩可是实打实的，有你在，我们就没办法安心上课。”
“对，必须把她赶出去。”
“让她离开，滚出京大。”
红衣女孩为首几人带领下，又有不少学生被煽动蛊惑，纷纷附和。
萧文博眼见情况有些失控，“他们人多，你别冲动，我去找老师。”
杜葵摇头，眼下那几人堵着门口，会给他们机会出去找人，她转身走上讲台，抽出教鞭，在讲台上重重一敲，沉声道：“安静！”
众人猝不及防，被杜葵这一下给震的失了声。
教室很大，此时站满了人，有的义愤填膺，有的蠢蠢欲动，有的冷眼旁观。
杜葵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刚刚谁说我是凶手的，给我站出来。”
“你说站就站，凭什么？”
“敢说不敢认的就闭嘴吧。”杜葵目光如霜似雪，冷冷地看向出言挑衅之人。
那人也不甘示弱，“站就站，怕你不成。”
“就是，怕你不成。”红衣女孩几人上前几步，随后又几个叫嚣最厉害的站了出来，将讲台围了个严实。
讲台上，杜葵身边只有萧文博几人，对上台下二十几人，根本毫无胜算。
杜葵却不怵，故意挑衅般，“还有么？刚刚声音挺大的，就这些？”
申然站在一旁紧张的不行，萧文博几人一直暗中观察防备。
杜葵又重重敲了敲讲台，“我再问一次，还有么？”
众人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被她天不怕地不怕、死磕到底的气势镇住。
那些犹豫观望的人默默缩了回去。
“就你们几个？”杜葵视线在眼前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江慕雪的人，省中的，还有些不知所谓跟着瞎起哄的。
“你们说我是杀人凶手，亲眼看见我推她下楼了？”
立刻有人跳出来，大声嚷道：“江慕雪说是你推，这还有假？”
杜葵不急不怒，淡淡道：“为什么不能是假，我还说江慕雪贼喊捉贼，栽赃陷害呢。”
“慕雪不在，这都是你一面之词。”
“推她下楼，也是江慕雪的一面之词。”
“现在是她受伤了，你就是凶手。”
“听听你们说的什么话，这个逻辑真是很可笑，按你这么说以后不需要警察了，医生验验伤就能定罪了。”
“我以为除了他们几个。”杜葵故意用教鞭指了指宋铭几人，“能来参加集训，至少智商是过了关的，没想到还有你们这些漏网之鱼混在里面。”
“你说谁是漏网之鱼，你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那你们呢？有什么资格认定我是凶手，谁给你们审判别人的权利，懂什么叫诬告陷害么？”
“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无凭无据说我是凶手，寻衅滋事、诬告陷害，证据确凿，足够判刑了，王老师，你说呢？”
众人顺着杜葵视线望去，见王老师就站在教室门口。
王老师冷着脸走上讲台，杜葵看清她手中文件袋上写着刑侦鉴定几个大字，眸光不由闪了闪。
“有结果了，这里交给我。”
杜葵心知这结果于自己有利，没多犹豫，放下教鞭，向教室后方走去。
红衣女生见状，认为杜葵这是退缩、心虚害怕，自觉占了上风，喝道：“你站住，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走。”
说着，转头看向王老师，“她害了江慕雪，这种人怎么参加集训。”
看看左右这么多学生一起抗议，校方总要有所顾忌，给个说法。
王老师得了领导指示，又有证据在手，哪里会受几个学生的胁迫。
“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江慕雪，在这里有几件事通报大家知晓。”
“就在昨天，江同学不幸出了意外，幸有杜葵同学及时帮忙急救，保住了性命，就在刚刚，江同学已经脱离危险，人也已经清醒。”
“另外，为了还原真相，刑侦专家已经查验过伤势，勘察过现场，确定江慕雪同学并非被人推下楼。”
说着，举起文件袋，以便让众人看的更清楚，“这就是公安部门出具的具有法律效力鉴定结果报告。”
教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被这一个个消息砸的有些头晕。
王老师顿了顿，接着道：“你们都是通过层层筛选出来的资优生，该有自己独立客观的判断。”
“国家需要的是德才兼备品学兼优的栋梁之才，大家都很清楚，集训排名决定保送结果，提交给所申请学校的，可不止一份成绩单，还有你们的操行品德评分。”
说到排名保送，在座学生都不淡定了，操行分以往就是个摆设，半个月时间，只要别太出格，操行分通常都是满分。
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肯定大有深意。
要知道众人成绩只在伯仲之间，想拉开距离并不容易，这时操行评分就很重要。
只见一个学生举手起身道：“王老师，只半个月时间，这要怎么评分。”
在座同学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就是，这也太突然了。”
杜葵闻言，很快就明白过来，学校想通过操行评分控制舆论，避免再生事端。
王老师看向众人，“评判标准很简单，这里是京大，就以京大规章制度为准则。”
众人看向王老师手中那厚厚的校规，一时有些傻眼。
王老师视线扫过站立在讲台前排的一众学生，一一记下他们的模样，边说边在名册上做记号。
“根据京大校规二十三条寻衅滋事，霸凌同学，依规扣操行分30分，第三十四条校园造谣传谣，依规扣操行分20分。”
“两过并罚，扣操行分50分，念你们是初犯，再有下次，直接报警处理，希望你们都能吸取教训，不信谣不传谣。”
此言一出，学生们都不淡定了，这可是50分啊，红衣女孩思绪还停留在杜葵无罪这事上，惊闻噩耗，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冲道：“不行，不能就这样扣我们的分，我们又不是京大的学生，凭什么这样说扣就扣。”
王老师不急着反驳，在花名册上找到于红的名字，在操行评分一栏直接写了个0。
收好名册，抬头正色道：“于红，附中一向治学严谨，注重学生品德培养，既然你有异议，我会与贵校老师确认，如果附中的校规规定，以上行为无需处罚，我可以撤销对你的处罚。”
于红脸色煞白，附中纪律严苛，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带头闹事不知反省，这些我会如实上报学校，看是否从严处理，现在还有哪位同学对处罚有异议。”
于红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如坠冰窟，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谁也没想到刚集训第一天，就栽了个大跟头，保送基本无缘。
“好了，都回位置坐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陈老师，负责你们这段时间的理论课学习。”
待陈老师与学生们打完招呼，指了指门口站立着的两个女孩，“陈老师，临时增加两位委培生，旁听学习，不参加考核。”
经历一早上的闹剧，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两个女孩看起来文文气气，委培和保送不挂钩，没什么利益冲突，大家也就没怎么在意。
课堂气氛安静的近乎诡异，一个个正襟危坐，就怕被挑了错处扣分。
众人宁可在前排挨挨挤挤，也要离着杜葵远些。
教室后三排空荡荡，只坐了三个人，杜葵最后一排中间位置，长桌两端一左一右被旁听姐妹占据。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以此来表达不满和抗议。
但只要他们别跑自己面前蹦跶，杜葵就无所谓，反而乐得清静。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昨日自己提出痕迹鉴定的时候，江慕城是拒绝的，程晔好似也并未放在心上。
再者，江慕雪怎么会同意做鉴定。
——
集中观察室，江慕雪躺在床上手脚四肢都还无法动弹，眼泪止不住的流，一旁的小护士只能不停的劝慰擦拭。
“又怎么了？”江慕城揉揉眉心，不耐道，他刚回办公室歇了不到一个小时，又被人叫过来，此时内心狂躁可想而知。
江慕雪只是哭，说不出话，长这么大没遭过这么大罪，受这么大的委屈。
江慕城耐心彻底告罄，“哭什么哭，有什么事不能等出了集中观察室再说，闹腾什么，不想活了？”
江慕城脾气爆，在军总是出了名的，当他的病人要有颗强大的心脏才行。
住院医生有些同情江慕雪，刚经历大手术，还要承受江医生的怒火，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刚刚来了几个人取证。”
江慕城皱眉，喝道：“胡闹，集中观察室是随便能进出的么？术后感染了怎么办？未经本人许可，取证是违法的知道么？”
住院医生讷讷道：“军部带刑侦的人一起来，有批文，江小姐也同意了。”
那阵势，他们这些部队军医都大气不敢出一声，江慕雪只是个小姑娘，没吓破胆就不错了，除了同意还能如何。
程序上合理合法。
江慕城低声骂了句“兵痞子”，简单粗暴、无所顾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指使的。
他们都疏忽大意了，程晔面上不动声色，众人误以为他在等江家的态度，谁知根本就不是这样。
一个晚上而已，事情都已成定局，可笑他们还在斟酌对策。
有了鉴定结果，江慕雪说不说实话已经不重要，现在不是江家要不要和解，而是程家要不要追究。
江慕城心中恼火，却也无可奈何，丢下一句“你们仔细照看”，大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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